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骑士之龙》千里明安

19、神圣裁决所

　　矗立在圣菲列山顶的白色建筑由大理石修建而成，不同于神殿辉煌华丽的风格，整个白色建筑没有任何金银的修饰，全凭大理石雕刻堆砌，被光明魔法的加持后显得更加神圣不可侵犯。面向东方的门前十二立柱上细致雕刻着各路神像，表情生动，被魔法覆盖后一直保持着建筑刚完成的模样，仿佛下一刻就会从立柱飞出来。
　　芙兰妮醒来的时候，看着靠在白色墙壁上温柔的看着她的女神像，沉默了一下，再次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她坐起来打量起周围，陌生的环境让她的头开始钝痛。不大的房间里倒是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任何武器。甚至说，连任何能伤害到她自己的东西都没有。周遭的纯白让她的眼睛感到刺痛。
　　“你好，休顿小姐。”芙兰妮环顾了一周也没看到是谁在对她说话，直到她抬起头看到温柔的看着她的女神像目光灼灼，她才回过神来。
　　“你是谁？这是哪？”芙兰妮非常抗拒这种令她浑身不自在的环境。陌生到令她感到敬畏的地方。
　　“这里是神圣裁决所。”女神像一动不动，但闪烁着光芒的眼睛却时刻注视着芙兰妮。
　　小房间的门毫无预兆的从外面打开，终于出现了白色之外的颜色。穿着白色滚金边的神殿骑士最先走进来，刻着金色魔法纹路的铠甲刺痛了芙兰妮的眼，高大的神殿骑士让本就很小的房间的变得有几分拥挤。
　　“请您出来，休顿小姐。”门外的声音传进来，她仔细打量着走进来的神殿骑士，对方不怒自威的模样有几番威风，冰冷的眼神像是刀子一样刺在她身上。这不是什么友好的态度。芙兰妮走到门口，门外站着两个神殿骑士，神殿骑士的背后站着一个浑身披着白纱的牧师，完全看不到对方的眼睛和表情。
　　神圣裁决所，是芙兰妮鲜少听说的名字。因为它的名字是所有骑士的禁忌，没有人会愿意以骑士的身份被滞留在那里。被三个骑士夹在中间，穿过长长的走廊，几乎毎走出一步，她都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走廊两侧有许许多多的门，芙兰妮不知道门背后是什么，但如果是自己待着的那种小房间，这里或许就是监狱。
　　“你必须如实回答每一个问题，否则我们将使用非常手段审查你的记忆。”站在高台上，芙兰妮看不见那些坐在四周的人的脸，强烈的魔法灯光让她头晕目眩，不知道自己究竟佩戴了什么，只是站在高台上，她就觉得四肢像异常沉重。周围窸窸窣窣的低语声让她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有着焦黑土壤的极北之地。
　　那是黄昏般的颜色，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感受到这个世界，脚边流淌着尚且温热的血液，带着力量像河流汇入大海一样涌入她的身体，她挣扎着爬起来，推开压在身上的尸体，但她手指触碰到那尸体的一刻，尸体像是被戳破的气泡，倏地就消失在她面前。涌入身体中的血液带着每一个主人至死不休的意志，化作她的身体，她的铠甲，她的骑枪，她的盾牌。
　　“你是否参与了萨雅异端的活动？”
　　“你是否隐瞒了工作中的调查线索？”
　　“你是否协助萨雅异端处理尸体？”
　　“你是否……”
　　“你是否……”
　　“你是否背叛龙骑士诺言？”
　　芙兰妮睁开眼，看着坐在四周，藏在白袍背后的人们。她勾起唇角，支撑着这具虚弱的身体，在高台上站直了身体。头顶照下来的白色光芒刺眼且冰冷，但再刺眼也没有芙兰妮睁开的眼瞳刺眼。当坐在四周的人看清她的眼睛时，都停下了发问。审判礼堂中鸦雀无声，刻在礼堂墙壁上的女神像陡然开口唱起令所有人都陌生的歌谣。低沉的歌声回荡在巨大的审判礼堂中。
　　“我没有。”站在高台上的人说。她的声音在一片圣歌中，显得异常清楚。清楚到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稳定得跳动，这种奇怪的状态，就像是，她失去了某些重要的情绪，唤醒了出现在圣殿中那个理智的自己一样。
　　她站在云端，身边的尸体流尽神血后消散在天地之间。天色昏黄，她看着脚下昏黑之地焦黑的土地，不知该如何前进。一声嘶鸣从天边传来，白色的天马来到她面前。
　　“你醒了。”少年的声音传入她耳中，睁开眼就看到扑到她面前的少年，一头银发，白色睫毛像是白色羽扇，亲昵的趴在她身上，对她醒来的事情欣喜不已，没等她说话，少年先塞给她一块糖。堵住了她的所有疑问。
　　“午安，大人。”守在一边的人是芙兰妮非常熟悉的人，安。芙兰妮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是她非常熟悉的地方，圣殿。不是那个白得让人窒息的地方了。
