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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秋烟起 ...

  •   “参见皇上。”罗公公上前递上一封朱红色的折子,上面暗红色的花纹随着动作晃动闪现出柔和的光。
      皇上皱了皱眉,伸手接过这封折子,一面看一面问道:“兰未?宛荆他又出什么事了?”
      罗公公面露难色,他踌躇道:“这个,老奴也不好说,皇上您看完便知了。”
      这封折子是四皇子与国师早就商议好的,国师虽入狱了,但是是并没有将四皇子供出来,所以这封信还是安泰无虞地送到了皇上的手中。
      “啪!”皇上面露愠色,将奏折狠狠地摔在地上,罗公公被皇上那个这突如其来的暴怒吓得一哆嗦,原本就弓着的身子此时缩的更似一只虾米。
      “兰未居然如此辜负朕的信任,在边疆两年里竟然贪污了如此之多的银两,告诉陈清平,严查此事,查不出个结果就提着他的人头来见我!”
      罗公公肥大的身躯一颤,连连点头转身飞快地朝大理寺的方向跑去。
      官场上贪官贪污一些银两说实话十分常见,至于皇上此时为什么如此震怒,一是因为近来南边着实不稳定,皇上日日忙的焦头烂额,此时这封折子递上来无疑是火上浇油,二来……
      皇上的眸光晦暗不明,心底的阴郁这时一下腾起来罩在眼底,整个人散发出幽森森的气息。

      “宛荆,你听说了吗?”宋玘方才从军营里开完早会回来,在回来途中听闻此事,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匆匆赶来告知兰未,“四皇子勾结边境宦官,弹劾你贪污了上千两白银。”
      兰未此时也刚刚知道这件事,他看着气喘吁吁,满脸焦急的宋玘,心底突然生出一股调侃之意,他不紧不慢道:“知道了,怎么样,皇上召我回京吗?”
      宋玘心里焦急得好像火上浇油,看兰未竟然不慌不忙的还在喝茶:“你怎么这么不着急啊?你知不知道,皇上此时是动了杀心的!”
      兰未从未想过一向杀伐决断,淡定冷静的宋玘一遇上他的事竟然会慌乱了阵脚,如此着急,到让他心情有点好。
      他嘴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语气里带了一丝亲昵:“没事,皇上此时不会慌着杀我的,南边战乱未平,此时正是急需用人的时候。”
      兰未拉过正着急的宋玘的手,一双勾人的凤眸看着他,其中满是笑意,“再说了,我怎么会舍得你一个人活着,要死也是听从你的意愿,咱俩一起死啊。”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让人分不清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宋玘看着兰未的眼睛,神情略有些恍惚。
      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酒醉说了些不该让他知道的话?宋玘正心下疑惑着,兰未将他拉到自己的膝上坐下,细细把玩着宋玘的手,喃喃道:“别多想了,听话,我今日下午要回京城一趟,可能会很久,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宋玘心底有点难受,他垂着眸子,不说话,但是眸底的情绪被兰未看得一清二楚,兰未安抚地摸了摸宋玘的背:“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闻言,宋玘眸底似乎坚定了什么情绪,他低声说:“若是他们这次敢做些什么,我绝不让他们好过。”
      兰未并未听清,揽过宋玘的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怜惜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走了。”
      宋玘不做任何动作,乖乖地坐在兰未怀里任他亲,手却十分诚实地拽住了兰未的衣襟,呼吸有些紊乱。
      兰未回京后,宋玘立马去见了解闻先生。
      这解闻先生是宋玘他娘谢荼霜的一个故人,早年宋玘被扔到江南的时候,是解闻教导宋玘治理淮河军,保护着宋玘,不然此刻在兰未面前的该是一座青草葱郁的荒坟,而不是一个还会哭笑的活生生的宋玘了。
      而解闻的来历宋玘一直不能清楚,他一直将解闻当作自己的老师,虽然心底好奇,但却从不过问,而解闻也没有想着要告诉宋玘。
      解闻先生的住处被宋玘安排在城郊的一处清幽的屋舍内,此时树林环绕,甚少有人叨扰,是个清修的好地方。
      “见过解闻先生。”宋玘素来不端着自己三皇子的架子,向来以师礼款待解闻,而解闻也从来不当他是三皇子,这礼受的心安理得。
      “你怎么想起来见我了?”解闻明知故问,抬手倒了一杯清茶递给宋玘,“坐吧。”
      “师父说笑了,我为什么来这,师傅一定心里清楚。”宋玘接过解闻的茶,轻轻啜了一口,茶味醇厚,是好茶。
      “你着急了。”解闻看了宋玘一眼,“陌年,关心则乱,你心里比我清楚这个道理。”
      宋玘点了点头,眉目中的焦急终于掩饰不住了,他低头转着手中的杯子,“师父可否知道这局怎么破?”
      解闻不似宋玘,他经历的太多了,这种事情与他而言只不过是一片叶子掉进了寂静无波的池塘,泛不起什么大的涟漪。
      他抬眸看向园中的秋色,树叶被萧瑟的秋风吹地纷飞乱舞,树枝上光秃秃的,他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仿佛外面不是什么萧瑟的秋景而是满员蓬勃的春意一般。
      他说:“陌年啊,你要沉得住气,慢慢来,现如今这局面看上去确实是你的对手略占优势,但是谁又知道最后赢得不会是我们呢?”
      他的声音特别轻,仿佛一阵风,吹进了宋玘的心底,让他豁然开朗,顿时就清醒了。
      宋陌年将杯子放下,起身再次向解闻行了一礼,轻声道:“谢师父,受教了。”
      解闻满意的看着宋玘,点了点头说道:“回去吧,我这没有你的晚饭。”
      宋玘早已适应了他家师父清冷的性子,再次微微颔首后便出去了。
      初冬的天空显现出一丝蔚蓝的样子,光秃秃的树林与满地金黄的叶子有一种奇异的反差,仿佛最寂寥与最繁盛都在一处了,天边太阳缓缓沉下,只余身后一片绚烂的彩霞。

