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往生录》白檀音

67、风满楼

　　秣陵的四季轮转的很快，付浔还觉得自己尚在三四月温温软软的春风里泡着，转眼间就到了潮湿闷热的夏天了。
　　这两年两党的形势是越来越比不上之前了，先前大会上谈好的条款有些人暗藏着不满，随着时间的松动，条款的约束越来越松，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上半年就出了许多岔子，主党的根脚本来就不稳，现在渐渐地被民党派来的人一点点地拔了出来，上边怀疑有不少民党人潜入了主党内部，要求各地私查处严查此时，为此付浔忙的焦头烂额。
　　今天也是如此，他已经和金淄在办公室里面开了一天的会了，饭也没顾得上吃，胃疼也只能紧急咽两口热水，然后接着忙。
　　秦洹一天都没看见付浔了，他知道他忙，但是他也清楚付浔的身体，他那胃不吃饭是不行的，所以他在办公室里踌躇了一会，还是出去拎了点饭菜回来。
　　“叩叩叩……”秦洹站在付浔办公室门口，弯起手指轻敲了两下办公室的红木门，吱呀一声，一个胖头胖脑的人钻出来看了他一眼，是金淄。
　　“秦督校，您这是来……”金淄很快注意到秦洹手上的饭盒，顺滑地拐了个弯，“来给我们处长送饭吧，快请进。”说着将门缝打开，方便秦洹进入。
　　秦洹低着头进去，金淄随后就转身出了门，还轻手轻脚地将门关好。
　　“唔……你来了？”付浔看到是秦洹，脸上露出微笑，眼睛里面满是疲惫，看的秦洹很是心疼，“吃饭。”他的声音有些冷，付浔知道他生气了。
　　“对不起，没顾得上。”付浔上前拉过秦洹的手，将他轻轻带到自己跟前，一双眼睛里面带着讨好的笑意，秦洹没想着生气，但是心里面就是不顺畅。
　　“吃吧。”秦洹替付浔打开饭盒，里面的饭菜是他专门去寻玉楼买的，还热着。
　　付浔抱着秦洹叫他坐在自己的腿上，用鼻子亲昵地蹭了蹭秦洹的脸，“你吃了没？”
　　秦洹依旧冷着脸不说话，但是付浔有法子治他，他捧着秦洹的脸，一下一下地轻啄他的嘴唇，不一会就把秦洹亲软了。
　　“……唔，先，先吃饭。”秦洹受不住这么缱绻的亲吻，他伸手推了推付浔的肩，付浔轻笑着松开他，捡起筷子看了看都有什么菜。
　　不出所料，都是付浔爱吃的。
　　他弯起眼睛冲秦洹笑笑，然后大口大口吃了起来，也是真的饿了，一食盒的菜全部都被吃完了。
　　“走吧，回家。”付浔起身收拾好桌上的食盒，牵着秦洹的手出了门。
　　天上的乌云悄悄聚集，秣陵的梅雨季节要来了，街上有很多人都在收摊，看来是要下雨了。
　　“今天，你跟我回我家吧？”付浔侧目看向秦洹，眼中满是期待，往常都是他将秦洹送到他的住处，然后再自己回去。
　　可是他不想，他想光明正大地将秦洹带回自己家，告诉别人这是他喜欢的人。
　　付浔明里暗里也问过很多次了，但是秦洹就是不愿意。
　　追问为什么，秦洹只说不习惯。
　　两人牵着手慢慢走着，但是秦洹的住处也不远，饶是两人想多待一会此时也不得不分开了。
　　秦洹转开眼睛，逃开付浔的视线，他不想面对这样的场面。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会来的。
　　“算了吧……”秦洹不自然地向后退了两步，尽量躲出有付浔的范围内。
　　可这小小的动作就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付浔心中，他不可抑制地有了别的想法。
　　“为什么，咱们在一起不都两年多了吗，你还有什么不习惯的，难道和我在一起就这么让你难堪吗？”付浔的声音里面泛着冷意，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抖。
　　秦洹闭上眼睛，轻声道：“你不要无理取闹。”
　　“呵，我无理取闹，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打算接受我们这段关系，你是不是就没想过面对？”付浔双目赤红，他狠狠地盯着眼前人，寒气从心里冒出来，冰的透骨。
　　秦洹没回答，神态像是默认了。
　　付浔浑身血液都冷了，他站在原地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好样的。”
　　“那就不要再见了。”付浔僵硬地转身，出了秦洹家幽静地小巷。
　　短短一截路，付浔感觉自己走了半辈子，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不知道怎么喜欢别人，也没喜欢过什么人，这是第一次。
　　可是第一次就被骗的这么惨，真够好笑的。
　　他勾起嘴角，冷笑一声，去了先前的那家小酒馆。