　　“芙兰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少年笑嘻嘻的问。玩弄着芙兰妮的发梢，“欢迎回来。”他银白色的眼眸像是看着芙兰妮，又像是透过芙兰妮在看另一个人。
　　“发生了什么？”芙兰妮脑海中，混入了太多又像梦境又像真实的记忆，零落的分散在某个视线的瞬间，在还有意识的记忆中，她被带到神圣裁决所，接受莫名其妙的审判，发问的人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引诱她说出背叛骑士的话。
　　“深渊之子醒了。”少年趴在芙兰妮身上，吐息间是圣殿特质的药浴的味道。“大家都觉得是你唤醒的。”他银白色的眸子看着芙兰妮，脸上的表情半认真半玩笑，他在等芙兰妮给他回答。“你的龙纹也消失了。”他的语气让芙兰妮想到了那匹黑马。
　　“大人，您该休息了。”安不容拒绝的口吻让趴在芙兰妮身上的少年有些恋恋不舍的站起身。
　　而安并没有和圣族一起离开。
　　“您身上有梦魔的印记。”安直截了当的说出了他的发现。
　　“我在魔林的时候，接触了梦魔。”芙兰妮有些不安，在安面前，她几乎是没有秘密可言的。
　　“大人从神圣裁决所带走您，是希望由我来审查您的记忆，保留您神裔的尊严。”芙兰妮注意到安的确比之前对她更礼貌了，甚至连称呼都改变了，这一切改变的原因似乎就是他口中的“神裔”，芙兰妮想起从天边奔来的白色天马，天马一族是一直侍奉神族的吗？
　　安把芙兰妮从药浴的池中扶起来，芙兰妮才注意到自己一直坐在颜色诡异的药浴中，方才圣族少年身上的药浴气息是周围池水的味道，直到安把她扶起来，离开药浴池她才渐渐对四肢开始有了感觉，四肢酸胀的感觉就像是刚从严苛的训练中出来。
　　“在您做好准备接受我审查记忆殿堂之前，请尽快让身体恢复。”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圣殿女侍稳稳的接过了芙兰妮，为她披上外衣。圣殿的女侍只是看起来纤弱，手上的力气并不比圣殿骑士差，两个侍女轻松的把芙兰妮从有药池的房间扶了出来，刚扶出来就遇见了站在走廊上的熟人，安吉克。
　　芙兰妮看到安吉克的一瞬间，差点没忍住眼泪。
　　“维塔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看到你还活着我就安心了。”安吉克说着拿出了一个新的通讯珠给芙兰妮，“瑞安他们出发前嘱咐我一定要把这个亲手给你。你失踪了两个月，他们一直很担心你。”芙兰妮接过安吉克递过来的通讯珠。
　　“原来……我在那里待了那么久……”芙兰妮这才有些概念。从魔林出来，几乎没什么人告诉她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梅的寥寥数语并不能让她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神圣裁决所莫名其妙的审判和所谓的“萨雅异端”让她毫无头绪，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会被带到神圣裁决所，再醒过来就回到了圣殿，甚至接受着圣殿的庇护，她不知道自己在魔林里待着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安吉克是一个非常擅长讲故事的导师，他此行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芙兰妮完完整整的摆脱神圣裁决所的制裁。自从芙兰妮落崖掉入魔林中，一直沉睡在深渊门口的邪龙被“萨雅异端”以某种血腥的祭祀仪式唤醒了，“萨雅异端”迅速剥下伪装的皮囊挟持了中土不少国家的贵族，囤积大量财富制造出了令人胆寒的魔兽军团，深渊的裂口再次打开，休战千年的魔族卷土重来，而为其头目的就是从北境步步南下的深渊之子邪龙。中土以北的人类都曾在天空见到那邪龙黑色的身影略过天际，龙骑士集结在北境正在和魔族的冲锋部队交火。
　　即便是坐在圣殿这样偏僻清冷的地方 ，芙兰妮也听到了骑士团出动时重铠加身踏出的动静。
　　“尼德他……消失了。他们唤走了他。”芙兰妮伸出光洁的手臂，那上面没有龙纹。“我第一次见到他，其实不是在龙谷。他出现在休顿子爵家安迪斯郡内，是我把他从一个奇怪的地窖一样的地方捡回来的。”芙兰妮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记忆殿堂看到的过的记忆。虽然那对于她而言有些陌生像是在看别人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