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惑〗 醉红妆》颂晴

7、第六章

　　明明已是五月，哀牢山巅的圣堡总坛中，却仍是透着股阴冷之气。
　　“属下无能，派出之人皆已被端木堂主发现。”西堂堂主柳殊途立于堂下，额头上汗珠直冒，却没有勇气抬头，看一眼教主封陵却的表情。
　　封陵却微微闭着眼，修长的手指抚着他细长的眉，淡淡地“嗯”了一声，对这个结果似乎早已预料到。
　　柳殊途琢磨不透封陵却的意思，也不敢抬头，只好接着说道，“属下这就另派出高手……”
　　“不必了。”
　　想随时知道她的行踪不难，派人去并不是为了跟踪她，否则，也不会让柳殊途派人去。他知道她会察觉，他也是为了让她察觉。他要她知道，她飞得再高再远，始终出不了他的视线。他允许她走出去，可是，她必须要记得回来！
　　柳殊途长长地舒了口气。其实，这种跟踪的事，原就不该是他西堂的人去做的，不知怎的，教主却指派到了他的身上。
　　“教主……”
　　封陵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他一直希望她可以乖乖地留在圣堡，她却偏偏喜欢和他作对。不过，肯乖乖听话的，也就不是端木醉了。从第一次见到她，他就已经知道了。

　　那一年，他十四岁，却已经被“流放”到了醉仙岛两年。那时，醉仙岛还没有名字，不过是个无名岛而已。
　　他十岁被老教主收留，那时老教主看出他是练武的奇才，亲授武功，可是仅仅两年，老教主便已对他心生戒备，唯恐他日后对自己不利。美其名曰“守岛”，其实不过是将他困在岛上而已。
　　那一年，岛上桃花初放时，老教主上了岛，似乎还带来了什么人，走时对他说了句：
　　“看好小东西。”
　　他不知道“小东西”是什么，却也没问。有时，问出的未必是真实答案，却徒增自己的危险。与其问，倒不如自己找出答案。
　　想找出答案其实并不难，他几乎是在无意间便发现了那个所谓“小东西”。
　　那一晚，在酒窖中，一个裹在狐裘里圆滚滚的小丫头出现在他面前。当他伸出手，抓向她时，她居然没有躲，只抓着怀里的酒坛子不放。他将她抓了起来，她眨巴着眼睛看了他一眼，便自顾地仰起头大口喝酒，没有一丝的惧意。
　　果然是个奇怪的“小东西”。
　　“你是谁？为何会在岛上？”他的声音是冷的。
　　她吊在他的手臂上，嘴巴含着满满的一口酒酒，两颊都鼓了起来，好容易咽下了，才转回头看向他，丢出一句，“我是被买来的。”
　　“买？他为何要买你回来？”他眯着眼，仔细的打量她。他可不认为那老头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买个丫头回来玩。
　　“我长的好看呗。”
　　她斜着眼角偷偷瞥了他，突然紧闭了嘴巴，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
　　“我爹爹不喜欢我，大娘也好凶，把我和娘亲赶出来了。好心的爷爷看到了，就救了我们，还有给我买吃的哦！“她说着，还应景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看着她的笑容，他也笑了，只是那笑容中却是阴森森的冷。
　　救人？买糖？那老头不一时兴起杀人就不错了，怎么还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他低头看着手里抓着的小丫头，她有多大？六岁？七岁？看她泫然欲泣的神情，若不是他深知老教主的为人，只怕就真的会被她骗了。小小年纪就敢喝烈酒，就能把谎话说得滴水不漏，那老头把这么个人留在岛上，绝没那么简单。
　　“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之后的一天一夜，端木醉一直跪在酒窖外受罚，他没给她饭吃，当然酒就更没得喝。
　　这么小的孩子，他以为她一定会哭着求饶，可是他没见哭，倒是有见到她趁他不注意想偷偷溜走。被抓了回来，加重惩罚。她也只不过是扁了嘴，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努力想把眼泪咽回去而已。
　　倔强的“小东西”，她注定了要为她的倔强付出些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