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回归齐国 ...
-
澹台家主在赵国驿馆离世的消息很快便惊动了赵王。赵王气得直拍桌：“还是死在了赵国！齐王若是因此怪罪于孤，实在是得不偿失！”
徐廉眼珠一转，对赵王道：“大王也不必如此忧心，好歹澹台家主不是当场就死亡，那才是真的有口说不清。他是在驿馆里休养了好几天才不治身亡的，齐国来的人也都亲眼见到了，若真是赵国下的手，澹台家主这几天便不会待在驿馆了，是吧？”
赵王“嘶”了一声，点头道：“这倒也是。”
徐廉说道：“咱们担心的无非是齐国的人把这事情怪到我们身上，澹台家的人今日就要送灵回国，不如在下去送他们一程，再探探口风？”
赵王点头：“还是徐卿懂孤，去吧。再给他们送点礼，别让人说赵国不知礼数。”
“是，大王。”
驿馆中人都穿着一片素白，门口挂起了长帆。
澹台珏亲手为澹台斐然合上棺材，对棺材深深鞠了一躬：“家主，我们回家了。”
阿里对他和蔼一笑：“辛苦你操持这一切了。”
澹台珏恭敬道：“您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家主待我如亲子，我自然要以亲父的礼仪迎他回家。”
阿里看着这个一夜之间长大的孩子，感慨颇深。人的生命就是凋谢和成长之间的循环往复，子仪虽然走了，他的后辈却长大了。子仪若是看见这一幕，应该会很欣慰吧。
飞笺躲在一旁看着棺椁擦眼泪，云不归站在飞笺和浔玉中间，本想站到浔玉旁边，但瞥见了南风的眼神，还是站到了飞笺旁边。
飞笺哭得小脸通红，云不归拧着眉毛递给她一张手帕：“喏，擦擦鼻涕吧。”
飞笺没力气跟他斗嘴，接过帕子吭哧吭哧地擦鼻子。云不归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帕子，只能安慰自己道：算了算了，她只是个孩子……
一行人收拾好东西，刚出驿馆，还没来得及起步，徐廉急匆匆地赶过来，身后跟着一帮抬着箱子的人马，远远地喊道：“请留步！”
浔玉走在队伍的最后，转过身看他：“请问有何贵干？”
一见她是个女子，徐廉说话便有些不屑：“在下赵国徐大夫，想和你们管事的说话。”
南风冷冷地看着徐廉，后者忽然觉得后背发凉，浑身不自在，但是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澹台珏从前方走过来，对徐廉行礼道：“徐大夫有任何事，与我说便可。”
徐廉的目光突然变得意味深长。澹台家主就此离世，管事的竟是个小娃娃，看来澹台家气数已尽呐。
徐廉做出一副沉痛的表情：“澹台先生走得突然，我们大王得知消息，实在是痛心疾首，难过得病倒了身子，这会儿都没能起身。”
若是依澹台珏从前的脾气，肯定会毫不客气地戳穿徐廉的虚伪面目，但他现在身兼重任，不可随心所欲。于是他面无表情道：“赵王对我家主的情谊，实在令人感动，还望赵王节哀。”
徐廉假意摸了一把眼泪，对身后的仆从们挥一挥手，立刻有人抬上几个木箱放在澹台珏面前。
“徐大夫这是？”
“我们大王很想亲自送灵，奈何身体不适，只能派遣我来了。这些便是大王送上的礼物，还望您能收下。”
澹台珏握紧拳头，盯着这些木箱，不知在想什么。
阿里忽然走出来，对徐廉行礼道：“贵国对我亡夫的情谊深厚，自然是要收下的。你说是吧，子琪？”
徐廉接话道：“夫人说得对呀。齐赵友谊长存，可不能被那些有心人当做话柄啊。”
澹台珏勉强一笑：“是的，我家主与贵国签订的盟约也是友谊的证明。待到回国之后，在下自然会向齐王说明此事，两国齐心协力，定能征讨燕国。”
澹台珏说出这话，徐廉便放心了。澹台家的人自命清高，一向重诺，既然澹台珏做出此等承诺，想必是不会在澹台斐然之死上做文章，针对赵国了。
至于这份盟约嘛，倒是有待考量了，毕竟签约的是澹台斐然，可不是什么小娃娃。
澹台珏看懂了徐廉眼里打的算盘，平静道：“我们澹台家主一诺千金，他之前立的约，我辈会尽全力守约，还望徐大夫放心。”
被戳中了心中想法，徐廉也不恼怒，他“嘿嘿”一笑道：“您说的话，我会好好转告我们大王的。”
澹台珏又对他行了一礼：“既是如此，我们上路时间紧急，还请您留步。”
徐廉笑眯眯地背着手，目送这列队伍抬棺远去。这群人脊梁挺得笔直，虽然队伍略显简陋寒酸，但气质高洁，一看便知道不是普通人家。
徐廉身旁的小厮凑上来，好奇地问他：“您在看什么？”
