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往生录》白檀音

26、落霜·拾叁

　　京城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挂着艾叶，小孩子们手里拿着刚出锅的粽子跑闹着嬉戏，街上弥漫着粽叶混合着糯米的清甜香味，叫人垂涎三尺。
　　而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寻常，京城原本热热闹闹的南街市今天格外安静，道路清扫的干干净净，京城最繁华的大门—————————春明门大开，一众官员候在春明门两侧，不知在等哪位贵客。
　　“嗒嗒嗒嗒嗒嗒……”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传来，众官员表情更加严肃，一列红顶华盖马车闯入人们的视线。
　　“吁——”一位打头的马夫勒住了马缰，马车里的人款款走了下来，他手里拿着一封锦白色的文书，嘴角含着笑，缓缓走到春明门口，一位红衣太监忙跑过来，双手接过文书，然后再一路小跑到为首的谢蒙面前，将文书双手递给谢蒙。
　　谢蒙神情严肃，将文书打开仔细的看了看，然后点了点头，朝那位递文书的太监道：“放行。”
　　那一列华盖马车复又缓缓移动起来，不多时，马车已经全部进了京城南侧，马车上的人都走了下来，谢蒙一行人迎了上去。
　　为首的是一个清隽的男子，着一身月白色的对襟外服，显得清冷不染尘，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着杏色衣裙的女子，只不过脸被藕粉色的纱幔遮住，看不清真容貌。
　　谢蒙上前拱手行了一礼，语气清冷不失礼节：“漠国左丞谢蒙奉皇上之命特来迎接醴国墨王爷及丞相。”
　　秦安拱手还了一礼，勾唇浅浅的笑了笑：“谢丞相不必多礼，墨王爷叫我前来访问漠国。”
　　谢蒙微讶：“那请问醴国的墨王爷呢？”
　　“王爷路上感染了风寒，病得很重，无法前来，叫我给漠国王上赔个礼，还叫我将这三千匹醴国特产的柔丝冰蚕彩缎送给圣上，以表歉意。”
　　谢蒙身边的太监走上前，接过彩缎。
　　“是这样啊，那倒是有点遗憾，我们皇上听说贵国王爷前来，有意要切磋棋艺，看来只能暂搁了。”一旁默不作声的乐弦笑道。
　　“既然如此，那就请秦大人和外使大人这边请。”谢蒙侧了侧身，身后跟着的人呼啦啦的让出一条道来。
　　秦安微微颔首，“有劳。”而后跟着谢蒙去了先前皇上特批的院子。
　　只是，这位秦大人身后的女子经过他身边时，微微有些熟悉感。
　　谢蒙只是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正常，接着与秦安谈笑风生。

　　落雁别苑。
　　“柳平乐，你可准备好了？”秦安执起云子，犹豫不决。
　　“准备好了。”柳平乐在一旁捧着棋盏，看着秦安自己与自己下棋。
　　“那就好，你莫要后悔。”
　　“从未有悔。”