      京城皇宫暖阁内。
      兰未跪在地上,低着头,眸底情绪晦暗不明。皇上压抑着怒气看着兰未,罗公公早已将屋内太监宫女们遣退,殿内只留兰未与皇上二人。
      “宛荆不给朕解释一下,这事是怎么回事吗?”皇上的声音里面满是抑制不住的怒气。
      兰未一进宫就跪在这里,一言不发,没有半分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皇上见兰未不言语,以为他不认罪,便将手中大理寺搜集来的兰未贪污银子的证据摔在兰未面前:“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兰未将地上的文书证据捡起,草草地看了两眼,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些确实为臣所为,但并不如旁的人所说,贪污了近千两银子。”
      “呵,兰宛荆,你好样的!朕将你派去边疆是为了让你清醒清醒,好好思过的,你居然给朕做出这样一桩事,朕前两日还在想要不要将你调回京城呢,现在看来是不必要了!”
      皇上的声音越拔越高,最后整个空荡荡的暖阁里都是皇上的声音。
      良久,兰未回答道:“确实没有必要调臣回京。”
      皇上见他还没有悔过之意,气的浑身颤抖,大喝道:“来人!送兰大将军下去好好清醒清醒!”
      门应声而开,但却不是进来押送兰未进监牢的,而是呈报了一封加急军报。
      “皇上,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潜进了一伙胡虏,人数不多,但是却日日在城里劫杀抢掠,坏事做尽。原本淮河军已出面解决了此事,但是谁承想那伙胡虏是来打探情况的后面紧跟着三万精兵,三殿下已经派兵去应对了,但看情势后面想必还有更多。淮河军已经有几年没有招兵买马了,恐怕不能应付。”
      原本垂着眸子的兰未正百无聊赖的盘算着进了监牢该何如,却听见了宋玘身处的江南情势危急,心里慌乱的像是失手打翻了油灯,滚烫的灯油泼出来烫得心底起了数个水泡。急得抓耳挠腮却又没法。
      他蓦然开口,向皇上请命:“臣自愿调配精兵赴往支援。”
      皇上此刻正急着无人调配,看见兰未就好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立马抓住了,“好,明日你就启程,调配十五万精兵去往江南支援。”
      兰未点头,神色凝重。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纷纷扬扬的下起了大雪,院子里已经覆盖了一层薄雪,天上月光朦胧暗淡,北风呼啸着赴往归处,所到之处,却是一片寒凉。

