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意外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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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玉天还未亮便起了身，嘱咐飞笺接应事宜。自己则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前往舞馆所在的客殿。
白瑛带着她从后门进入，先前往领舞的房间。白瑛早已将领舞点了穴，她睡过去，完全不知身边发生了何事。白瑛取出一件白色轻纱衣，双手举给浔玉。浔玉看着这轻透的衣服，虽然皱了眉，但还是穿上了。这衣服不仅是轻透薄，还绣了不少丝带，到时候还要系上铃铛，以便取悦魏王。
浔玉提着衣服，坐在那姑娘的旁边，轻抚她的脸颊。
白瑛有些尴尬：“咳咳，先生这是？”
浔玉向白瑛眨眨眼，俏皮一笑：“梳妆台在哪儿？”
白瑛指了一个方向，浔玉便往那里去，坐在梳妆台处。
浔玉并不避讳白瑛，从自己的脖子处开始撕扯，径直撕下一张面皮来。白瑛见着浔玉的本来面目，不由得一惊，但毕竟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暗探，聪明地退后两步，低头不看浔玉。
浔玉伸手拿了桌上一盒妆粉，对着将亮的天光看了看颜色，用手涂抹在脸上。少时抹完这红蓝花脂粉，又画了柳叶弯眉。她自己动手贴了花黄，又对白瑛招手：“来，帮我梳一个你们领舞最常用的发髻。”
白瑛上前挽起浔玉头发，只觉得青丝柔顺，触若丝绸。她迅速为浔玉梳好头，为她挽了一个飞天髻。
浔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问白瑛：“现在如何？”白瑛这才看向浔玉的正脸，轻呼道：“玳瑁姐姐？”
原来浔玉刚才抚摸玳瑁的脸，是为了熟悉她的五官，在化妆时对自己的脸做调整，使其接近于玳瑁的容貌。天渐渐亮起来，白瑛这会儿在光下看着浔玉，只觉得跟玳瑁长得一模一样。她不由得赞道：“先生好手段！”
浔玉浅笑以作回应，又问：“妆容是否太淡？”
白瑛想了想，说道：“是有些淡，玳瑁平时都要化浓妆的。”浔玉本身比玳瑁貌美，不需要画浓妆来凸显美貌，只是既然浔玉要扮作玳瑁，自然也得学她。
浔玉又沾了更多的妆粉，加重了痕迹。白瑛仔细看去，点头道：“只差唇脂了。”白瑛在梳妆台上四处翻找，寻到一盒花露脂，轻轻为浔玉点在唇上。
浔玉见白瑛如此认真，突然问道：“你做暗探有多久了？”
白瑛答：“五年。”她今年一十五岁，做暗探却已五年，可见其年幼时的艰辛。
浔玉睫毛低垂，轻声道：“虽然我扮作领舞，但终究不是她本人。若是今日在殿上出了什么意外，你要速速离去，保住自己的性命。”白瑛牵强一笑：“多谢先生为我考虑，只是白瑛做暗探的第一天开始，就已经发了血誓，终身为澹台家付出一切，绝不会临阵脱逃。”
浔玉一愣，想起这些年来遇见的所有澹台家暗探，好像都是这样，置生死于度外。“澹台家为你做了什么，值得你付出这么多？”
白瑛半跪抱拳道：“白瑛家中还有亲人，以白瑛一人之命，能换来一家平安顺遂，一切都是值得的。”
浔玉眼神柔和了很多，说话也温柔起来：“在魏国剩下的家里人已经不多了，你若是能保全自己，对家里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好处。”
白瑛坚毅道：“若是先生有何意外，白瑛绝不会原谅自己。还请先生自己保重，白瑛才能保全自己。”
看来是说不通了，浔玉叹了一口气。浔玉有时候真头疼这类人的死脑筋，只认死理。不过他们还是有可爱之处，比如永远坚毅，永远不会背叛，这个特性救了她无数次，她心中很感激。
说了这几句话，天已大亮。白瑛站起来，道：“还请先生移步，宫中贵人要我们早些去候场。”看着弯下腰为自己提裙角的白瑛，浔玉也回她一个微笑：“好。”
……
魏王这场宴会，原本想定在戌时，但老夫人最近身体不佳，让魏王定得早一些，于是魏王便提前了一个时辰举办。
老夫人今日着了黑色深衣，头簪黄金翠玉，盛装打扮，十分端庄华贵。她在魏王上首听了半个多时辰的贺寿礼单，没多久便有些乏了。待到宦官念完礼单，老夫人已经昏昏欲睡。
魏王见此情形，便给自己的夫人使了个眼色。魏王的正室夫人王氏，乃是魏国重臣之女，宴会是她亲手操办，自然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王氏拍了拍手，便有一群深衣舞姬走到大殿中央，丝乐之声响起。
老夫人被勾起了一些精神，饶有兴致地看着舞姬跳舞。只是没过多久，老夫人又觉得没意思了。她也知道自己久留下去，魏王恐怕不会尽兴，便以身体欠佳为由起身离席。
魏王恭敬地送走老夫人，又狠狠地瞪了王氏一眼。王氏心惊胆战，又觉委屈，一回头发现韦夫人嘲讽的眼神，又狠狠地瞪回去。
大殿中已换了好几个舞蹈，魏王渐渐感到不耐烦，对王氏怒道：“这就是你为孤安排的宴会？俗不可耐！”
王氏十分委屈，但不能发作，她当然知道魏王想要的是什么，又气又恼。她拍了两下手，丝竹之声便停下，惹得各大臣都看着台上，议论纷纷。
王氏扯出一个端庄的微笑：“各位爱卿，今日大家可是有眼福了，妾身特地请来咏春馆的玳瑁姑娘，为大家献上一曲《仙鸿舞》。”
在一片寂静声中，有一带着面纱的女子携着六位舞姬缓缓走上来。她身上的轻纱飞扬，每走一步，衣上的铃铛就叮铃作响。她向眼已看直的魏王行了个礼，示意乐师起奏。