　　“哈哈哈哈，诸位，今日可要尽兴啊。”皇上又一次的举起了杯子，乐呵呵道。
　　秦安举起杯子，站了起来走到殿中，“皇上，臣今日叫下人们准备了一支歌舞来助酒兴。”
　　皇上有些微醺，豪气干云道：“好，叫我们也见识见识醴国的歌舞。”
　　秦安侧过头吩咐了下身旁的白陶，白陶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当——”一声琵琶蓦然响起，众人原本散漫的神经骤然被收紧，大殿上方忽然撒下了殷红的的蔷薇花瓣，芬香扑鼻，一位着海棠红衣的姑娘从大殿上方和蔷薇花瓣一起飞旋而下。
　　琵琶的声音愈加急切，姑娘旋转的也越来越快，一众看客皆看晕了。
　　蓦地 ，一阵清冽的琴声和了进来，姑娘水袖一打，长长的袖中竟飞出了许多蝴蝶，那些蝴蝶也不飞走，只是绕着那位姑娘转个不停。
　　当其他的一众乐器和进来的时候，大殿两侧飞出了一团粉红色的影子，仔细一看，原来是一群跟那位姑娘一样着海棠红衣的舞女，只是衣服较那位姑娘而言，颜色稍微淡了点。
　　至此，舞蹈才开始。
　　场外的谢蒙凝视着圆心中央的那个红衣女子，心里那股熟悉感又涌了上来。
　　那个姑娘，到底是谁，为何我感觉我好像见过她。
　　此时，一曲舞已罢，众宫人纷纷退去，众官员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
　　“啪啪啪啪啪.........”皇上带头，鼓起了掌。
　　众官员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好，真妙，当真是一出妙极了的歌舞啊！该赏。”皇上对方才的歌舞赞不绝口。
　　秦安再度起身：“谢皇上。”
　　“秦大人，那个刚开场时的姑娘是什么人啊？”刚落座，便有人好奇道。
　　秦安笑了笑，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个舞女罢了。”说着，他举起酒杯，目光却望着门口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蒙心中好奇，歌舞一罢，便跟着那群舞女出了大殿。
　　其中那个开场的舞女没跟他们走到一起，而是侧身进了旁边的偏殿内。
　　谢蒙跟着她走进了偏殿，可一进门，殿内并没有人，只有清清冷冷的一殿孤灯。
　　谢蒙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真是上了年纪了。
　　刚转过身，就感觉一柄刀抵在了他的脖子间，另一只手正在拿绳子捆他。
　　“姑娘，我不是坏人，你何必捆我。”谢蒙感觉腕上一紧，那姑娘利索的打了个死结，绕到他面前。
　　“不是坏人？”那姑娘话音微微上挑，“那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谢蒙抬眸，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映入眼帘，他感觉自己的心狠狠的一颤，有恐惧还有喜悦。
　　但更多的，是慌张。
　　那种无可奈何的慌张，害怕眼前的人下一秒就不见了的那种慌张。
　　谢蒙长长的吸了口气，稳了稳心神，颤声道：“我只是，觉得姑娘像是在下的一位旧人。
　　柳平乐嘲讽的笑了笑，眼神极其陌生：“这位大人的说辞未免太过陈旧了，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姑娘，我真的不是坏人，你不是见过我吗，就是今日早上春明门外，迎接你们的人啊。”谢蒙努力的挤出一个友善的笑容。
　　“你是漠国丞相？”柳平乐微讶，显然是想起来了。
　　“是。”谢蒙朝后缩了缩身子，赔笑道。
　　“多有失礼，还请大人原谅。”柳平乐将架在谢蒙脖子间的匕首撤下来，拱手行了个礼。
　　“姑娘不必多礼。”谢蒙感觉心里哇凉哇凉的，茹儿他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谢蒙试探道。
　　“奴婢名叫乐琴。”柳平乐语气平淡，却在谢蒙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波浪。
　　不是茹儿，那为何这么像？
　　谢蒙感觉自己的双腿有些失力，他自知不能在她面前失态，勉强笑道：“原来如此，既已知姑娘不是在下的故人，那在下就告辞了。”
　　柳平乐点头，“恭送大人，大人慢走。”
　　谢蒙点了点头，浑浑噩噩的走了出去，自己也不知是怎么走回宴客殿的，恍恍惚惚地过完了宴席下半程。
　　一旁的朝元似乎看出了些波澜，但她只是皱了皱眉，并未说什么。

　　“见过谢大人。”秦安微微弯身，行了一礼。
　　谢蒙也拱了拱手，还回一礼，“大人不必见外。”
　　秦安笑了笑：“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免得外人说我们醴国无礼。”
　　谢蒙伸手，侧了侧身：“那，大人请上座。”
　　秦安倒也没客气，一掀衣摆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谢大人有所不知，你在我们那可是有名的很啊。”一个穿青衣的小丫头上前，给秦安奉了盏茶。
　　“哦，为什么啊？”谢蒙笑道，心知他不过是客套罢了。
　　“谢大人年少就中了状元，如此英才，想不出名也难啊。”秦安抿了口茶。
　　“不敢当，秦大人也很厉害，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宰相，是我所不可达的。”谢蒙微微笑着，跟着秦安的话客套。
　　“哈哈哈哈，谢大人好风趣，不开玩笑了，我们谈正事吧。”秦安笑了笑，敛了神色，一本正经的谈起正事，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那个说笑话的人是不是他本人。
　　........

　　“夫君，秦大人，用膳吧。”朝元从外面款款走进来，秦安和谢蒙这才发觉已经正午了。
　　“好，秦大人，不介意在我们府上将就一餐吧？”谢蒙问道。
　　“怎么会，走吧。”秦安起身，跟着谢蒙去了餐厅。
　　“秦大人，听说昨日宴会上的那名舞女是你府上的？”谢蒙盛了一碗汤递给朝元，问道。
　　“是啊。”秦安也盛了一碗汤，“怎么，谢大人感兴趣？若是谢大人感兴趣，明日我就叫她来你府上。”
　　语罢，秦安还看了一眼一旁的朝元，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不不不，我只是觉得她像是我的一个故人而已。”谢蒙闻言，微讶，连连摇头。
　　“谢兄，你不用跟我客气，真的，你等着啊，明天我就让那丫头来，你不用担心。”秦安笑了笑，狭长的眉眼中闪烁着嘲讽的光。
　　谢蒙叹了口气：“真的不用了。”
　　却不曾想秦安根本不听他的，转过头去笑眯眯的问朝元：“公主，你不会介意吧？”
　　朝元笑笑：“怎么会，我夫君确实缺一个身边伺候的人了。若是我夫君真的喜欢，我自然是没意见的。”
　　秦安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我待那姑娘似我妹妹，怕送过来谢兄不肯要，伤了她的心。”
　　朝元摇了摇头：“绝对不会亏待她的。”眸中尽是认真。
　　谢蒙无奈，只好向秦安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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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见哈~
这个故事快要完结了，太好了（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