《献给骑士之龙》千里明安

20、故地重访

　　芙兰妮从安迪斯郡离开的时候还很小，大病初愈，子爵夫人连夜把她带回了奢华的子爵府邸。但毕竟不是子爵夫人从小养在身边长大的，芙兰妮多少对那个她不太熟悉的家没有太多想法，从马车上下来时，第一眼看到休顿子爵的府邸时，零散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芙兰妮想起来自己奄奄一息时，子爵夫人放进自掌心的那块怀表。怀表背面刻着骑枪的枪头。但她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过去，自从知道了黑马梦魔的身份，她就不能肯定自己在穿越魔林时有多少时间是清醒的，至少在她的印象中，她在魔林数过的日子并不到两个月。
　　“小姐……”帕克管家甚至没走出庭院就看到了芙兰妮。从芙兰妮成年后，子爵家自然的就停止了供养，只有老帕克管家会不时给生活在骑士学校的芙兰妮带一些安第斯庄园的特长去，子爵也默许了这一行为，补偿自己唯一没有亲自抚养的女儿。芙兰妮离开骑士学院之后，老帕克就再也没见到她，却没想到有一天能在安第斯郡的老宅再次见到芙兰妮。
　　“帕克先生，好久不见。”芙兰妮冲站在门口的老帕克管家打招呼。
　　“可以的话，我们就在子爵府落脚吧。”安也走下马车。
　　子爵家现在是由子爵的长子继承，老子爵带着夫人回到了安迪斯郡的乡下宅邸养老，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再次见到自己消失许久的女儿——以这样一种方式。老子爵正襟危坐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芙兰妮，脸色阴沉，子爵夫人不安的看着老子爵，安和监护人安吉克坐在两侧，气氛极度低沉。
　　“休顿家代代身披法袍的荣耀，即便你选择了骑士之路。为什么，你的名字会出现在神圣裁决所的名单上？”
　　“你做了什么罪恶之事？”老子爵的目光如剑刺在芙兰妮身上。
　　“休顿先生，芙兰妮大人已经脱离休顿家族了，相信圣殿骑士团已经和您确认并签署了补偿书。”安丝毫不受冰冷的气氛影响，某种程度而言他站在芙兰妮这边。
　　“我们此行是来调查萨雅异端祭典的，等调查结果出来，相信很快神圣裁决所就会给芙兰妮大人恢复清誉。”安摆出的姿态非常有圣殿执事姿态。休顿子爵看向安，脸色稍微好了一些，起身离开了会客厅。子爵夫人松了一口气，扑到芙兰妮身上。曾经幻想培养的贵族淑女如今身形瘦削，肌肉有形比一些贵族少爷都结实，现在还背负了莫名其妙的罪名，子爵夫人忍不住为自己这个命运多舛的女儿流泪。
　　“妈妈，去休息吧，我没事。”芙兰妮有些僵硬的安慰道。送走子爵夫人，芙兰妮松了口气，离开会客厅带着安去找老帕克管家。那年发生的事情，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了。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休顿先生这么严格。”安吉克调侃道，芙兰妮耸了耸肩，在骑士学院时安吉克就知道芙兰妮的家世了，毕竟整个骑士学院还没有几个学生会完全无法使用魔法，只能选择龙骑士这类冷门又危险的骑士种类。“我完全没想到他们会回来这里住。”芙兰妮看着花园里还有自己幼时种下的野花。
　　“可以走了，带路吧，休顿大人。”安做了个邀请的动作，他身后就是芙兰妮幼时经常探险的小树林。安迪斯郡平静祥和，从未出过什么大事，十几年前惊扰了整个郡的巨龙，即便是今日问起来，淳朴的农民也能说得活灵活现。从安迪斯郡一路走来，几乎每个热情的农民都能把那日看到的巨龙描述一遍，一路听下来相差无几，安决定让芙兰妮直接带他们去那个发现黑龙的地窖。
　　再次踏足这片过去的树林，芙兰妮突然发现印象中那片大的离谱的树林如今看来不过一个骑士学院的大小，偶尔会有野兔被惊扰逃窜，但实在没有更危险的动物了。难怪当年老帕克管家放心她在这片小树林中独自冒险。树林的深处是被高高的巨石隔断的山坡，以芙兰妮当时的身高很难翻过这片山坡，巨石隔断了从树林直接通往山坡的路，芙兰妮拦住将要爬上巨石的两人，蹲下身扒开巨石前的杂草，两块半人高的巨石的夹缝处露出了一个小腿高度的洞，足够一个小孩爬进去，但对于三个成年人而言，这个洞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去，甚至会完全忽略掉。
　　“这里……”安的脸色一沉，芙兰妮拨开挡在洞口前的杂草时他就感觉到了洞里扑面而来的邪恶气息，和萨雅异端的祭坛波动如出一辙，除此之外还有他十分敏感的来自深渊的气息。芙兰妮看着脸色大变的安明白这里的确有问题。
　　“看来就是这里了，我去山那边……”
