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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这样就晕了?

      九珍上前蹲下,探了下无咎的鼻息,呼吸匀长清净,应是无碍,再看此人眉头微敛,神色挣扎,即使昏迷也能见他此时的愁苦。

      联系他方才所说的话,难道是失了忆

      那倒真是个可怜人。

      九珍感慨,眸光微凝,一眼不错的看无咎,少年面容清隽干净,让她没来由的生出可亲之感。细细打量,眼前人眉头微敛,微渗汗珠,俊秀的面容失了血色,唇色也淡薄。只一张如玉面容,倒似画卷里走出的仙人一般,无端让人心折。

      没来由的,让人觉得清弱心疼。

      他这般好看,露出柔弱一面,很容易让女人母性大发,也幸亏他遇上的是自己,不是如狼似虎的大婶姨娘们,不然……

      忽听得几声含糊话语,九珍忙看过去,却是少年眉头微敛,梦中说了几声呓语,分明还未清醒。

      九珍摇摇头,眸光忽得一转,落在少年的眉峰上。

      少年如玉的面容失了血色,淡得如纸一般,眉头紧蹙,浓密长睫上凝着几颗极大的汗珠,像是结了泪珠一般,要落不落地轻颤。

      九珍看了许久,似有什么撕扯她的心口,无端的让人心疼,轻叹一声,伸出手指轻点少年的眉峰。

      姑娘家微凉的手指轻点,落在那处灼烫眉峰,温柔似水地轻打着圈,一点点的将那紧敛的眉头抚平,如同春日甘霖般润物细无声,少年纵是昏迷,也觉清凉舒爽。

      不过一会,眉头便舒展开来,神色也宁静许多。

      九珍凝眸细看许久,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珍姑娘,我可算找到你了!”

      九珍回头一看,鼠耳朵的小矮子领着几只小妖急匆匆赶来,注意到她的目光,原地站定了,炯炯目光急切地看着她。

      眼前局面正需要他们的帮忙,九珍笑得和善,手指地上昏迷的无咎,发号施令:“我一个人抬不动,你们帮我把他抬回去吧。”

      .

      快到晌午的日头有些毒,火辣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亮澄澄地照进屋子,一室艳阳晃得人睁不开眼。屋子正中摆了圆桌绣椅,角落置着女子的梳妆台,零散的几朵珠花躺在上面,虽还成对,比起往日却分明少了一枝。

      九珍在床前守了一夜,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此时才醒来,她直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抬眼看床上少年。

      无咎睡容依然宁静,呼吸匀净清浅,一夜过去,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九珍肚子饿得很,打算下楼先吃些饭,赌坊有两层,二楼便是她的居所,走过楼梯,正碰上那小矮子,一只脑袋躲在楼梯口,贼头贼脑地看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九珍看不惯这模样,快走几步下去揪住他的耳朵,“有什么事就快说,一副委屈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结巴呢。”

      小矮子叫三宝,小时候就被父母弃了在长街上,东一家西一家的讨饭流浪,说来还是她爹心善,收留他在赌坊当伙计。九珍是看着三宝长大的,因是鼠族,生来矮小,都三四十岁了还这副小矮子的模样。

      三宝被她一揪耳朵,连忙哎哟哎哟的叫唤:“珍姑娘,啊啊啊——不对,是珍奶奶,珍奶奶你饶了我吧,我也不是有意要瞒你的。”

      九珍见三宝是真的痛狠了,才放开三宝,三宝摸了摸发红的耳朵,心有余悸地看了眼九珍,边看着九珍的神情,边战战兢兢地说:“昨儿个那个绿脸怪闹事,今儿个,内城的人就找来了……”

      九珍道:“那人都被族群赶出来了,还有人给他撑腰?况且是他先闹事,我们占着理,怎么能找我们的茬?”

