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御养小怂包》白云期

2、第 2 章

　　正是半夜，无星无月，黑森森的有如深不见底的窟窿一般。长街上没有半个人影，笼了层阴森的色彩。

　　九珍跑出赌坊，在长街上逃命似的急窜，□□精一夜追赶，她遛了□□精许久，如今也没了力气，靠在墙上暂歇了口气。抬头一望天边，远处城墙高耸似铁兽，上面点着一排火把，幽暗红光燃着夜色。

　　城中设了宵禁，过了亥时家家户户都得闭门，再不许有人游街，九珍一路往内城跑去，内城与外城隔了道城墙，入夜了上面也守着妖兵。

　　遇了妖兵就能制住□□精，她休息了一会，眼看着后面的□□精又要追上来，急急朝着长街的拐角跑去，拐角狭窄只容一人通过，眼前骤现一个人影，来不及闪躲，九珍一头撞上去。

　　“啊！”

　　九珍只觉得撞到什么坚硬物事，骨头都似要撞裂了一般，脚步一晃就要向后倾倒。还没反应过来，来人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腰，九珍站稳脚跟，捂住胸口咳嗽一阵。

　　抬头一看，长街尽头挂着几只红灯笼，借着微弱红光，九珍辨得是个身量高了自己些许，头戴帷帽的少年。看身形似是十六七岁模样，衣衫素色，平添了几分清秀稚弱。

　　“谢过小兄弟了，麻烦小兄弟让一让，我有事赶路，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九珍赔罪，低头避过了少年就要继续赶路，长袖轻扫，衣料无意拂过少年。

　　少年静静站着，对九珍的话毫无反应，仿若无知无觉。九珍旋身离去，绣花长袖轻柔拂怀，他神色微微怔忪，伸手一捞，竟是拽住了那片袖子。

　　九珍转头：“小兄弟？”

　　少年头戴帷帽，尖顶帽沿处垂着如烟似雾的白色轻纱，迎风吹起一角，露出清如玉凝的下巴。他静站在九珍身前，似有几分怔忪，白纱之后的目光如有实质的凝在九珍脸上。

　　九珍脸有些热，侧首避过少年的目光，谁知少年也偏头，目光似粘在了她脸上一般。

　　九珍一时间有些恼，忙伸手推开这少年。

　　比她还小些的年纪，倒学起那些地痞轻薄姑娘了，也不知是谁教的！

　　九珍脸上泛起几分酡红，眼里有了怒意，一时间倒忘了此情此景。来不及计较，九珍狠狠瞪了一眼这少年，用力拽回袖子，就往眼前的通路跑。

　　远处隐隐透出火光，城墙如同坚硬的铁脊横亘视野，几个妖兵在上巡视，九珍看着城墙，心头多了几分希望。

　　她加快步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徒留无咎站在原地，微微怔忪。

　　帷帽之后，无咎眼里如有雾气弥漫，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九珍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是谁？”

　　夜风忽急，帷帽下的白纱被吹得扬起，露出一张清隽稚气的脸，红灯笼幽暗的光洒落，落进眼里，却染上几分深沉。

　　风声掠过，依稀听得一声呢喃:“这是是什么地方……你是谁？”

　　“我……又是谁……”

　　.

　　九珍像只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跑，跑了许久，一道砖墙横亘在面前。九珍环顾四周，是个死角，再没有别的道路，她转头一看，那□□精离她不远，抖动着肥大的肚皮，一蹦一跳过来，身躯实在肥硕，激的地面都随之颤动。

　　九珍害怕，下意识地要退后一步，却想起无路可退。她硬着头皮开口，讨好笑道：“都是小人的错，说到底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低估了您的身份和气性。小人在这就给您赔罪，您要什么小人一定给您！”

　　九珍抬手，作势要打自己脸，高高扬起轻轻落下，笑道：“小的已经赔罪了，您大人有大量，要不就饶过小人这一次吧。”

