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一个希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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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玉咬破自己手指，用鲜血在空中画了一道无名符。符文逐渐展开，像是一个空心的圆盘，在沈晏青额头处慢慢盘旋。
沈晏青黑青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虽被下药迷晕，但在沉睡中仍能感受到痛苦，艰难吟哦着，想要睁开眼睛。
浔玉脸上汗珠溢出：“按住他。”
南风眼疾手快地点了沈晏青的几道大穴，他立刻便安静下来。南风担心地看着浔玉，见她脸色欠佳，不由得有些担心。
“无妨，你们先让开。”浔玉眼神坚定地看着她的符文。
南风和春茶退开之后，浔玉对着符文念道：“三炁之天，七星来朝，火主先驱，誓为破魔！”一道火光陡然从符文中心升起，迅速燃烧着整个圆盘。
圆盘似乎有什么吸力，一点一点将沈晏青红痣里的活物吸出来。但那活物极其聪明，死死钻在沈晏青的肉里，吸噬着他仅存不多的生气，用以和浔玉对抗。
双方僵持不下，浔玉脸色越发苍白，豆大的汗粒落下，而沈晏青脸色越来越黑。春茶在旁惊得想叫出来，但怕打扰到浔玉，只得在旁看着。
南风表面平静，心里也很着急。再这么下去，浔玉的身体或许也撑不了多久。他看着那活物仍死钻在沈晏青肉里，忽生一计。他也咬破自己手指，上前将一滴血滴在符文上。
浔玉一惊：“你……”
没想到那活物闻到了司南的血气，竟真的嗅着那气味的方向，一点点往外扭动。
浔玉看着司南，眼里满是疑惑。朱雀之火可以焚烧万物，他的血为什么会有用？但现在没时间想这么多，她施力更大，将那活物硬生生拖出来，在圆盘中间慢慢绞死。那活物挣扎几下，挣不脱这些符文，很快便不动了。这活物被绞得血肉模糊，看着实在不舒服，浔玉在空中作势一捏，它变化作尘灰散在地上，若不仔细看，根本不知道这曾是一只活物。
沈晏青脸色逐渐好转，浔玉却身子一软，一把抓住沈晏青的床榻边。“累死老娘了。”
春茶见一切结束，立刻扑上去为沈晏青擦汗，她眼里满是欣喜：“主人，你终于好了。”
“理论上来说，只要他之后多休息，少费心力去作画，再活个二十年是没问题的。”
春茶惘然：“二十年么？主人活不到五十岁，可是他的毕生心愿还没有完成。他若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浔玉站起来道：“阿南，解穴。”
南风上前解开沈晏青几处大穴，他吟哦一声，缓缓睁眼。
“春茶……我是怎么了……”他缓缓抬手，这只手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看得春茶无比心疼。春茶握住他的手，笑着流泪：“主人，你的病治好了，以后你可以随心尽兴地作画了。”
沈晏青此刻虽有抽骨拔筋的疼痛感，好似经历了一场大梦，醒来看到春茶担心的眼神，心里又是心疼，又有一些欣喜。“好……”
浔玉“咳咳”两声，终于引起那两人注意。春茶面上闪过一丝羞赧，对沈晏青道：“主人，是阿玉姑娘救了你。”
沈晏青转头看着浔玉，有些疑惑：“我之前的事情记不大清了，阿玉姑娘是？”他往浔玉方向一看，她旁边还有一个身材健壮、相貌英俊的男子，不由得有些不悦：“这里怎么会有一个男人？”
春茶刚想开口解释，浔玉先道：“是我们两个救了你，你不说一声谢也就罢了，难道还想恩将仇报？”南风动了动手指，嘴唇微翘。
沈晏青看向春茶，春茶急切地点头，他这才缓和神色，对南风致歉道：“抱歉，沈某一时失言，不是故意对恩人如此不敬的。你们救了我，我本该叩谢，但我现在动弹不得，不如您说一个要求，待我能起身后便立刻为您去做，您看这样如何？”
浔玉看着春茶道：“我要你腰间的这块玉。”
沈晏青没什么反应，倒是春茶身体轻颤，埋下了头。沈晏青没有注意到春茶的反应，点头道：“自然没问题。”