      三宝一听急了:“我的姑奶奶啊,那人是找我们的茬不假,可人家回去之后就一直吐血,说是给人打得重伤,到底也是一条妖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这事惊动了□□族里德高望重的老太爷,虽只是个关系疏远的重孙子,但命都快没了,还不得震怒。

      也幸亏你打点过管这片的妖官,人家一早就给我们通风报信,让我们有个准备,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

      九珍拢了拢袖子,背着手踱了几步,没说话,三宝以为她被吓糊涂了,快步跑她身前,连连在她眼前挥了几下手。

      九珍打落他往前伸的手:“这么害怕做什么?又不是没有办法,瞧把你吓的。”

      三宝瞟了九珍一眼,瞧她老神在在的模样,颇有几分怀疑,却见九珍快走几步,叫来赌坊里所有的伙计。

      今早妖官来过,赌徒们望风而逃,是以都晌午了还没生意。

      伙计们正打盹,听见九珍的声音,忙不迭跑到一处,九珍清了清嗓子:“这个月的薪水都发下去,赌坊就先关了,内城的人盯上了咱们,都散了避避风头,有亲戚的投奔亲戚,有关系的找关系,各奔各的路吧。”

      安排好了伙计,把赌坊以后的事嘱咐好,九珍上楼,回去自己的屋子收拾包袱。才上楼梯,就见三宝跟在自己身后,活似个跟屁虫,九珍回头看他一眼:“你要跟我去哪?”

      “我……承蒙老东家收留,早就认这间赌坊是自己的家了,姑娘要是走了,我……不知往哪里去。”

      小矮子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眼眶和鼻头都泛红,别提有多凄楚了,九珍看他许久,摸了摸他的耳朵:“都多大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人来人往,人聚人散,就是父母也不能跟你一辈子。我得罪了人家老太爷,是我一个人的事,你要是跟着我,就也成了你的事。我要去外头避祸,怎么能带着你?”

      三宝犯难:“可我除了这里,实在无处可去……”

      九珍看他许久,叹了口气,取出怀里的荷包递给他,小矮子犹豫着不敢接,九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逼他收下,“有了这些钱,你做些小生意,糊口是没问题的。你小子脑子活络,也不能总委屈在这做个伙计,总该去更大的天地。”

      九珍把荷包给三宝的时候,颇有些肉疼。

      她可是平生第一次硬塞钱给人,还给的这么多,约莫是赌坊两个月的利润了,这小矮子老鼠似的精明,一直推拒,估计就是等她硬塞呢。

      自己到底是他的长辈,这小矮子跟身边这么久,少不得要多照拂,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话是这么说,可今日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三宝啊三宝,你小子可要省着花啊……九珍心里淌血,把荷包给三宝的时候,活似自己剜肉,看着三宝的眼神都阴惨惨起来,只看得三宝脊背一阵发寒。

      姑奶奶,您这样看着我,我还敢收吗……知道您爱钱,我还你、还你还不行吗……

      九珍又说了一些劝慰三宝的话,到底是放心不下,又再塞了些银钱给他,等到三宝千恩万谢,告退下去,她就推门回房,自个收拾起行李来。

      收拾了许久,待到打包好行李,九珍站在屋子里,却怎么都挪不动步子,想到这间开了足有百年的赌坊要关,鼻尖不免酸涩,那是她爹在世时开的,九珍自记事起就在赌坊里生活,怎么能不惋惜?

      百年前先妖帝御驾亲征,她爹跟着凑热闹,也投身军伍,谁知半路却被尸横遍野的惨象吓得逃了回来,开了家赌坊度过余生。小老头没事最爱在赌坊里跟伙计们吹牛,站在高台上,说书先生似的说高谈阔论,讲自己莫须有的光辉历史。

      小老头没留下多少东西,这赌坊弥足珍贵,九珍越想心里越酸涩,抬手摸了摸脸,沾得一片水光。

      拿了帕子胡乱擦拭,堪堪整好仪容,忽看到包袱里一个拇指大的小玉瓶,薄瓷白玉,绘着奇异斑斓的红纹。

      是九珍她爹留下的,除了这家赌坊,这是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九珍虽不知是什么物事,还是拿来根红线,穿了挂脖子上,小心放好,带着收拾好了的包袱,朝房间的另一头走去。

      无咎暂歇在九珍的床上,此时还在昏睡,外头的日头毒辣,兴许是太亮堂了,照得少年的轮廓也隐隐透光。

      鬼界凌驾黄泉之上,受黄泉阴气滋养,其间生灵名为鬼族,红眸异类,繁衍生息。

      妖界与鬼界百年前便无联系,两界的通道也在那一战后断开,眼前的少年究竟是怎么越界到了这里,又为什么失忆一般,忘却了行踪?

