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中初夏》温酒泡奶片

29、第 29 章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小葵对她来说成了一个囚笼，牢笼的门打开了了，她鼓起勇气想要走出去，却因为小葵的一句话，她又被困住了。

　　凌晨两点，夏清和还是没有睡着，怀里的女孩睡得很香，应该是做了什么很甜的梦吧？手指在女孩的背脊上攀爬，骨骼嶙峋，没有什么肉，抱起来有些隔人。夏清和犯了糊涂，她不明白这样一个瘦小的女孩，为什么每次几句话就能让人丧失抵抗力溃不成军。

　　脑袋里冒出来了许多事，她想起了12岁之前的几年，在上小学的小葵，小胳膊小腿又软又嫩，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像个听话的瓷娃娃。那时候多好啊，比现在这个学会拿捏人的丫头招人喜欢多了。

　　去她家玩，她会换上最漂亮的连衣裙，扎上最好看的马尾辫。

　　坏心眼儿给她夹她不喜欢的苦瓜，她也会皱着小鼻子吃下去。

　　哄她把奶奶给的压岁钱交出来，她只给自己留下十块钱。

　　问她留下十块钱做什么，她说给你买新年礼物。

　　夏清和记得那年的新年礼物，五块钱一个的大气球，红色的，能飞上天，小葵一口气买了两个。因为动画片里面，气球带着小朋友飞了起来，她傻乎乎的以为两个氢气球也能带她们飞起来。后来气球果然飞了，夏清和一个不留神手里的气球就飞上天了。小葵为了这事难过了好久，夏清和哄她说她知道有一种气球叫做热气球，热气球能带人飞起来，她以后带小葵去坐热气球。

　　“傻姑娘……”

　　以前傻，现在还是很傻。

　　夏清和轻轻叹了口气，抱着怀里的姑娘总算是睡着了。

　　意识迷糊之间，鼻尖感觉到淡淡的痒，夏清和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有人用头发一下下扫过她的鼻尖。夏清和偏开头，却很又被人把脑袋掰了回去，眼前是一张熟悉的脸，凑得很近，女孩在说着什么话，夏清和意识还未完全清醒，闭上眼睛，只能嗯嗯几声算是应了。嘴唇上有了暖意，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的鼻息之间，很快唇上的温暖离开了，身边有人离开了床，换了衣服，打开房门，关上房门，总算是清静了。

　　“叮~~~”

　　夏清和是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的，时间是上午九点。

　　“喂。”

　　“你在哪儿呢？”

　　“在家呢，刚醒。”

　　“怪不得按这么就门铃都听到，太阳晒屁股了还在睡大觉呢，赶紧给我开门！”

　　“好。”

　　夏清和从床上爬起来，没来得及收拾就去开了门，宋辞背着书包，拎着两份早餐站在门口。

　　“快去洗漱，我刚在小区门口买的豆浆油条，还有包子，还热和着。”

　　夏清和看着女孩走进来，站着没动。

　　“赶紧去洗漱啊，愣着干嘛？”

　　“嗯……”

　　“等等。”宋辞叫住她，“没睡醒？”

　　夏清和打着哈欠点了下头。

　　宋辞脸上有些不高兴的神色，“昨晚干嘛了啊，这么困？”

　　夏清和想了下，捡着重点道：“昨晚雷声太大了，吵得睡不睡，你睡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昨晚……小葵在你家过夜的？”

　　“嗯。”

　　宋辞没什么反应，坐到了饭桌上，催促道：“洗漱，要催你多少次！”

　　夏清和洗完脸刷完牙出来，宋辞已经吃起来了，她随意绑了个马尾，坐到了宋辞对面，好心道：“你要是不乐意，也没必要每次都在我面前聊小葵的话题，我们可以换其他的聊。”

　　宋辞抬了下眼皮，“比如说？”

　　夏清和：“比如昨晚我小姑出柜了。”

　　宋辞勉强把嘴里的豆浆咽下去，没喷出来，“嗯？”

　　“跟她公司的一个女同事，喝醉了酒，大半夜跟我开视频。”

　　“可以啊，”宋辞脑回路不同常人，“夏清和，你以后出柜都不用找理由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爸妈要是教训你，你就跟他们说是你小姑把你教坏了，同性恋都是遗传来的。”

　　“行了你，耍什么嘴皮子呢，别扯到我身上了。”夏清和一早上的困倦都被宋辞机关枪似的语珠炮弹给突突没了。

　　宋辞笑了两声，“诶，你跟讲讲你小姑呗，她光跟你出柜了，你家里人知道吗？”

　　夏清和琢磨了一下，“应该不是吧，我小姑没事跟我出柜干嘛呀，肯定是在我爸那里受打击了。要说起我姑，她也算是我爸从小一手拉扯大的吧？那时候爷爷奶奶上了年纪，就靠着种些庄稼养活一家人，家里也没什么钱。小姑的学费生活费都是我爸出的，小姑从小被我爸压迫惯了，最讨厌我爸拿钱压人那套，也特别讨厌我爸管她，这都是历史遗留问题了。再后来，小姑上大学，读研究生，再后来工作，混得鱼如得水，一到我爸面前还是一样被训，见面就催婚。”