　　自那天以后，付浔大醉一场，然后该上班上班，该干什么干什么，再也没去见过秦洹。
　　而秦洹也没主动来找过付浔，他像是消失在了付浔的生活中。
　　不过，付浔心想，这样也好。
　　“付浔，你过来一下。”平日里温和有礼的张副局此刻一脸严肃，付浔被他的情绪感染，自己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局长，什么事”张副局深深地看了一眼一脸无知的付浔，叹了口气，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你们处里的秦督校？”
　　付浔茫然地摇头，他这才得知，秦洹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周。
　　“唉，我们有线人查到，你们处里有民党的间谍混进来，原本想第一时间通知你，结果就在前天，有人窃取了我们局里的一个重大情报，那个人已经跑了。”张副局顿了一下，接着说,“原本他是跑不掉了，但是半路上有人掩护他，替他挡了一枪，这才逃掉。现在我们正在全力追踪那个人的踪迹，查来查去，发现这两天行迹最可疑的，就是秦洹了。”
　　听完事情的全部经过，付浔怔在沙发上久久回不过神来，浑身血液冰凉，想起来就后怕。
　　怪不得，怪不得处里老是出现差错，怪不得文件总有离奇泄露的事。
　　原来……原来那个危险的人一直潜伏在他身边，而他一无所知。
　　想到自己之前还一本正经的和那个人论感情，正是可笑。
　　“现在总局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由你带人亲自去抓捕秦洹，时限三天，他受了伤，应该跑不远。”张副局复杂地看了一眼付浔，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他不是没有听说过，但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跟了他近十年的属下。
　　“好。”付浔答应下来，麻木地起身跟着张副局到了门口，看着他上了车渐渐远去。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梅雨季节到了，大街上人烟稀少。
　　他抬步，朝着秦洹的住处走去。

　　秦洹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天了，他胸口中了一 枪，弹片还在伤口里面嵌着，他没叫大夫，不想透露有关于自己的一点行踪。
　　柳盛来看过他一次，给他送了点药，现在再潜伏在私查处里面已经不安全了，秦洹嘱咐他去川蜀，将最后一封情报送到。
　　但是柳盛更加担心秦洹的生死，他现在受着伤，极其容易被别人找到，也没办法和他们抗衡，只有被折磨死的命。
　　“老大，你确定不跟着我一起走。”柳盛蔓延担忧，而秦洹摇了摇头，否定道，“带上我目标太大，更容易引火烧身。”
　　“你说的倒轻巧。”柳盛毕竟年纪还小，此时眼睛里面带上了些泪光，“他们那群……那群畜生能让你利利索索地死吗。”他回想起之前看到主党的人折磨他们的人，那些人都是惨叫着被活活疼死的。
　　“没事，为人民，为组织献身是我的荣幸。我愿意为了这个事业献身。”秦洹苍白无力地勾起嘴角，扯了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给他。
　　有的人死轻于鸿毛，有的人死重于泰山。
　　他深知自己不能做泰山，但能做个小山丘造福一方水土也很不错。
　　柳盛踌躇着，始终没下定决心离开，但秦洹深知没有时间让他们两个耗费了，催促柳盛赶紧离开。
　　柳盛依依不舍地望了秦洹一眼，终是狠下心坐了火车南下了。
　　秦洹闭上眼睛养神，他大概知道那群人会什么时候来抓捕他，此时便安坐着等下吧。
　　“笃笃笃……”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秦洹开口：“没关，请进吧。”
　　付浔放下手，推开门进了屋子。
　　屋内十分简陋，一进门就是卧房，一抬眼就能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是什么模样。
　　秦洹脸色惨白，唇上无血色，胸前包扎着纱布，上面隐隐透着血痕，他闭着眼睛，整个人孤独又脆弱。
　　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付浔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是心脏猛地一抽。
　　“秦督校——---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称你一句秦督校，我奉私查总局的命令，前来逮捕你。”付浔从口袋中掏出逮捕令，抖手打开，“跟我走吧。”
　　秦洹倒是没有想到来抓捕他的人回事付浔，一时间表情没有管理好，惊讶和错愕露了出来。
　　付浔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面上没有松动，他依旧是那么冷漠，“秦洹，走吧。”
　　秦洹缓慢起身，他轻轻点了点头，缓慢地下床披上外套，穿好鞋子，虚弱地扶着墙。
　　付浔不想再过多看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秦洹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一点一点地挪到了私查处门口。
　　众人都诧异，秦洹居然没有过多挣扎，就乖乖被抓了。
　　所以他的身边多了很多防守，严防死守地围着他，去哪都跟着他。
　　秦洹经过私查局三轮审问过后，丝毫不肯透露关于民党的分毫机密，上边没有法子，只好暂时将秦洹关押起来。
　　三日后，付浔主动请缨担下秦洹的审问和看守工作，秦洹被转移到私查处的私牢。
　　上边还很隐晦的表达了，可以使用刑罚。
　　付浔狞笑，这用刑可是他的长处。
　　秦督校，我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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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时间线为上一章结束的两年后。
二人正式反目了~
嗐，政见不同，注定走不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