春茶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似的，力气一卸，轻松了很多。她再抬脸时，面上挂着纯然的笑容：“阿玉姑娘，能让我和主人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浔玉点头，和南风一起出了屋。
春茶握着沈晏青的手，温柔地看着他：“主人，你病好了，我也就能放心离开了。”
沈晏丹震惊道：“什么？你要离开？”春茶陪伴他多年，他从来没有想过春茶会离开他，自然难以置信。
春茶点头：“是，主人。其实在你病中，我已找到我失散的父母亲，只是因为担心你的身体才一直没去探望。现在你病好了，我自然要去寻找他们了。”
沈晏青神色稍松：“为人子女，的确是要到父母跟前尽孝。只是，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春茶一笑：“一年半载吧。这段时间不能照顾你，要辛苦主人了。”
“时间这么长么……”沈晏青有些失落。
春茶安慰他道：“没关系，只要我跟两位老人解释清楚，一定会尽快回来的。”
沈晏青握紧春茶的手：“春茶，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想对二老请求……”
看着春茶充满希冀的眼睛，沈晏青有些不好意思：“请求把你嫁给我。”
春茶双手一僵，表情有些凝固：“你说的是真的吗？”
沈晏青笑得有些青涩：“自然是真的。我不太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了，但我知道你一直陪着我，从未离开。我的喜怒欢笑也只有你能懂，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春茶不知是笑是哭，声音发颤：“好啊。不过还是我先回去吧，我爹娘已经很想念我了，我不想让他们等急了。”
沈晏青无奈道：“那好吧。但你到了要给我回信，我即刻便来找你。”
春茶把头轻靠在沈晏青的胸膛上，双臂搂紧他，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声，眼泪默默地流淌。“主人，我这次离开一段时间，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存了一些银两，放在你的柜子里，若有需要便拿出来用，不过要省着点花。”沈晏青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回道：“好，我都答应你。”
“还有，虽然你最爱作画，但也不要太过操劳，累坏了身体。”
“好。”
“还有，天冷了记得多加衣，不要感冒了。”
“好。”
“还有……”
“春茶，不就是暂时分别一段时间吗，不用那么担心我。”沈晏青宠溺地揉她的头，“在遇见你之前，我也是一个人过的，不照样好好的吗？”
春茶收敛了眼泪，对他挤出一个笑脸：“主人说得对，是春茶忘了。”沈晏青也笑：“傻姑娘。”
南风在屋外听着春茶两人的对话，转头看见浔玉表情复杂。
“怎么了？”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有些难受。”或许是被屋里的气氛所感染，浔玉笑得有点凄凉。“我虽然能救沈晏青，但救不了春茶。”
“春茶灵力微弱，以凡人肉眼，其实是看不见她的。在进谷之前谁都能看见她，是因为有司南佩护着她，有沈晏青的心血养着她。”浔玉指着头顶的结界，语气转冷：“进谷之后，结界一直在削弱她的灵力，沈晏青的身体也越发衰弱，她已经快要消失了。古语传说燃烧香犀的角，异香沾了衣带，人便能与鬼通。为了不消失在沈晏青眼前，她一直燃烧香犀角，这才能让他看见。”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她身上总有一股香味。”南风虽然对春茶并不熟悉，但见她对沈晏青一片赤诚，心中也有所触动。
“她是什么妖？”
