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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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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末，山城的学校还没放假，领导通知说期末考完了还要补课，补两周，到七月中旬才放，教室里乱成了一锅粥。
坐在最后角落的女孩一言不发，在一片吵闹声中，默默地收拾书包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从后门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原本吵闹教室一下子突然安静了片刻，随即窃窃私语起来，值班守晚自习的数学老师眼皮也没抬一下。
夏清和抬头扫了眼班上，正好对上了前排历史课代表转过来的目光，“作业……待会儿要交的……她又没给我……”
黑板上方的时钟指针停在九点十分，还有十分钟放学，夏清和传了张纸条过去：“你先把班上作业收好放着吧，我待会儿帮你交。”
课代表递了个感激的眼神过来，夏清和对她笑了笑，继续埋头写作业，写完自己的又到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抽出一本历史练习册，照着自己的答案填了上去。
“班长……”同桌的男生撑着脑袋看她。
夏清和笔下不停，只“嗯”了一声，“干嘛？”
男生嬉皮笑脸道：“你人这么好，居然帮那个神经病做作业，下次也帮我做呗。”
夏清和握笔的手一顿，抬起头来那男生，漂亮的眼睛将他盯着，也没说话，男生被看得心虚，扯了扯嘴角，尴尬道：“我……我是说……柳葵她不……不……”
夏清和没再搭理他，继续做手里的练习册。
晚自习下课，历史课代表抱着一大摞作业摆到夏清和面前，“快点吧我等你。”
夏清和道:“不用了，你放着，我待会帮你交过去就行。”
课代表歪着脑袋笑道:“可不敢再让你去了，老田都快不认识我了，今天要再不刷一下脸，改明儿他就把我给撤了。”
“抱歉啊……”
“你道什么歉啊，柳葵那小妖精可是没觉得有一丝愧疚的。你就说她这本练习册，也就名字是她自己写的，其余的哪个字是她的……”课代表一愣，“诶我说班长，你干嘛老是帮她写作业啊？难不成你是她……”
夏清和“啪”的一声合上练习册，盖上笔帽，对课代表笑道:“好了，交作业去吧。”
9点40分，夏清和骑着自行车，与历史课代表告了别，她家离学校有些远，骑车要二十分钟，好在这一带虽然处于郊区地段了，但是治安和照明都很好。这里是几十年前的老城区了，因为二十多年前市中心迁移，这段地带便渐渐冷清了下来，直到最近几年又在重新规划，要重新将老城区进行改建。
夏清和的家就在新建的小区之中，回去还得穿过来不及拆迁的老旧街道，这条路上几乎也没什么人住了，因为是待拆的旧街，好多都是人去楼空，只等着房地产开发商来拆了。不过虽是几十年的旧街旧房了，却也免不了有不愿意搬走的住户，拆迁费谈不拢，所以迟迟还未施工。
因为人少的原因，这条路即使是白天也不见街上有几个人影，更别说是晚上，夏清和骑着自行车在旧街上走，街上老旧的街灯就不比其他地方了，夏清和抬头望了望，又看向右手边的老旧楼房。楼房只有五层，只有三楼还亮着灯。
夏清和看了眼三楼的窗户，把自行车停到了楼下，上了楼。
楼梯没有声控灯，夏清和打开手机电筒，径直地上了三楼，敲响了右侧的防盗门。防盗门是二十多年前的款式了，并不隔音，敲门声一声，便听见屋里哒哒的脚步声，夏清和勾起嘴角，往后退开了半步。
“啪嗒！”房门一开，一个瘦小的身影突然扑了过来，夏清和想也没想多赶紧将人接住。
“阿清……”女孩抱住夏清和，把头埋进她的肩膀，说话声显得闷闷的。
夏清和拍了拍女孩的后背，对她笑：“大夏天，你不热吗？”
“哟，阿清来了。”屋里出来个老人。
“奶奶好。”夏清和露出笑容来，拍了拍怀里的女孩轻声道：“好了，我们先进去吧。”
女孩这才抬起头，眉目清秀，小巧可人。
女孩脸上尽是笑容，拉着夏清和进了屋，屋子很小也很杂乱，什么东西都乱堆一气。女孩靠着夏清和在沙发上坐下，一眨眼就有了些失落的情绪，“你今天来晚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夏清和跟她解释：“抱歉小葵，要到期末了，最近学习挺忙的。”
“我又没怪你……”被叫做小葵的女孩努了努嘴，“我就是想你了。”
夏清和盯着她，忽的笑了，伸手摸她的头发，“马上就暑假了，我过来陪你玩。”
女孩转了转眼珠，一时没吱声。
“不乐意？”夏清和问她。
“没有……”女孩突然委屈起来，“我想跟你去学校上学，我整天都呆在家里，奶奶都不让我去学校，我想跟你一起……”
