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一趟溪》橘子沙漠

37、chapter37

　　箭矢突破了层层聚集直达云霄，随即附在其上的岚焰呈爆发式的扩散至了整片天空，不断分解着罗潍暴动的雷电之力。两种颜色的火焰在天空中交杂着，时不时一道错漏的雷电便会倾天而下。
　　“该死，死鸟王到底带回来了一个怎样的怪物。”狱寺一面往天空上方源源不断地注入高纯度火焰倾力阻止着雷电，一面拿起对讲机组织着人员疏散。他望向满目疮痍的地表与沿岸丧失了生命的数百生物，忽然就开始头疼起了还在分基地的麓川枫子。
　　北海道的圣巫女制裁一切侵犯她的领土之人，这是规矩。可HG Program已毕，且不论罗潍出身背景如何，他也毕竟是彭格列的人了，倘若真要交出他，岂不是损了彭格列的颜面？
　　还是说，让十代目来裁决？不行。十代目正着力处置港口的毒品，不能再为他添堵了。
　　狱寺正为难之际，忽然被开着直升机的下属打乱了思绪，他结巴着：“岚、岚守大人，地面上还有一个人没有撤离！”
　　狱寺一眼望去，此时又一道漏掉的雷电恰巧不巧的往那处袭去，便是赶忙着调动SYSTEM C.A.I的防御壁抵在了她的身前。同时唤了飞行员降低高度，以期将人带离那片危险之地。
　　“我是彭格列的狱寺隼人，现在带你离开这儿。”周围风声凛冽，狱寺不得不放大了嗓音，同时伸出手将地面的女子拉上了直升机。
　　“初、初次见面，我是秋元红鲤。”秋元红鲤有些局促地拍了拍身上的污秽，又不安地用掌心擦了擦自己的脸颊。她怯懦地抬眸看了一眼狱寺，内心万分懊悔……明明她所期待的见面不是这样的，她想让他见到自己最光鲜亮丽的一面。
　　狱寺刚连接上了内部的耳麦，切换了意语嘱托六道骸来把罗潍带回本部去，却发现自己刚刚带上直升机的女子一直在不安地看向自己。可待他疑惑地把目光转向她时，女子又迅速地低下了脑袋，甚至是有些发抖。
　　“我们见过面吗？”为何一直盯着我看。
　　“不，没有……不，我见过您，在父亲大人的宴会上。”秋元红鲤不知往日跋扈的自己去哪了，现在她只感觉自己的脸烧得通红，再也不敢抬头见他，只能不断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以图稍稍缓解一二。
　　狱寺不再言语，嘱咐飞行员将直升机升高，而后再次开匣蓄力，射出了一支加特林之矢。这一次，狱寺张开了更多的火焰，透过C.A.I瞄准器与精准的计算，一网将余下的雷电尽数侵蚀殆尽。
　　“回基地。”狱寺收起匣子，双手环臂坐下眯起了眼。

　　凉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一觉醒来就躺在整洁的诊疗室里的，周围全是精密仪器的“滴滴”声，以及仔细去聆听才能听见的，一个中年男子刻意放轻的呼吸声。
　　“小小姐，你醒啦。你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还是乖乖躺下为好。”看着几番挣扎想要坐起的凉溪，夏马尔赶紧收拾了手里正在配制的药剂，将她再次完完全全安置在了病床上，“多年不见，小小姐的疑心又变重了呢，莫不是隼人那臭小子待你不好？回头我替你去收拾他。”
　　“夏、夏马尔医生？”男人油嘴滑舌的语调和眯起的死鱼眼让凉溪顿时倍感亲切，“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接受了瓦利亚八世的邀请前往巴勒莫去了么？”
　　夏马尔故作惋惜：“是啊，我原打算着去瓦利亚混口饭吃，谁知却被Reborn那小鬼半途截胡来了日本。可叹我响当当的一名一流黑市医生，如今却沦落在了彭格列的诊疗室。”
　　凉溪颇为好笑地看着她：“因为碧洋琪吗？”
　　曾经西西里人称“三叉戟夏马尔”，身携六百六十六种不治之症的一流黑手党，忽然在有一天销声匿迹，去了墨西拿的格雷戈里家族做了一名御用医师。
　　“噗哧——你认识的我，会是那样子的人吗？你不会忘了我是因为什么而成为国际通缉犯的吧，去格雷戈里也好，来彭格列也好，都只是因为我不想再漂泊不定了。”夏马尔转过身去调整了一番仪器，他皱着眉头，语调似是轻快，“小小姐，我都一把老骨头啦，你还想让我每天过着被追杀被通缉的日子嘛？我还等着隼人给我养老呢。”
　　夏马尔絮絮叨叨地说着。就宛如当年他在格雷戈里之时，总是喜欢提溜着从家里偷跑出来的凉溪，耳提面命地说道着黑手党的种种。
　　你可是苦陀八世的嫡系孙女诶，总是毫无技术含量地偷跑出家门，最后还不是被八世派人给提溜回去了。
　　你要不要劝下隼人不要再玩炸弹了？我真后悔教他那个玩意。那是杀人舔血的工具，又不是你们小孩子的玩具。
　　凉子小姐坠崖了……哎小小姐你不要过去了，隼人说他现在谁也不见，格雷戈里大人也全面封锁了宅邸。
　　“呐，小小姐。”夏马尔忽而轻唤了一声，紧接着眼神便柔和了起来，他道，“我看完了HG Program中你全程的表现。你终于长大了，小小姐。”
　　“我一个人做不到那些……”凉溪如是。若没有岚部的免试名额，她不可能出现在复试；若没有草壁哲失的告诫，她可能是最先出局的几人之一；若没有阿雷西欧的宣誓，她可能命丧北斗七星的阵法中；若没走明镜始终的相随，她可能被雷电击中而无法生还；若没有松元一生的倒戈，她可能客死他乡再也无法遂愿。
　　“你已经很努力了。”夏马尔伸手揉了揉少女的一头金发，因为刚刚从战场回来的缘故，它们不仅看起来毫无光泽，甚至是脏兮兮的。
　　看着连接着凉溪的各项数值的仪器均已达到了正常水准，夏马尔便替她拔了挂着的生理盐水：“浑身邋里邋遢的，快去浴汤里洗洗吧，也有益于舒缓筋骨。回头我让碧洋琪给你送换洗的衣服去。”