　　九珍笑得和善，诚意十足，她从小就在鱼龙混杂的外城生活，赌坊里日长月久练出来了这副面具，最能让人放下戒心。

　　那□□精看九珍低伏做小，也有些吃这套，当即消了大半的怒火，摇身一变，化成方才的绿脸人：“珍姑娘，我也是迫于无奈，我也是有家室的人。实话说吧，我这次赌……是把全家子人的钱都偷着用了，我要是空手回去，明日便揭不开锅了。我是诚心求珍姑娘帮忙，还请珍姑娘体谅。”

　　九珍伸手，从头上取了朵珠花递给□□精，笑吟吟道：“您都这么说话了，我再置之不理，可就是没有良心了，这个够吗？小店利润微薄，我也是勉强度日，家父在世时还好，可这几年……唉。百年前妖帝继位，这位可是励精图治的主儿，最是打压这些末流的行业，我也是没办法。”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像是怕□□精怀疑，指了指那朵珠花，自证清白：“这是我最大的心意，还望您体谅啊。”

　　九珍不怕□□精不信，毕竟她说得都是实情，百年前鬼界挑起战端，先妖帝御驾亲征死在了鬼界之后，这偌大的妖界就没了主人。

　　王族血脉稀薄，而轮到先帝时，只剩了一个王女，是以先帝虽是女子却能称帝，而先帝英年早逝，还来不及留下子嗣，只剩了唯一的养子凌沧。

　　先帝是女子，心肠也仁慈，对他们这些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听之任之，可这继位的妖帝不同，一心扑在了事业上，百年间兢兢业业衣不解带，连宫里的妃子都没有一位。许多人都猜测他是那方面不行，九珍也暗忖：某方面残疾的人，某一方面都会特别变态。

　　据说妖帝陛下秉公办事，生人勿近，虽然处理政务的能力一流，可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严厉冷漠，朝堂上下就没有妖不怕他。怕他的妖多了，关于他的流言就渐渐传了出来，这位面皮出挑，是妖界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就是性格……委实不好接近。

　　传说他寡淡无趣的紧，每日忙于国事政务，除了桌案之前的奏折便再无爱好。又传说某位大臣的女儿看上了他，偷偷混进了寝宫爬上床去，当夜就被扔了出来遣送回家。

　　真是个狠人。

　　天下之倾家者，莫速于赌；天下败德者，亦莫于博。估计妖帝也深谙这个道理，才打击赌博行业以端正民风。九珍她爹以前跟城里的妖官有几分交情，倒还能糊弄过去，青楼里的狐妖姐姐们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们虽与赌业无关，却沾上了卖肉，衣衫半裸地被妖兵抓出来，勒令停工，只得纷纷找老实人接盘。

　　有位狐妖姐姐去了城东头卖豆腐，天天诋毁这位妖帝的政策是让妖断了生路，九珍无意路过，为了听她的抱怨还多买了两块豆腐，这位姐姐哭得梨花带雨，说了一大堆当初青楼头牌的风光生活，听得九珍跟她抱头痛哭：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自妖帝陛下颁布禁赌令后，九珍每月的收益都要拿一部分去打点妖官，她向来爱财，这无异是剜她的心头肉。情到深处，九珍不由用这位姐姐的袖子擦了一脸的鼻涕眼泪：妖帝陛下，真不是个东西啊！

　　谁知那位姐姐好洁，当即翻脸，拿了豆腐就往她身上砸，要她滚出摊子去。

　　□□精自然也知道情况，闻言信了几分，接过九珍的珠花放入怀中：“陛下看不惯这些产业也是当然，只是……”

　　他看向九珍，怀疑之意一览无遗：“珍姑娘在外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身上的东西……不止这些罢。”

　　九珍一听乐了，这人给自己带高帽子呢，“承蒙厚爱，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您要是嫌少，要不我再回去拿些过来？”

　　□□精摇了摇手：“不劳烦珍姑娘了，我看，珍姑娘身上说不定还有些……”

　　九珍怀里鼓鼓囊囊，是个人都能猜到里面藏了东西，九珍离去时，那小矮子把荷包递给了她，她奔跑一夜衣衫也凌乱了些，□□精眼尖，看出来九珍藏了钱袋，怎么会放过。

　　九珍后退一步，做出为难羞涩的表情，混淆视听：“这……我一个姑娘家，您看这里不太好吧。”

