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他上楼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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浔玉说去个好地方，结果真的去了个好地方。燕王宫的藏书阁，她心血来潮说去便去了，走前还不忘下点药让红楹翠茗睡个好觉。
阿南跟在浔玉身后，见她走得很娴熟，通晓宫内道路还能安然躲过巡视，便问道：“你为什么对这里如此熟悉？”
浔玉头也不回：“前不久做了几天宫女，没事儿就瞎蹿。”
他猜得不错，春祭在大殿上胡闹的婢女就是浔玉扮的，也就是就是她坏了组织的计划。他心里又泛出奇怪的感觉来。
转过几个弯，浔玉示意停下，两人隐入墙后。阿南向外探一眼，入眼的是高为五层的藏书阁。在各个国家为政者眼里，书阁都是极为重要的建筑，这里存放着本国的历史以及各种重要的书籍。历代燕王皆是注重藏书阁的修缮，抬眼一望，只见雕栏楼阁化飞檐，少许金珠镶嵌。大量侍卫守在藏书阁外，不时巡逻着，可见其防护之严。
阿南原本的想法是两人从屋顶潜下去，然而亲见藏书阁后，他开始有些犯难了。或许自己可以潜进去，但对于没有任何武艺的浔玉来说，几乎无法进入。他低声道：“我无法带你进去。”
浔玉微笑：“我不进去。”
“你不进去？！”阿南一脸诧异。
“对啊。”浔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没说过我要进去啊。”
“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浔玉笑得让阿南发怵：“阿南，我当初救了你，是时候回报我了。”
……
浔玉蹿进一片树林，有一位黑衣人已等待许久。浔玉微笑道：“阁下，不以真面目相见吗？”
黑衣人的声音雌雄莫辨：“我已按你的要求做了，但是这么多天过去，你许诺我的还没有做到。”
“雪姬姑娘，成大事者需要一定的耐心，既然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浔玉敛了笑容，周身散发着冰凉的气息。
黑衣人被叫出名字，便不再隐藏，摘下面罩，赫然是美丽的雪姬。雪姬睫毛轻颤，语气冰冷：“是你先找到我的，我也的确配合了你，导致刺杀失败。已经过了这么久，燕王仍然端坐王位，我还以为澹台先生已经忘记了我们的约定，每日只顾着逗鸟呢。”
浔玉不悦皱眉：“除了我答应你的事情，别的你一概不该管。”
雪姬静默半晌，又道：“我只求先生一件事。”
“你说。”
“他……你一定要保他平安。”雪姬提到“他”时，眼里尽是落寞之色。浔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谁，轻轻一笑：“我会的。”
“雪姬在此感谢先生救了他，我欠你一个情。”
浔玉觉得好笑：“救人杀人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不知为何心中有点恼意，但浔玉面上还是笑着。“夜深了，姑娘还是快回去吧。”
雪姬往浔玉身后的藏书阁方向看了一眼，迅疾地消失在林间。
浔玉往天上看了一眼，月已被云雾遮掩住，距离阿南入塔，已是有小半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前。
阿南落进藏书阁第五层的地板上，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浔玉告诉他，藏书阁越高的楼层，保存着越重要的书籍，所以有关燕国史的内容一定在第五层。第五层楼相对下面四层来说很狭窄，进入之后感觉像是一个小屋子。屋顶中心镶嵌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楼里的书架以及书简。
他沉默着开始翻动书简。虽然是小屋子，但放置的书简仍然很多。不知是何原因，竹简都放置地很乱，毫无规律。再根据上面的一层厚灰，阿南可以推断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过了。
他翻动了许久竹简，但是发现竹简记载的内容都不甚重要，虽然也会翻到一些燕国史，但都不是近期的，他始终找不到浔玉要的竹简。一般人或许会很快失去耐性，但阿南并不会，他用了十几年时间来练习耐性与忍性，心智远超常人。他手上速度加快，希望迅速阅览完书简。
一个时辰过后，他随手打开一个竹简，正要浏览其上文字，忽闻楼下有异响。侍卫来回奔走的速度加快了，像是有什么人进入了藏书阁一般。既然没有别的异动，想必是身份尊贵的人进入了这里。阿南并不急，只要那些人不上五楼，自己不动则可。
只是那些人的脚步声愈趋愈近，明显冲着这一层来的。阿南不由得开始盘算如何脱身的问题。看藏书阁这一层，几乎没有什么藏身之地，看来只能跳上屋顶暂且躲一躲，至于会不会被外围的侍卫发现……他微微蹙眉，现下也管不了太多了。
他正作势要动，忽闻一阵啁啾声，一只冰凉的手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轻巧却有力。他心中惊悚的同时不忘出左手朝后方猛得一拍。他掌风一去，感觉像打在一片棉花上，那人身体如此柔软，并不似练武人那样刚健。他心中正在诧异，只听来人闷哼一声，却不放手，反而整个人贴了上来，轻巧地按住他还在动作的手。那人指尖冰凉，只微微仰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嘘。”