徐廉一抹胡子，笑得圆滑：“我在看这世间最负盛名的家族，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小厮一愣：“未来的事情，您现在就能看到吗？”
“我当然看不到了，不过树大招风，刚极易折的道理，谁都知道。”
“那您的意思是澹台家以后要倒？”
徐廉目光悠远，叹气道：“这也不一定，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嘛。”
小厮“咦”了一声，跟着他家老爷的目光往前看，只看见那行人越走越远，怎么也看不出别的东西来。
将澹台斐然棺椁送回的路上很是顺利，有不少听闻过澹台家主名声的人还特地前来相送。澹台珏回望来时的路，去时家主尚在，在路上教了他很多东西，带着他看了不同于齐国的风貌，回来时家主却已经不在了，他能做的只有运送家主的棺椁而已。
澹台珏正心下黯然，忽听浔玉在他马车外出声：“子琪，我有些事想问你。”
澹台珏自那晚冲着浔玉大吼大叫后，羞于面对浔玉，一直不敢主动去见她，没想到现在她亲自来了。澹台珏虽然有些难为情，但有些事总得面对的。
于是他掀开帘子恭请她：“先生请进。”
两人在马车中对坐，澹台珏为她倒了一杯水，亲手递给她：“先生请用。”
浔玉接了这杯水，小抿一口后放下。
“子琪，你对于之后的事情有何想法？”
澹台珏犹豫半晌，答道：“实不相瞒，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件事。澹台氏现在内忧外患，家主临去之前虽然交代了我很多事，但我一直没有亲自接手，也不知效果会怎样。家族继承人一直未定，恐怕会引发纷争，这是其一。”
“其二，齐王对司南佩虎视眈眈。”他抬头看了浔玉一眼，继续道，“就算没有司南佩，齐王也会找其他理由来针对澹台氏。”
“其三，家主才与赵王签订盟约便出了事，若是赵王不肯承认这份盟约，家主的努力便付之东流。最坏的局面便是燕赵合盟，攻打齐国，这个场面，谁都不想看到。”
浔玉定定地看着这个少年郎，脑海中浮现出少年时期的澹台斐然与她一同辩棋的场景，目光变得柔和。
澹台珏见浔玉发愣，连忙问道：“先生，怎么了？”
浔玉欣慰一笑：“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子仪同你这般大时的样子了。你从小就跟着他，我倒没注意，你什么时候跟他这么像了。”
提到澹台斐然，澹台珏有些难过，但还是振作道：“先生谬赞，我远远比不上家主的。”
浔玉叹口气：“我今天来便是想与你讨论这些事，不过我没想到，你年纪虽轻却能把事情看得这么清楚，实在不容易。”
“先生可有破解之法吗？”
浔玉点头道：“我思考过了，当前的情况，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整顿澹台氏，唯有人心齐才能面对外患。”浔玉看着他，低声道：“必须由你来做新任家主。”
澹台珏一惊：“可是，继承人并未定下……”
浔玉没有过多解释，只拿出一张帛巾递给他。
澹台珏打开它，原来是澹台斐然在病中亲手写下的遗命：澹台子弟多矣，惟子琪一人，持节庄重，思虑深远，可端家主之位。望子琪勿忘前事，守正清明，此乃吾之愿也。
澹台珏眼睛湿润了，他能从虚浮的字迹中感受到家主写下这些字的辛苦，也因家主的爱护而感动。
“你幼年时因支系相争而失去父母，子仪把你带在身边，便是想培养你成为下一任家主。希望你不辜负他的期望，凡事三思而行，守护好澹台氏。”
澹台珏将帛巾仔细叠好，收入怀中，对浔玉深深一行礼道：“子琪那日一时冲动，误解了先生，还请先生原谅。”
浔玉一笑：“没什么的，只要你们这一辈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
澹台珏挠头道：“虽然我知道您年纪比我大得多，但您这么说话，我实在是有点不习惯……先生对于澹台家的其他困局，可有什么想法吗？”
“齐王不就是想要司南佩吗？我给他便是，先安抚住齐王，让他没有任何把柄来为难澹台家。”
“不可！齐王贪心不足，他手里拿着司南佩，难免会引起新的祸端。”
浔玉奸猾一笑：“谁说我要给他真的司南佩了？”
澹台珏恍然大悟：“还是先生聪明。”
“至于赵王那边，应该不用担心。我不知子仪作了怎样的安排，但我相信以他的善辩之能，一定能让赵王明白厉害，遵守约定。那一日徐大夫过来探口风，你也表现出守约的态度，总之，齐国不会与赵国交恶。”