　　“就从这里吧。真正的入口想必会有许多禁制。”安说着双手按在两块巨石上，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两块巨石向两边推开，留出了可以一个人通过的位置，低头钻进了地窖。
　　阴暗的地窖很难看清地面上究竟是什么，但跳进地窖的那一刻，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后悔了。安摊开手掌，跳动的魔法火焰停留在他掌心，借着火焰的光，三人才看清脚下是什么。灰黑色的简陋地板上被暗绿色霉菌斑斑点点的覆盖，地板十分粘腻伴随着阵阵恶臭，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地板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油脂和蠕虫之类的尸体。
　　“活祭。”刻遍周围墙壁的复杂纹路在跳动的火焰下边的狰狞恐怖，地窖的中心画着巨大魔法召唤阵的地方躺着一具骨架，粗壮的大腿骨和肋骨上都有细小的齿印。如果多年来没有别的野兽再进入这里，那么留下这个齿印的只可能是黑龙。
　　“是它……我捡到它的时候，它的确已经有牙齿了。”芙兰妮不安的攥紧了手，在芙兰妮捡到黑龙前，它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靠啃食活祭的尸体。这个认识让她不寒而栗。
　　安吉克扶着芙兰妮很快从恶臭的地窖中出来了，安作为圣殿执事还需要在这里寻找萨雅异端的线索。站在洞外，芙兰妮注意到安吉克手臂上的龙纹并没有完全消失，但她印象中从未见过安吉克的龙。
　　“她去世了。”安吉克解释道，脸上的神情十分平静，“诺拉是我的挚爱。可惜她离开的太早，你没能看到她，否则她一定会很喜欢你。”安吉克的口吻像是在讲述自己的恋人。
　　“龙族不是只给自己的伙伴好脸色吗？”
　　“龙族内部也有亲近人类的和讨厌人类的，诺拉对人类一直抱有好感。”安吉克从脖子上拎出一个造型古朴的小金人，虽然雕刻的有些粗糙但还是能看出花了不少心思，看得出刻的是安吉克。
　　“厌恶人类的龙族是不会在开放选拔时进入龙谷的。他们有自己的领地。”安吉克给芙兰妮比划一下在大陆之外的龙族栖息地。“尼德……似乎不喜欢人类。”芙兰妮想起来尼德从来不会给任何人的好脸色，妄图霸占自己注意力的行为，以及被直接带回龙谷的经历，他成为龙谷中的异类是有原因的，不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传承记忆。
　　“我没法相信……他会……”芙兰妮看着自己什么印记都没留下的手臂。安吉克按住芙兰妮开始颤抖的肩“你要自己去看，去确定。那是不是他。”
　　“今天就到这里。”安从地窖里出来时，已经与进去时穿的不同，披着魔法师的法袍。挥手之间，藏在巨石之下的地窖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安迪斯郡的夜寒冷潮湿，薄雾笼罩着整个安迪斯郡，也隐藏了许多异常的动静。迷蒙的白雾中，飞溅的蓝色光芒和金色的光芒冲击碰撞后，一切归于平静。被金色的锁链捆绑在草地上的黑斗篷挣扎了几下，看见了从薄雾中走过来的人，认命的停了下来。
　　“你还过着老鼠一样的日子。”从薄雾中走过来的人披着米白色的法袍，俨然就是圣殿的安。
　　黑斗篷的兜帽被轻易的掀开，露出了男人的脸，那张脸被不规则银色的鳞甲覆盖，在朦胧的月色下看起来格外丑陋可怖。
　　“感谢你把她带出魔林，但是，留下印记这种事情，真是令人恶心的习惯。”一改白天冰冷客气的风格，此时的安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如同浸过毒的匕首。他一步步走近躺在地上的男人，男人的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你不过是狂吠的家犬罢了，”男人看着安，“靠着那副好皮囊混的风生水起，却和我做着一样事情，你有什么资格评价身位孪生兄弟的我？”安蹲下身打量着狼狈的男人，轻笑了一声。
　　“随你怎么想，我是来取你盗走的东西。”说着他伸出的手随着薄雾径直进入了男人的身体中，星星点点的金色光芒从黑色的斗篷下飘了出来，飘入二人身后的屋中。随着金色光点的离去，被困在草地上的男人脸色变得更加惨白。安看着男人的眼神平静，仿佛这个虚弱的将要死去的人不过是地上的蝼蚁。
　　“呵，我还以为她的胜算不大。我真是太天真了。”男人转过头不再看那些金色的光点，目光落在黑暗的角落。
　　“你知道她，还敢留下标记，我该夸你勇气可嘉。”安收回了手。金色的锁链随之消失，安毫不费力的拎起了男人，“下次见面，请务必体面一些，弟弟。”他话音刚落，拎在手里的男人已经融进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