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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逸名庄地处金陵,曾经也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比如今的楼家不知胜出了多少。可惜时至今日已是物是人非,逸名庄早已没了当日的威望,倒是应了“日中则昃,月满则亏”的古话。
      端木醉跟着江逸风进了逸名庄,一路上打量着庄里的各处庭院。江逸风走在前面,频频回头,正不知端木醉是何用意,忽见端木醉在一处院落前站定了。
      端木醉冲着院门扬了扬下巴,“有人住吗?”
      江逸风不明白为何有此一问,皱了眉头,虽有些不耐,却仍是说道,“这里已空置许久。”
      “那行,我就住这里了。”端木醉也不客气,抬脚踢开了院门,踱着步子就进了院子。
      她看过了,逸名庄中也就这里没有树木,遮蔽不了阳光。江家倒也奇怪,没事种那么多树干吗?夏天招虫子,秋天落树叶,有银子没处使了不成?
      “少庄主?”江家下人忙询问江逸风的意思。
      江逸风心中虽有不悦,不过想到端木醉有他要的东西,却也只能暂且忍下了。
      “将院落打扫干净,让端木少侠住下。”
      “床最好是红木的,被褥要鹅毛的,枕头嘛,这陶玉的虽好,不过太硬,也换成鹅毛的吧。”端木醉进了屋,一边伸手指着,一边说。
      一旁低头听着的下人不禁直翻白眼。这究竟是什么人物啊!到了逸名庄,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端木醉挑了张干净的椅子坐下,拍了拍手,“就先这样吧。”
      这可真是位祖宗啊!别说庄上的客人了,便是少庄主也没这么挑剔过啊!下人抹了抹头上的汗,刚想往外走,忽然看到端木醉拿起了桌上的茶碗。自顾自地嘟囔:
      “我用的,都是羊脂玉的。”
      那下人险些摔到地上。羊脂玉?
      端木醉一叹,“算了,凑合着用吧。”
      那可是荆溪的紫砂茶器啊!她居然……居然说凑合?
      那下人拔腿就往外跑,唯恐迟了,端木醉不知又想着要换什么了!

      从江逸风抓了她,却扣住不交给楼家,她便知道江逸风是想要那东西。不过,这江逸风倒也奇怪,既不审她,也不问她,只派了这么几个喽啰日夜守在院门外。
      想留住她,好歹找几个像样子的来看着她,如今弄了这几个虾兵蟹将来,岂不是无聊?实在无聊,也就只能委屈他们,让她拿来玩了!
      天色刚暗,端木醉便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上了屋顶,回头一看,那几个木头桩子似的,还杵在院门外呢。端木醉索性在屋顶坐下了,将手上拎着的一串桂圆剥开了吃。
      不是吧!这样都没发现?
      端木醉掂了掂手里的桂圆核,朝着其中一人的脑袋就丢了过去。
      不偏不倚,正中靶……眉心!
      那人“哎呦”一声,立刻四下观望。
      “嘿!这儿呢!”端木醉唯恐那人看不到她,还忍不住出声提醒。
      那人终于抬头,看到了屋顶上的模糊身影。
      想要盯住她是吗?那就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端木醉将桂圆随手一丢,腾空跃起,须臾间已消失于夜色之中。

      二十年前,逸名庄总算是江湖中数一数二的武林世家,如今江家虽然败了,不过,逸名庄却还在,楼宇间仍依稀可见当日的鼎盛之貌,九曲回廊,楼台轩榭,每一处都透出两个字:浪费!唯有庄后一角的那处院落,在竹林掩映之中,还算是质朴实用。
      若她没猜错,应该就是这里了!
      端木醉自屋顶纵身跃下,站到院门前一抬头,看到院门上题着“无名斋”三个字。端木醉不禁冷笑了下。既然无名,又何必题匾?矫情!