编钟声响，女子身形灵活，抬脚踩在每一个节奏点上。她眉眼含笑，步履生风，铃铛声清脆，敲在场内每个人心里。
魏王不但眼已看直，全身的血液都朝下面的某个地方流去，心里痒得慌。王氏在一旁看着，冷哼一声。还没等那女子跳完，魏王便对王氏咬耳朵：“这个叫玳瑁的，待会儿给孤送过来。”
王氏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大王，妾身早就想到了，一会儿包您满意。”魏王这才对王氏和颜悦色起来。王氏瞥见韦夫人愤恨嫉妒的神色，心中虽然也有妒意，但莫名觉得解气。宠妃又如何，大王要是高兴，随时都能把新人招进后宫，哪里还有你的位置？
琴声缓缓停止，“玳瑁”对着台上的人风情一笑，默然地退离殿内。
接下来的舞蹈，魏王没一个看得上眼，魂儿早就被“玳瑁”勾走了，看得心不在焉。王氏善解人意道：“大王，妾身看您似乎身体不适，不如早些回寝宫吧。”魏王对上王氏的眼，邪笑道：“夫人说的是。孤就先回宫了，这殿上的事情，还要劳烦夫人来主持。”王氏笑：“这是自然，大王不必担心。”
魏王向众臣举起酒杯，大声笑道：“诸位，今日是孤母亲的寿辰，大家慢慢享用，不必客气！孤还有些政事要处理，先行告退。”在众臣的呼和声中，魏王大步流星地从殿后走出去，一脸的春风得意。
王氏和韦夫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嘲讽，又同时哼“哼”了一声，把脸转到一边去。
……
魏王回到自己寝宫，立刻有宦官凑过来告诉他，玳瑁姑娘已在床榻边等候了。魏王心中一喜，跨着大步朝床榻走去。
“玳瑁”姑娘果然换了一身素衣，静静地站在床边。魏王一来，她便含羞带怯地笑了。魏王心里更痒，急不可耐地一把搂过玳瑁，扯下面纱。果然是个美人，媚眼如丝，勾得魏王想亲她的脸颊。“玳瑁”轻巧躲过，一双手刚好挡在两人中间，让魏王不得再往前一步。
魏王并未起疑，只以为是美人与他嬉戏，大声笑道：“美人，你这么狠心，不肯让孤一亲芳泽吗？”
“玳瑁”用袖子遮了半张脸，用极小的声音说道：“大王，妾身害怕。”
魏王听不清她说的话，当她是欲拒还迎，把耳朵凑过去道：“跟孤说什么悄悄话，来，大声些。”
“玳瑁”便凑近他的耳朵，轻声说话：“大王，妾身害怕。”她看似不经意地说着话，舌下竟压了一根细针，轻轻一卷，含在齿间。
“玳瑁”本想吐出细针，只是她刚有这个念头，魏王头顶突然有剑光闪动。
她毫不犹豫把魏王斜推开，嘴上却在打情骂俏：“大王，人家害怕嘛……”魏王猝不及防，摔坐在榻上，他头顶的剑光也因此暴露在魏王的视野中。
魏王毫不吝啬自己的声音，大喊道：“护驾！！”一声令下，无数的暗侍卫便从各个角度冲进屋来，将魏王团团护住。
浔玉之所以筹划了一年，今日才能到魏王跟前来，就是因为魏王极其惜命，在他身边的人需要经过层层排查，才能被允许接近。他豢养了大量暗侍卫，都是身怀绝技的绝顶高手，所以从来没有刺客能成功暗杀他。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因为此事被搁置了，浔玉不由得有些怨愤。但事已如此，唯有保命重要。她装作一副受惊的模样，尖叫一声，摔倒在地，一边瑟瑟发抖，一边向旁边挪动，悄无声息地离开魏王周边。
魏王头顶的刺客也在此时跳下来，一声不发，剑指面前的十多个高手。
没有任何犹豫，两方即刻开始了争斗。刺客虽然只有一人，但内力深厚，招式强劲，竟能抵得住十多人的攻势。
浔玉在旁看着这刀光剑闪的场景，忽然觉得那刺客的身形和招数有些眼熟。此情此景，使她回想起一年前的燕国春祭……能够抵挡住这么多高手，自己又存有印象的……不就是阿南吗？
浔玉又气又想笑，但现在只能装作很害怕，躲在一旁不说话，暂时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本来阿南一人是可以与这十多人对战的，只是时间一长，谁也撑不住。而且浔玉看得出阿南似乎受了什么伤，运功抵挡时有些吃力。
眼看阿南就要被这些人围攻而死，浔玉想起自己放在他身上的红叶子，觉得十分可惜。那片叶子是用她的血浸泡过的，她实在是舍不得。
电光火石之间，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咬破指尖，将一滴血弹在空中。她双手结势，默念一句咒语，那滴血便骤然分散成无数微小的颗粒，朝着那十多个人飞去。
血滴不受任何阻碍，沾在除了南风之外的所有人身上。只刹那间，这些人便遭受了巨大的灼烧痛苦，仿佛自己身在烈焰中。所有人都嚎叫起来，哭爹喊娘地在地上打滚，他们都急着把衣服撕扯脱去，仿佛这样便能减轻一点灼烧的感觉。
南风本以为今日真的会丧命，没想到变故突发，所有人都瘫倒在地，还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
他背后的弱女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旁边，无奈道：“我让别人看了你的身子，现在又要让你看别人的身子了。”
阿南听见这声音，身体一震，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是她！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意外重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