      九珍坐在床前托腮沉思,少年不知何时醒来,轻掀眼帘,红眸一现,迅疾地直起身来,手快如闪电,如同铁钳掐住了九珍的脖子。

      无咎眸中弥漫雾气,似把昨日之事都忘了一般,目光凌厉地看着九珍,声音冷如冰刃:“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人神经病又发作了?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可他却一言不合要取自己的性命,自己这是倒了几辈子的霉?

      非要带一个神经病回来,这下好了,神经病不想蹭吃蹭喝,倒想直接杀人抢劫了!

      九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气若游丝:“昨天是你救得我,我带你回来,这里是我的住处……”

      无咎听了她的话,面露怔然之色,如同铁钳箍住九珍的手终于缓缓松开,九珍接连咳嗽了好几下,才见他思考许久,面露恍然之色:“昨晚上的人,是你……”

      外面的日头正毒辣,一缕阳光斜斜穿过窗棂,洒落无咎身上。阳光对常人再寻常不过,落到他手间肌肤,皮肉似遇了最灼烫的熔岩一般,呲啦呲啦作响。

      无咎触电似的缩回了手,白皙的手背烙上焦黑,血肉都绽开了,看着便让人心惊胆战。

      鬼族属阴,最惧酷阳暴烈之物,孤魂野鬼害怕日轮,只有晚上才敢外出游荡。无咎虽修为较高,平日里能白昼出行,可昨日受伤,虚弱许多,阳光对他便能构成威胁。

      日头偏移,那缕阳光也朝无咎晃去,九珍微微侧身挡去,她身姿轻旋,衣袂迎风轻扬,锁骨间的小玉瓶也恰到好处的露了出来。

      无咎看到,目光一凝。

      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消而不去。长臂一捞,迅疾地取下玉瓶,红线飞散,如同玉箸的手指揭开瓶口木塞,无咎喃喃:“鬼界的收魂瓶……这里怎会有……”

      无咎强取玉瓶,九珍下意识地便想夺回,听到无咎的话,生生止住了动作,心头诧异:这便是它的名字?爹倒从没有给自己说过……

      爹曾在鬼界待过,有那里的东西也说得通,这件东西的来历他定是知道,只是为什么会留给自己……毕竟是留给自己的唯一遗物,难道是什么值钱的宝贝?

      可老头子也没什么值钱东西,要不留给自己的也不会是外城的一家小赌坊了,这东西……别是他在鬼界捡来的破烂吧。

      九珍忖度,却不知无咎心头也是疑惑,自己有意识起,便置身妖界四处流浪,不知自己的来历和归处。

      自己怎么会知道这玉瓶的名字,又怎么会知晓它的用途,话到了嘴边便自然无比地吐了出来,像是自己早就知晓,烂熟于心了一般……

      收魂瓶是鬼界寻常之物,随处可见的玩意,算不上稀罕,却能安养魂魄,固基培元,是唯一能盛放鬼族魂体的容器。

      看来九珍猜对了,真是她爹随手捡来的。

      恰好自己受伤,需要借其修补伤势,无咎眸光微凝,指间轻触小玉瓶口,由指间起始,整个人都化为淡青色的一缕青烟,袅袅淡飞,一溜烟便钻进小玉瓶内。

      待到小玉瓶完全吸纳了青烟,木塞随之自动塞进瓶口,如同什么也未曾发生一般,直直坠下来,九珍及时伸手接住。

      屋里里一时只留了九珍,和这玉瓶面面相觑,气氛诡异得紧。

  • 作者有话要说:  三宝:“少东家,我会想你的……”
    九珍摸摸他的头:“人最重要的就是要独立,你也该长大了,没事,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的。”
    三宝两眼发光:“那你能给我一笔抚养费吗?你不在,我会饿死的。”

      九珍掏出钱包。
    ……
    三宝跪地:“少东家,你真是我亲爸爸!”

      无咎飞扑:“金主爸爸,我也是你的小伙计!”
    嘤嘤投怀:“金主爸爸,别忘了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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