      院门虚掩着,端木醉也不客气,直接推门进院,只见院中正屋与东厢亮着灯火。正屋的门开着,端木醉探身往屋内看了看,却没见到人。
      既然没人,她也就不必打招呼了。端木醉袖子一甩,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这正屋之内,俨然佛堂模样,虽无金佛,却有香烟袅袅,佛经蒲团。一面墙壁之上,以狂草书写着:道是侠义天下,终究年少轻狂,回头望,是非已苍茫。看字迹已有斑驳之象,想是有些年头了。
      江湖传言,二十年前江家曾有一位武学奇才,年纪轻轻便已武功了得,江湖中人都以为他日后必会接掌逸名庄,有一番大作为,却没料到,一场比武之后,他竟退出了江湖,从此诵经念佛,不再问红尘俗世。
      如今看来,这传言倒是真的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端木醉立刻转回身,看到一男子自外进来,年过不惑,一身灰衣。他初见她在屋中,似有几分不悦,待看清了她的模样之后,却怔住了,双眼直直地盯着她,动也不动。
      端木醉打算就这么站着,索性让他看个仔细明白,可见他久久不动不开口,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要不要,我找张椅子来,您坐下慢慢看?”
      中年人回过神来,“恕我冒昧,阁下是……”
      “我?路过的。”端木醉四处看了看,却只见蒲团,没看到椅子,索性把案桌上的经书扫开,一屁股坐到了案子上。
      “是吗?”中年人并未在意她的举动,只一味地沉溺于思绪之中,“阁下与我的一位故人很像。”
      “哦?”端木醉挑了挑眉毛,“有多像?”
      中年人又看了看端木醉,摇头,“或许是过了太久,我已记不清那位故人的模样了。”
      “我倒觉得,江前辈的记性不错。”
      中年人看着端木醉,怔了一怔。
      “怎么,难道你不是江孤雁?”端木醉斜挑了眼睛,看向他。
      “二十年前,江孤雁便已死了,如今无名斋里,只有绝尘。”
      “前辈连红尘都看破了,怎么还看不破一个称谓?”端木醉口里称着“前辈”,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敬意,倒有些奚落讥讽的意思。
      江孤雁面露惭愧之色,“在下确是不如少侠悟得透彻。”
      “我看,不是我悟得透彻,是你还有尘事没断,比如……”端木醉的目光微微一寒,“你的那位故人。”
      故人……故人!
      江孤雁突然惊瞪了双眼,“你……你究竟是谁?”
      端木醉笑了,“我是谁?你觉得呢?”
      “端木玦是你的……”
      “哼!你终于想起来了吗?”端木醉的笑容开始变冷,“二十年前的千仞峰上,逸名庄的少当家是何等威风!”
      二十年来,他不愿意再想起的那场比武,他躲进无名斋试图忘记的那场比武……
      “不过,当日并无外人在场,我倒是很想知道,被称作武学奇才的江孤雁,怎么就会败了呢?”
      “当日……”江孤雁陷在回忆之中,一时竟无法自拔。他知道她要七夜草,他以七夜草为条件,要求她答应比武。他以为他一定会赢,到时,她就该明白那人不值得她留恋,可是,他输了,输在一个女人剑下!而他更没有想到的是,为了那个人,她竟然会跳入已然结冰的湖中,只为了取到能救男人的七夜草。他输了,输得一无所有,只剩下她对他的鄙夷。
      江孤雁按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端木醉对江孤雁视而不见,却看着他题在墙上的几句话,冷冷地笑:
      “是非已苍茫?哼!谁是谁非,你不是记得很清楚吗?”
      江孤雁捂住胸口,说不出话,端木醉却已经站起了身,拍了拍衣服往外走:
      “你还整日的诵经念佛?就不怕佛祖找上你吗?”
      待端木醉走出门外,江孤雁才开口,喃喃自语:
      “没想到,端木玦竟然和他生了儿子。”
      真是死不知悔改!端木醉一撇嘴,“端木玦从来就没有过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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