　　“那你爸呢，你爸什么反应？”

　　“我爸……肯定是不高兴了，估计这几天还得跟小姑对呛。”

　　宋辞：“那你站哪头啊？站你爸还是站你小姑吧？”

　　夏清和认真地说：“我估计我是没资格选择阵营的，我小姑肯定不会给我选择的机会，她捏着我小辫子呢。”

　　“什么小辫子？”

　　夏清和看了宋辞一眼，塞了个包子到她嘴里，“你知道的太多了。”

　　两人吃了早餐，宋辞躺到了客厅沙发上，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早上暴雨已经停了，温度开始回升，地面已经被烘干，但阳光没能撕破厚重的云层，外面风很大，不知道会放晴还是再来一次暴雨。

　　夏清和收拾了饭桌上留下的垃圾，扔到厨房的垃圾桶里，要出去的时候，看到电饭锅的插头没有拔，锅里的热粥只留给她的早餐。夏清和模糊地记起来，小葵走之前的话，好像是说了句早粥在锅里，冰箱里有凉拌豆干和黄瓜丝。

　　“夏清和，唐风说他今天不来了。”

　　“嗯。”夏清和捏着眉头，回了句。

　　“这天气，就该出去放风筝啊。”宋辞朝夏清和招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想不想出去玩？”

　　看着躺在自家沙发上的女孩，夏清和突然有股诡异的心虚感冒了出来，“……你想去哪里玩？”

　　“你别紧张，我也没说非要放风筝啊，逛街看电影去不去？”

　　“作业呢？”

　　“管什么作业啊，就算写不完，哪科老师能狠下心打你手板心啊？人家老师心知肚明的好不好，这么多作业，做完了才有鬼。”

　　夏清和摇头：“不去了，休息会儿做试卷吧。”

　　宋辞戳了她手臂一下，“你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夏清和掩饰说：“没事儿。”

　　“别跟我说说没事，昨天也是，一看到我就一副苦相，我又没欺负你，你委屈个什么劲儿呢？”

　　夏清和把她的手拉开，“真没事儿。”

　　“你跟小葵又怎么了？”女孩的感觉太敏锐，一下子就戳中了夏清和躲避的点。

　　面对着宋辞的脸，夏清和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在想她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有些亲密了？拒绝的话已经说过了，再平白无故提一次，这朋友恐怕是真没法做了。夏清和其实没什么交心的朋友，她舍不得让这段友情走上绝路。

　　女孩还是察觉出来了，没觉得难过反而笑了，“如果你是因为我才这幅样子的，那我可要高兴了。”

　　夏清和看着女孩的脸庞，真诚地让人想要逃开，女孩终于是开口了：“清和，过了这么久了，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我也不跟你说打哑谜说瞎话了。”

　　女孩的告白选在这个阴天的早上，有些突然。

　　“你知道我喜欢你，就算你老早跟我说过咱俩没结果，但我还是喜欢你。我因为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放不下小葵，你们纠缠这么多年，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么耗下去了，你不想让我掺和这件事来，怕我等不得一个好的结果。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这人就是看得开，你喜不喜欢我那是你的事，我喜欢你那是我的事，我也没逼你跟我在一块儿啊，所以你也觉得内疚，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不喜欢你了。”

　　虽说是告白，但也算是安慰，既然夏清和现在无法给与回应，她就先给自己找好后路了，理由是反正她心大。

　　夏清和摇摇头：“跟你没关系，我……我只是觉得自己现在很混乱……”

　　女孩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喜欢我了啊？”

　　夏清和也笑了，“跟这也没关系。”

　　“哦。”

　　宋辞眉头压了下来，“那你是觉得我来你家会惹你前女友不高兴了？”

　　夏清和没应声。

　　看来是说到了点上了。

　　宋辞无语了，“夏清和你清醒一点行不行，我俩坦坦荡荡清清白白，至于这样提心吊胆么？再说了，她不是早八百年跟你分手了吗，就算你现在真跟我在一起了，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对不起。”

　　“你还是在意她？”

　　夏清和看着女孩失落的脸庞，想安慰她，“是在意，但这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错。”

　　宋辞却生气了：“少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最讨厌你这样了！”

　　夏清和有些错愕：“哪样？”

　　“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非要欺骗自己来维护她？你看清真相行不行，这不是我的错，也不是你的问题，是小葵的错！她如果喜欢你，就该抓紧你。她如果不喜欢你，就应该离你远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若即若离……”

　　又过了许久，宋辞才道：“你承认了不好吗，你的小葵变了，不是以前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生了，她对你有所图，所以才会一直吊着你，你自己也明白，不是吗？”

　　一针见血。

　　女孩的话像柄锋利的刀子扎进她的心脏，搅动着所有与小葵有关的回忆，刀子抽出来后，里面已经血淋淋的，一团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