　　据说彭格列的笹川京子和三浦春尤其喜爱室内浴汤，门外顾问的Reborn听说之后大笔一挥批了这个项目。是故在每一个彭格列基地都有特别分离出来的区域，储存了从地底引入的温泉水来滋润着这一块宝地。
　　室内浴汤温度偏高，凉溪泡在其中，合着锁骨之上的皮肤全都被汤水蒸得通红。虽然会刺痛到受伤的皮肤，但幸好只是些淤青而不是伤口，所以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哎，好烫喔。好想来一杯冰镇的葡萄汁喔。
　　将将想着，浴汤的拉门便被推开。凉溪回头便看见了裹着浴巾，散开几缕暗粉色发丝的碧洋琪，她怀里抱着装有冰块、红酒瓶和高脚杯的木桶，下了浴汤将她推向凉溪。
　　“喏，要不要来一些红酒。”碧洋琪优雅地用左手的食指和小指勾住了高脚杯，而后轻轻咬开木塞倒入了红酒。
　　凉溪接过红酒杯贴在了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她轻吟了一声，嗔怪道：“我还未成年呢。”
　　“噗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碧洋琪笑着，合着手里的红酒都快要溢了出来，她划过凉溪额角的碎发把玩着，“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是酒吧的常驻了。来喝一口吧，红酒又醉不了人。”
　　说着便夺过凉溪的酒杯，顺着她的嘴角灌了下去，而后看着醇香的红酒在凉溪的嘴角散发出诱人的甘甜，一抹暗红色被呛出来的余酿顺着脸颊缓缓滴落在了浴汤。碧洋琪轻笑着，只手替她擦了擦被遗漏的香醇。
　　“还要喝吗？”
　　“再来一点吧。”
　　凉溪再次伸手接过红酒杯，象征性地嗅了嗅，便一饮而尽。红酒微涩，而待它慢慢浸入舌根咽喉，又隐隐散发出一种无法比拟的余香。
　　“我还要。”
　　碧洋琪无奈地一次又一次地替她斟酒，直到看着自己打小起的玩伴喝得面目通红喃喃自语，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接连喝了两瓶了。
　　“凉溪？你醉了？”
　　“……我没醉。”
　　看来是真的醉了，喝红酒也能醉人的吗？碧洋琪叹了一口气，推走漂浮在浴汤里的木桶，准备起身替凉溪换好衣裳。
　　“唔，我没醉啦。”凉溪扑腾着，手臂乱挥着想要推开面前的女子，不想却被女子直接给扣住了双手，制止了她。
　　碧洋琪听见凉溪的呜咽声，委屈极了的模样倒在了自己的怀中自语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我好想念母亲和哥哥们，我好想他们……”
　　“我厌恶我所经历的这一切，我只想像平民百姓家里那样，哪怕会害怕黑手党和荒诞的政府，但还是可以和自己的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
　　“哥哥这么多天都不联系我，我被走私犯欺负了也不来帮我，我被其他黑手党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来看我一眼……”
　　碧洋琪抚摸着凉溪的金发，尽力安抚着她，可奈效果甚微。自家弟弟虽是自十四岁便开始同彭格列打天下，可他并不孤单，他身边有着无数同伴与他一路前行。
　　可凉溪便不同了，苦陀九世的暴乱之中，她失去了母亲和两位哥哥，自此便和裴尔西二人孤零零地守护着家族。而今又因为芜氏的计谋，不远千里，抛下了仅有的亲人来到陌生的日本，而在这里，隼人虽然待她好，可每日疲于公务总是会怠慢了她，而自己也是任务繁杂，难得回一次日本。
　　碧洋琪替凉溪换好了浴袍，将要去收拾她换下的旧衣时，却一眼瞥见了衣物旁一枚耀眼的钻戒。这不是……凉子小姐留给隼人的遗物么？他将它交给了凉溪？
　　微微思索罢，估摸着自家弟弟也已经从岛屿归来，碧洋琪便拨通了隼人办公的电话。
　　“喂，老姐？什么事我这儿忙得抽不开身，对了你要是得空了就替我去夏马尔的诊疗室里看一眼凉溪，然后给我回个电话。哦还有，你能先替我走一趟东京，将秋元红鲤送回去么这事交给别人我总不放心，正寻思着你就打来电话了。”
　　“……我就知道我不该给你打电话，每次都是自讨苦吃。”碧洋琪忍不住吐槽着自家的工作狂弟弟，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凉溪喝醉了，在浴汤。我先把她送回诊……”
　　“不行，不能送诊疗室……送到我这儿来……哎等等，还是我去接她吧。”狱寺微微皱着眉头，向一旁正在整理文件的艾德作了个手势，吩咐道，“艾德，我离开一会儿，你将整理好的报表文件往云雀那里复制一份，再联系六道骸……切记，万万不可惊动了麓川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