阿南身子一僵，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浔玉。他突然想起第一次与浔玉接触的那天，她的声音也是这样从背后传来，让人辨不清虚实。
只是这次浔玉和他挨得极近，他甚至感觉浔玉整个人都靠在他背上，在这样晦暗的光线下，他感到她的身体和她的手一样，充满凉意。或许凉意并不算什么，最可怕一个不通武艺的弱女子凭空出现，一言不发就能控制住他的命门。如果浔玉在他背后拿一把刀，他又该如何自处？
阿南在电光火石间想了许多，脸色晦暗。见阿南僵住不动，她叹了口气：“你这一掌真是狠，我也不想这么贴着你的。”
是他那一掌伤了她？阿南下意识想伸手查看她的伤势，指尖刚触碰到她的衣衫，心中一凛又收了回来。他暗骂自己鬼使神差，差点忘了这是个女子。
浔玉显然没有在意阿南是怎样想的，她双手按着他的手，整个人靠在他背后，眼耳却只在意正登楼的那行人。听着那些人越发靠近，浔玉深吸一口气，上下环视后掏出佩玉，召出婵冰夫人。
一道青影便从玉里缓缓升起，凝成先夫人的身形。婵冰夫人比起先前见面时沉静了许多，停止哭泣后，眉目看起来柔顺和美。美人乍然到了新环境，神情懵然。浔玉急问：“夫人可对此处有印象？可有何藏身之处？”
婵冰环顾四周，不知为何心中有种怀念与压抑的感觉，自己应是来过这里的。她抬起头来，露出惘然的神色，往头顶一指：“这上面或有暗格。”
浔玉将婵冰召回，收入怀中，压低声音对阿南道：“抱我上去。”
阿南一怔，对上她清明的眼神，立刻将浔玉打横抱起，足下一点跳上梁去。浔玉顺着婵冰指的方向敲打几下，听见有处中空，缓缓推开，果然有个隔间。这个隔间很小，也不知是作何用处。两人挤在这样的狭小空间里，一时间胳膊相错，脸对脸，大眼瞪小眼。一挤之下，人就会乱动，最后不知是谁碰到了谁，浔玉“嘶”了一声，被阿南伸手捂住。
这下彻底安静了。
两人对视少许时间，正在尴尬间，听见有人踏上了第五层，便不约而同地朝下看去。那登楼的人着一身深色，头戴着高冠，立在那堆混乱的书简前。正是常服的燕王无疑。燕王见面前一片狼藉，脸色顿时一变，对身后战战兢兢的文官大吼：“孤不上这藏书阁，你们竟真的无人来看顾了！谁给你们的胆子！”文官扑通一声跪地，急忙讨饶：“大王恕罪！实在是您多年前下令不准任何人踏足第五层，臣子们实在不敢僭越啊！”
燕王冷哼一声：“孤可不需要这样的忠心！”却也没再为难文官。他往前走了几步，见这里灰尘满布，不由得皱起眉来。燕王又踱了几步，掸袖对文官道：“孤走后你把这里收拾干净！”文官点头称是。
燕王也不多说话，大概是灰尘太多碍了眼，呆了半盏茶时间就拂袖而去。看那步伐，竟是一刻都不愿在这里多站。文官紧随其后，一行人倒是很快离开了。
等了片刻，两人确定没有别的声音，终于放松下来。轻推开格子，阿南抱着浔玉轻轻落地。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阿南低头看了一眼浔玉，发现她也在抬头看自己。看她的眼神，是在疑惑？
没等他细想，浔玉按着自己肚子跳下来，立刻离开阿南的接触范围。
阿南复杂地看着她，半晌不说话。浔玉倒是先笑了：“别这样，不就是我突然出现吓你一跳嘛。”阿南不语。岂止是吓一跳，他差点出手杀了她，她还能笑得出来，真是个人才。浔玉自言自语：“本来我是想在外面等你的，可是燕王一过来，周边的侍卫也大动，我只能进来找你了。”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混乱的书架，“怪不得你找不到呢，这里实在是太乱了。”
她随手翻开一个书简，迅速浏览起来。冷不防阿南一个俯冲过来，她轻轻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杀招。只是他用力太猛，有几个竹简都落在地上，扬起了一地的灰尘。浔玉退后几步，仍是笑着：“怎么，想招些人来？”阿南不语，只冷冷地看着她。这个女人能凭空出现，中了自己一掌都能正常行动，现在又能敏捷躲过杀招，实在太不简单。
“你们这些人……啊，总喜欢疑神疑鬼。”浔玉摇头，有些惋惜地看着他。见阿南始终不发一言，她才无奈道：“好吧，我能这样出现确实是有我自己的手段，只是我保证绝不会做不利于你的事情，你懂了？”
阿南眼神终于松动下来，他知道浔玉承诺过的事都不会食言，勉强算个君子。浔玉见他杀气退散，自顾自地拿起了竹简。不料阿南又走过来，手指按在竹简上：“这边看过了。”浔玉作恍然大悟状，顺着阿南指的方向开始翻找起来。
阿南深深地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在背对着她的方向开始翻找。两人始终无言，只听得各自翻动竹简的哗哗声。不多时阿南便翻到了要找的竹简，回头想唤一声，却见浔玉蹲在竹简之间，手上速度极快。她娇小的身子能完全被书海盖住，但背脊始终挺直，有一种孑立傲然的气魄。
仿佛知道被人注视着，她猛地回头对上他的眼睛。
一时沉默。
许久，他轻声道：“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他上楼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