夏清和的手有些僵，思考着要这么接话。
“好不好嘛？”女孩扯住她的手臂，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看着她，跟她撒娇。
“小葵。”老人佝偻着腰，从厨房里端了一盘西瓜出来，不自然的笑了笑，“你听话，怎么又粘到阿清身上去了，这么热的天！阿清，来尝尝西瓜，今天刚买的。”
“好，谢谢奶奶。”夏清和笑着答话，转头看着女孩有些不高兴，拿了块西瓜提到她嘴边。
女孩靠着夏清和的肩膀，咬了口西瓜，打了个哈欠，“好困……”
夏清和偏头看着她，“去睡觉？”
“不去，我每次困了你都要走。”
夏清和眼眸低垂着，轻言细语哄她：“那我陪你，等你睡着我再走。”
小葵架不住困意来袭，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夏清和对老人道：“奶奶，我先陪小葵去休息。”
老人早已习惯这个流程，摆摆手让她们回房去。
女孩打着哈欠，拉着夏清和进了自己的房间，小小的房间只塞下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她本就穿着睡裙，一上床便直接扯来了小薄毯盖上，房间没有空调，夏清和替她开了床尾的小风扇，随后坐到了她身边守着她。拉着夏清和的手，很快就进入了睡眠，模糊之中似乎又听见夏清和的声音，还有她奶奶的声音……
可惜困意太沉，她很快便睡了过去。
门外，客厅的吊扇呼呼拉拉旋转着，昏黄的灯光下，压低的对话声在静谧的房间中显得有些突兀，就像默片世界里出现了人声，格格不入，透着股颠覆世界观的荒诞感。
“阿清，真是难为你了，每天学习这么忙，晚上这么晚还要来陪小葵。”老人眼里满是歉意和疼惜。
“没什么，奶奶，我和小葵是朋友，”夏清和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老人点头道：“小葵在学校有你在，奶奶很放心，不过我这心里就是过意不去……”老人泪花闪烁，又道：“阿清，奶奶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有几句话奶奶不能不说，奶奶身体也一直不怎么好，若是我有个三长两短，小葵还请你……”
“奶奶说什么呢？”夏清和吓了一跳，“杜医生开的药不是很有效吗，之前吃了几副都好多了，您怎么这么说？”
“奶奶的身体自己清楚，我已经不中用了，这些日子时常梦见小葵的父母，说想让我过去……我就是放心不下小葵，你答应奶奶，若是奶奶不在了，你多陪着她好吗？”
“奶奶……”
老人握着夏清和的手托付道：“奶奶信得过你……”
“小葵她知道您的病情吗？”
“小葵不知道，我瞒着她呢。阿清你也知道她的情况，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只希望她每天都能高高兴兴的，这件事就不要告诉她了。”
夏清和想说些安慰的话，张了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老人又问道：“对了，学校快期末考了吧？”
夏清和点头道：“嗯，7月1号和2号考试，不过5号要开始补课，补两周，就是不知道小葵愿不愿意去……”说完又补充道：“要是小葵不去也没关系，我过来讲给她听。”
老人点头道：“好，都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了。”
“好，奶奶我就先走了，等周末再过来。”
“诶，好……”老人把夏清和送到门口，“回去注意安全呐。”
“我知道，奶奶您快回去吧。”
夏清和打开手机电筒，走到楼梯拐角处，又回头看了一眼，老人担心她看不见楼梯，还开着门给她透着光。
柳奶奶的病不是一天两天了，注定是有要走的那一天，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葵。小葵的父母都不在了，虽然还有个舅舅，但毕竟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自从小葵的爸妈去世后，舅舅一家人就与她们断了联系。虽然从情义上来说，娘舅那边或许收留照顾小葵，但是照得怎么样就不好说了，柳奶奶实在不放心他们。这些年从砖厂，搬到老房子来，亲戚朋友走的走，散的散，身边也没什么可以信任的人了。
说来有些可悲，细数过来，这些年一直陪在祖孙俩身边的，居然只有夏清和。而她也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跟她们祖孙两人没有一丝血缘关系，更没有义务照顾她们。
夏清和下了楼，看着三楼还亮着的灯有些出神。
奶奶要将小葵托付给她，可自己真能照顾好她吗？她能照顾好小葵，却没办法照顾好小葵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