　　她捂住自己的胸口，作少女状娇羞低头，□□精没被迷惑，见状心下一横，知道自己猜中就伸手抓来。尖利的黑爪蹼探来，九珍侧身在地上一滚闪过去，却不想□□精身形灵活，如影随形跟上来。

　　九珍把银钱看得比命重要，死死地护着不撒手，起身撒腿就跑，□□精在后头直追。九珍跑许久，回到方才那处拐角，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个少年。

　　无咎还静站在原地，听到声响回头看过来，九珍瞪他一眼，错身跑过去，身后的绿脸人如影随形，伸出尖利的黑爪蹼，还差一寸就能抓住她的肩膀。

　　咯吱一声，有什么碎裂的声音。

　　九珍猛然回头，无咎挡在她面前，她视线往上看去，无咎捏碎□□精的手骨，单手掐住□□精的脖子，高高提了起来。□□精挣扎不开，呜咽求饶，无咎置若罔闻，只慢慢收紧了手上力道。

　　□□精声如寒蝉：“别……求求你，求求你……”

　　无咎看着□□精，目光弥漫雾气似的茫然，落在□□精的脸上，轻声呢喃：“你……是妖族吗”

　　“这里……是妖界？”

　　话一落下，他似陷入沉思，手上力道渐渐减弱，□□精被他像小鸡仔似的拎着，半空中踢腿挣扎，看向九珍，目光哀求。

　　九珍不由后退一步，给石头绊倒跌在地上，她想起身，却腿软得爬不起来，摸了摸额头，不知何时已布满冷汗。

　　这人看着稚气，比自己还小上一些，怎么会这样可怕。这样的气势，真不像是这个年纪……

　　恍惚之间，眼前爆发一阵绿光，刺得九珍睁不开眼睛。耳边一声响动，无咎往后连退几步，手松开，□□精轰然落地。

　　□□精催动最后的妖力，双手放出绿色光芒，才得逼退无咎。这招一出他也受了重伤，体内经脉逆行，吐出口血，爬身起来。

　　再不敢留在原地，□□精飞快逃离。

　　原地里，只剩了九珍和无咎。

　　过了好久，九珍才能睁眼。她眼睛因强光痛得渗出眼泪，好一会儿才适应外界，向无咎看去，无咎受了伤，唇角溢出血来，伸手擦去。

　　他背对着九珍，双眸凝视前方，似在遥望远处发呆。

　　那顶帷帽被□□精放出的绿色气流掀飞，清风徐来，撩动少年纯白的长发，柔滑如同银狐皮毛，静静流窜光华。

　　九珍仔细打量，无咎注意到她的窥探，微微偏头。四目相对，少年清隽俊朗，眼里是深郁的殷红，如同闪烁着潋滟波光的葡萄美酒，馥郁动人。

　　白发红眸……妖界从未有这样的异数，细看他身上的服饰也不似妖族穿着，九珍悚然一惊，忽而想到爹给自己说过的话。

　　爹曾投身军伍，百年前也去过鬼界，鬼界之人便称鬼族，鬼族有实体，也可化灵体，都生着一双红眸……难不成，这人是鬼族？

　　九珍不敢妄动，少年却看她许久，轻声道：“我……认识你吗？”

　　少年瞳孔比常人要大一些，也更幽暗，透出一丝诡异感，定定的看着九珍：“你是谁？我好像……忘了什么……”

　　他眉目露出痛苦之色，手捂住头：“我好像忘了什么……头好痛……”

　　九珍嘴角小小的抽了下：这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还是脑子不太好使，时不时抽一下，逮上个妖就要说认识，然后蹭吃蹭喝，敢报官就打妖，掐脖子威胁的那种？

　　九珍胡乱猜测，却见无咎忽然静止，有如某根丝弦忽而崩断，他瞳孔骤然瞪大，困扰自己许久的头痛此时发作，无咎张口欲说什么，沉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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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加油努力啊！阿珍你最棒了！百米冲刺千万别被追上，追上就会被可爱的小青蛙拖走呢～”
九珍气喘吁吁：“救命，help me……
”
嘤嘤跳啦啦操，拿起小喇叭：“加油阿珍，挥洒拼搏的汗水，你是运动场上的一颗明星，你是嘤嘤的骄傲！”
九珍：“……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