“再小的妖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但她生来柔弱，心性至纯，不是妖族，而是灵族。灵族之人，往往对于自己认定之事竭尽全力去守护，哪怕粉身碎骨。”浔玉说到“粉身碎骨”四字时停了下来，她又想起了死得壮烈的白瑛，心中一痛。
南风道：“没什么办法能救她吗？”
浔玉摇头：“她本来就灵力虚弱，坚持不了多久了。我的法术与灵族术不相通，也没有余力再帮她固形，救不了她。”
南风眼含柔情：“你在人间待了这么久，悲欢离合应该见了不少，不必为她这么难过。”
“世间人往往心性复杂，大多数人都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少部分人为一己私利而蝇营狗苟。有赤子之心的人虽然宝贵，只可惜结局都不是太好。可惜了这些美人啊。”
她在人间一百年，难道没有他一个只活了二十多岁的普通人看得通透吗？南风虽然知道这一点，但看见浔玉心情不佳，仍是忍不住想关心她。
屋里的人慢慢走出来，擦干眼泪道：“阿玉姑娘。”
见春茶双颊含情，笑中带着凄凉，浔玉说话的声音变得柔和：“怎么了？”
“我有两事相求。”
“你说吧。”
“一是求您打开迷蝶谷的结界，二是，我跟主人说我去寻我的父母了，你千万别告诉他实话。”春茶展开一个笑容。
浔玉叹气：“你不告诉他实话，他也许会一直等着你的。”
春茶眼神坚定：“宁愿给他一个希望，也不想让他失望。”
见浔玉默然，春茶双手奉上沈晏青的司南佩道：“主人让我把这块玉奉给您。”浔玉接过司南佩，触时一片温热，她的心也一片温热。
她看向南风，真诚道歉：“阿南先生，之前主人并非有意对你无礼。当初我们受魏国公主所欺，入谷一年后黑衣女子传来消息，说魏国公主与多位面首行苟且之事被魏王发现，处了极刑。主人便觉得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腌臜物，坏了美人的轻灵纯洁。还请您见谅。”
浔玉只注意到她话中的“黑衣女子”，想到那人便头痛。
春茶向浔玉深深行了一礼，满是感激：“阿玉姑娘，你对我们有大恩。若有来生，我一定会好好报答您。”其实浔玉和她自己都清楚，灵族生来脆弱，不入轮回，她哪里来的下一世呢？
但浔玉还是对她点头道：“好。下次见面的时候，春茶姑娘依然会这么美。”
春茶被她逗笑了：“阿玉姑娘说笑了。您是好人，一定会事事顺心的。”
浔玉对她还礼，面色平和：“谢姑娘吉言。我帮你们把结界打开，这样你们就能进出自如了。”
浔玉手持司南佩，在空中捏了一个诀，那结界颜色便渐渐变淡，逐渐消失了。
春茶很是开心：“这样主人就不用困在这里了。”她心里只有沈晏青，竟是忘记自己的现状了。
分明迷蝶谷结界已经消失，浔玉却眼尖地望见谷外隐约还有其他的结界存在。那气息若隐似现，像极了故人。
来的不是流苏，而是云不归吗？
此时，西南蜀郡。
黑衣女子感到一阵头晕，似乎是有人动了她的某一只蛊。她打开密室，在一堆瓶瓶罐罐里一眼便见到一只奄奄一息的黑色爬虫。“啊，是沈晏青那一只。师姐，你还是来了啊。”
女子挂上黑纱，只露一双黝黑的眼睛在外，神秘又幽怨。她刚将这瓶子拿出来，便有人从窗外跳进来，恭敬道：“报！夫人，有密函！”
女子有些不悦，但还是接过了黑衣人递来的密报。
“秦国进犯，已屠我三郡之人，请求丹砂夫人出兵相助！”
密报上的字歪歪扭扭，显得极其慌乱，显然是写信之人在紧急情况下写的。
“这信送了几天？”
黑衣人道：“回夫人，三天。”
“三天……废物！”三天时间，死的绝不会只是三郡之人。
黑衣人身体一颤，低头不敢说话。女子一脚踹他心口，他不敢反抗，硬生生挨了这一遭。
女子咬着牙，一把摔碎手中的瓶子。
瓶子里的黑色爬虫乍见空气，挣扎了几下，彻底断气了。
“师姐，这次你运气好，我不能来找你。如有下次，我绝不会再放过你！”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一个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