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百思不解 ...
-
太子指派的人马迅速地前往浔玉的别院。太子则悠闲地坐在浔玉的殿里喝水，一口入喉，眉毛一皱点评道：“下人怎么做的事，先生的水怎么这么凉？这桌上空荡荡的，也不说上些点心。”太子又吩咐身边人随时给先生准备好点心，阿南行礼跪谢。
“你是浔玉先生的家仆，应该很了解先生吧。”笃定的语气。
阿南心里一叹，果然开始盘问了。“回殿下，草民区区家仆，实在不敢说对先生有多了解。”
太子笑得很和蔼：“诶，咱们就是闲聊，不用如此拘谨。来，坐。”阿南依他所言靠近了些，但仍没有坐下。“谢殿下赐座，但草民卑贱如此，怎敢与殿下同坐。”
“不愧是浔玉先生的家仆，进退有度啊，呵呵。不知先生平常爱好些什么呢？”
“先生爱玉成痴，也时常下棋自娱。”阿南突然想起他与浔玉达成约定的那一晚她交给他的家仆守则，看来她早已经预料到各种变数了。
“哦？那先生平日里可有什么别的爱好，比如占星什么的？”太子语气稍微凝重了些。阿南却是一愣：“占星？”他瞥见太子的试探眼神，立刻恭敬回道：“回殿下，草民只负责照顾先生饮食起居，以奴才的小人之见，实在不知道主子喜好什么。”
“呵呵，是么。”太子皮笑肉不笑地盯着阿南，似乎是想在他脸上看到些什么。阿南躬着腰显得更加恭敬了。
与此同时，宫外别院。
浔玉神色紧张，苍白脸庞上尽是滴滴汗水。她手中结着奇怪的印记，于别院四角设下阵法，又在门口插上几根院中竹枝。算好正中方位，她狠劲咬了左手拇指，一滴鲜红的血随即流出，她结印将血抛洒空中，一道浅红色的屏障便缓缓展开，笼罩在院子上空。
做完这一切，浔玉身子一软跪在地上，已感觉到自己身上开始隐隐作痛。“你得熬过去。”她喃喃自语，费尽力气站起来，扶着墙角回到房间里去。她抹一把冷汗，专注地开始打坐。她似乎思量许久，才将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轻轻撕下一张面具来。汗水已将人皮沾湿，戴起来很不舒服。
院子本就是平静的，她的结界设好后，便觉得院外的鸡鸣狗叫声都远去，整个世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喜欢这样的沉静感。忽然，她察觉到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而来。好几个人跃马跳下便来敲她的门：“浔玉先生！浔玉先生！”浔玉深深皱眉，直接闭眼，“真是吵。”
来人见无人应答，便径直推开门。门本就是没有锁严的，来人用力一推，便听见吱——呀声，院门已是陈旧。
来人放眼望去，除了碧竹房檐，并没有看到任何人。他与旁人交换了眼色，当即进入了屋内，想要四下搜索。很快他们便闯进了卧房，一个士兵一脚踹开房门。
像是一阵阴风吹过，浔玉脸上带着厉色，睁眼瞪着他。与此同时，右手执的一根小竹枝轻弹，直射进门之人的面门而去。那人大惊，还没来得及跑出去，竹枝已定在他眉间，房门也迅速关上。来人瞬间呆滞。
浔玉开口：“你是谁？来干什么？”
来人呆呆傻傻地回答：“我是燕太子的侍从，我叫张大牛。太子殿下让我们来找澹台浔玉，让他把那只鸟借他玩玩儿。”
浔玉一扯嘴角：“不借，礼貌点拒绝。先生要休息，不可打扰。”
说完这话，竹枝“啪”一声断成两截落在地上，来人也终于恢复了神智。他有些迷茫地往整个房间里张望，明明浔玉就在他面前，他却完全看不见似的，转身推门出去。
他的同伴疑惑道：“你刚刚为何把门关上了？”
士兵揉了揉太阳穴，像在回忆什么：“我……我见到了浔玉先生，他真是可亲。就是不肯答应殿下的请求。”
同伴有些生气：“不识抬举！让我来说！”说着就要进那房门。张大牛急忙拉住他：“不可不可，先生正在休息，不要打扰到他。”
同伴惊奇道：“大牛，奇了怪了，你啥时候这么懂规矩了？”张大牛憨憨一笑：“先生是大王是贵客，殿下也只是让我们来请示先生，不能打扰他。”