澹台珏疑惑了：“先生为何能如此肯定？”
浔玉一扯嘴角：“你就相信我吧，齐赵盟约，势在必行。”
浔玉刚下澹台珏的马车，便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在她身上。她回头一看，果然是南风。
浔玉想起那日在他怀里哭泣的场面，很是尴尬。她走了几步，南风又跟上来，像是一块狗皮膏药般怎么也甩不掉。
呸，怎么能用狗皮膏药来形容呢，毕竟他也没做什么，是自己主动往人家怀里扑的。
浔玉走到无人的树林里，转过身来看着他。
“我这几天一直没时间问你，你怎么来了？”他不是回组织去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赵国？
南风深深地看着她：“玄机门被灭门了，是丹砂夫人下的手。”
浔玉只注意到他前半句话：“啊，是这样啊。那……还有多少人活着呢？”
南风声音平静，说的话却令人心惊：“据我所知，只有我和雪姬两个人。”
“雪姬怎么样了？”
南风有些惊讶于浔玉对于雪姬的关心，答道：“她……去过她想过的生活了。”
浔玉挑眉：“那你想过的生活是什么呢？”
南风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我要留在你身边帮你。”
浔玉差点以为他要表白，听到他的回答后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阿南，你不是向往平静的生活吗，在我这里只有坎坷波折。子仪离世，我还要去澹台家帮子琪，时间一长，不一定就能及时脱身。”
南风好像料到了她会拒绝，从怀里掏出一本小书，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灭了玄机门的丹砂夫人就是一直针对你的那个人。这书里有玄机门主亲手记录的丹砂夫人信息，你也要找她，我也要找她，不如留在你身边帮你，可互为助力。”
“她为什么要灭了玄机门？”
“不知道。所以我想亲自问一问她。”
浔玉盯着他手里的小书。他竟比自己先一步获得了丹砂夫人的消息，看来不得不留他在身边了。这也没关系，与他少些接触便好，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心也乱了。
“如果找到她，你想做什么呢？”
南风摇头：“我也不知道，未来的事情只有到了那一天才能知道。”
浔玉苦笑：“说的也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师妹站在自己眼前，她会想做什么。抛开这些，先帮助澹台珏稳定澹台氏局势更重要。
“那希望我们合作愉快。”南风淡淡一笑，看得浔玉一呆。
……
赵王从梦中惊醒，梦中之事吓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身边的爱妾睡得却正香，丝毫没有感觉到身旁之人已醒。
赵王一脚把美姬踹下床，大吼一声：“滚！”
美姬在半梦半醒之间爬起来，也不知为何赵王会突然发这么大的火，捂着身子哭唧唧地跑出去了。
赵王心中惊惧，喃喃自语道：“这梦做得太真实了，绝不能和燕王那个疯子合作！万一真的应验了，那我国岂不是葬送在那个疯子手里！”
他越想越激动，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屋外大喊：“来人！叫徐卿进宫来！孤要给齐国写信，立刻！”
大殿内喧喧嚷嚷，大殿之上蹲了两个看戏的人。
飞笺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人，小声说话：“这个梦这么神奇啊？算不算影响人间秩序啊？”
云不归翻了个白眼：“只是把我想让他看的东西融入他的气海即可，很简单的。说到底就是让他做了个梦，影响人间秩序？这我可不认。”
飞笺的眼睛亮晶晶，充满好奇心：“师叔师叔，你最好了，你教教我吧。”
云不归虚荣心得到满足，笑得很张扬：“好啊，明日就教你。”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回归齐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