      兰未修书一封给章荀叫他先调五万精兵去往江南支援,要快。他并不相信皇上会如此轻易地就将他又放回了江南,心下疑虑重重,但又心系着宋玘那边的情况,多重压力之下,他竟然想着想着睡着了。
      睡梦中,他见到了他娘和老将军,两个人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还是以往美好的样子。兰未会心一笑,正要过去和他娘说两句话,场面却又一转,到了刑场,他心底莫名一慌,不出他所料,老将军与他娘脖子上套着锁链,手脚皆被拷住,被人押着往断头台的方向走。
      在那里,皇上坐的安稳,威严的看着他爹娘如何被一步步赴往死亡。连言语都不曾多半分,人就好像小时去过的月湖,冰凉无情。
      可是,好像还有些不对,有个小孩被押着一起上来了,也是手脚绑着锁链,面容清秀,但是浑身有一种倔强不服输的倔劲,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却还是死不低头。
      看清楚那小孩的脸后,兰未心底恐慌更加深了,那正是他家三殿下,宋玘。
      他想上前去救下他爹娘和宋玘,可谁知他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原地似的,一步也挪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三个人赴死,刽子手手扬起,又落下………
      “不要!!!!”兰未从床上挣扎坐起,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外面已经天光乍亮,窗户纸朦朦胧胧地透出清冷的光。
      王伯原本给兰未送水,听见兰未惊呼,忙推门进去,问道:“小将军怎么了?”
      兰未神思还有些恍惚,不过已经能够分清现实和梦境了,他脱力般地挥挥手:“没事,就是做了一个噩梦。”
      王伯担忧道:“小将军,你的脸色很不好,需不需要叫个大夫来?”
      兰未自觉身体没有什么不适,就是有些脱力,他摇了摇头,勉强笑道:“没事,王伯不用叫大夫,忙上就要出征了,不能再出岔子了。”
      王伯还是不放心,他发下水,关切说道:“那小将军您先换个衣服,洗把脸,我去厨房跟厨子说给你加一道安神汤。”
      兰未点了点头,王伯见他如此,心底又有些心疼,小将军自老将军和公主去世后就没有过一天好日子过,整日里全是些暗算他的人,压根就没有真心待他的人,这身上的伤是一层又一层的层层累叠,一身伤病早已入骨,身子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兰未感觉这个梦做的很奇怪,而且最近自己确实精神不好,老是脱力但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关心则乱。
      临行皇上还特意在城楼上送了他们一程,看着大军浩浩荡荡南下而去的四皇子表情渐渐不善。
      兰未,我看你这次怎么全身而退。
      他眸底尽是淡漠之情,嘴角一直衔着癫狂的笑意,仿佛什么鲜美的猎物送到他的嘴边一样,像狼嗜血一般的癫狂。
      冬雪不能阻挡狼猎食的脚步,尤其是看见鲜血的时候。

      江南大营。
      宋玘收到兰未带领十五万精兵赴往江南的情报,心里并不是十分高兴,他隐隐觉得此次会发生些不好的事情。
      但他很快摇了摇头,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江南素来不下雪的天气,此时居然也开始飘细小的雪花,令人惊奇。
      许多将士是南方人,没有见过雪,纷纷跑出去看。宋玘也很多年没有见过雪了,他在江南待的,都快忘了雪长什么样子了。
      风雪挟裹着江南的烟水汽以及渐渐逼近的铁骑带来的铁锈味,隐隐带着些危险的气息。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哈~
    有可能下章就是最后一章了,害,还是有点不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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