无论同伴说什么，张大牛死活坚持“不能打扰先生”、“迅速向殿下复命”，于是众人皆骑上马迅速离去。
目睹一切的浔玉闭上眼冷笑。燕王若在此看到必然会大惊，毕竟，这样的神情绝不会出现在温润的浔玉先生身上。
浔玉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真不枉费这一滴血。但再久一点，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保证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
太子已经没边没际地问了阿南好几个问题，阿南的回答总不让他满意。这个家仆真是油盐不进，想要赏他的金银他也完全没兴趣，真是没意思。
纵使太子殿下再能言谈，碰到了阿南这样木头般的对象，也终是陷入了没话说的境地。“咳咳。”太子清了清干涩的喉咙，又饮了一口水。
“太子殿下！”
“咳！”太子骤然受惊，半含在口中的水差点呛死自己。阿南很体贴地站在太子背后帮他顺顺气，太子回头笑得和煦。一转头面对着张大牛则厉色训斥：“咋咋呼呼成什么样子！让人看笑话么！”
大牛一副无辜的表情：“回太子殿下，我们刚才去了先生别院，先生说还请殿下恕罪，这只鸟是他的朋友，不可随意赠人。”
阿南心中一块石头勉强放下，看来她还在。但瞥见燕太子隐隐发怒的眼神，他还是识趣地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太子忽然眼神一变，出乎意料地变得很好说话：“呵呵呵，其实是吾今日唐突了。先生既然今日不在，那吾改日再来拜访。”阿南为太子的突然转变感到一丝诧异，但还是毫无声音波动道：“恭送殿下。”
太子一拂宽袍，站起身来，像他来时那样疾疾离去了。他身后的一众仆人赶紧埋头跟上，太子行事一向风风火火，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阿南送走这尊大神，终于缓了口气。换了个杯子给自己倒水喝。没喝两口，又想到那通人性的小鸟受了惊吓，急忙移步走向飞笺的草棚。只见飞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睡得正香。“真是只无忧无虑的鸟。”他莫名地有些羡慕。
阿南再度坐下，想要理清很多事情。澹台浔玉是个谜一样的人，自己当初若不是答应了她的交换条件，现在也不会让自己暴露在整个燕宫的监视下。事已至此，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有这行事奇怪的太子，一直向他询问澹台浔玉的喜好，又是为了什么？若真如太子所言，浔玉有占星之能，他也并不奇怪，这女人能孤身入燕宫，自然有自己的独特之处。占星是为了观气运，澹台氏族的人，自然观的是国运。国运……想必齐国也想趁乱在燕国分得什么好处，只是如此大局，何必要把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刺客卷进来，还成为澹台浔玉扣在燕宫的人质？
一场谜题解开了，更多的问题却冒出来，待他意识到自己为此事乱了心绪时，已是小半个时辰之后了。他不由得自嘲起来，何苦想这么多，若真是出了大事，自己及时抽身便是，没必要参与这些大人物之间的周旋。最后还是放弃思索，飞上房梁安安静静地休息。后日可是要出宫接回浔玉，“忠诚”的家仆得做好准备啊。
十五的月亮并非圆满，有几缕乌云遮挡了月华，夜晚似乎更暗了几重。阿南听着一轮又一轮士兵巡逻时零散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今夜是否会有人不得入眠。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百思不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