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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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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颜越吩咐玲儿休息,自己的人只有自己去心疼,反正着急的人不是她,早一天还是晚一天到樊寨,于她而言都无关紧要,犯不着累得玲儿日夜兼程,
聂江没说什么,接过马鞭便要继续赶路。
颜越道:“再倒了,我可真不会管你。”
聂江道:“不会拖累你,放心。”
放不放心可一点也不重要,颜越得到聂江保证,终究懒得多管闲事,任由他接棒赶路。如此,白天玲儿、夜里聂江交替驾车,第三日傍晚,一行人达到樊寨界内。
樊寨,顾名思义,可不是什么正规都城,而是几波江湖上也算排得上名号的土匪帮派,各自占了几个山头,划地为界,自成樊寨。官府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坐大,如此,成为靖国境内唯一一个官府不管、百姓远离的地界。
樊寨的几个帮派也是奇葩得紧,虽然门徒间隔三差五地聚众斗殴,也没见哪个帮派成功吞并另一个帮派,而更奇葩的是,樊寨的土匪们非常热衷于寻常百姓的生活,普通百姓们不敢靠近这一片,他们便自己扮成普通人时不时下山做些小生意,还形成了一个很热闹的集市,酒楼茶肆、宅第店铺等寻常都城有的东西,樊寨也一个不缺。当然,樊寨的集市还是有不同的,比如一言不合就拔刀、暴力斗殴什么的,就成为了樊寨集市的特色。
如此,寻常百姓依然是能躲多远躲多远的,但不妨碍江湖人士在这里歇脚、采买,毕竟这一带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樊寨集市是他们仅有的不错选择。
譬如聂江这一行人,除了借助颜越到达樊寨,再采买上路,还真没有别的选择。
樊寨集市最大的一家酒楼里,颜越兴致勃勃地吩咐小二将店里的招牌菜都做上一份端过来,吃了两天青果,嘴里都彻底吃没味了,终于能有好酒好菜了。
她选了张桌坐下,又示意玲儿坐她一侧,再对旁边的三人说:“你们也坐。”
“相遇也是一种难得,虽然明天就各走各的,我和你们之间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但我这个人一向为人大度,今晚这桌随便吃,我请客,就当给你们饯行了。”
此时此刻,樊寨马市早就散了。就算想马不停蹄继续上路也是不可能,何况要采买不是一时半会的事,两个姑娘也需要适机好生梳洗一番。
燕茴先择位坐下,端阳选择了空着的最后一方,笑容满面地对聂江说:“聂大哥,坐这儿!”
聂江却是有主意,绕过两个俏姑娘,一屁股坐到颜越旁边。
正在喝茶的颜越噎了一下。
聂江面不改色:“颜公子与我同为男子,应该不介意吧。”
颜越顺口气,道:“介意!我不喜欢跟不太熟的人坐太近!”
语毕,也不待聂江反应,起身挨着玲儿坐下。
不知是因为今日心情好,还是因为终于吃到了有味的食物,颜越觉得这家酒楼菜肴的味道甚好,不由多吃了些。燕茴食量一向小,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端阳同样没什么胃口,稍微吃了一点,便说要洗漱休息。
在倾慕对象面前,形象确实比食物更重要。
颜越能理解,示意玲儿带她们去开几间房,今天我心情好,大方,让你们一人一间房!
聂江却是没有动。
颜越扫他一眼,心想,这祸害早就没吃了,坐这儿不走,有病?
颜越不再理他,专心致志地啃羊腿。
许久,待颜越终于吃饱喝足,聂江到底开口了。只听他直奔主题道:“我的事,不要让五宗六脉的老头们知晓。”
颜越望他一眼,不语。呦呵,还以为祸害打定主意装不认识呢。
“端阳和燕茴,”聂江说道:“不是我带出来的。一路上,我也一直在想办法想送她们走。只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一直在追杀我的那帮人。”
“我们的马匹行囊都丢了。当时又正好离通往康城的一条道不远,我想或许能遇到正要前往康城的赶路人,便也能一解困境。”
“实在没想到,遇到的是你。”聂江顿一顿,道:“不过如此也好,端阳和燕茴跟着我不合适,我想将她们交付给你,再连夜出发去吉安。”
颜越心中霎时冒起一团火气,气呼呼道:“你想得可真好,强人所难是你的专长?我为何要答应你?何况,腿长在她们身上,你以为她们就不会再追去吉安?”
“找不到,时间一长,自然就不找了。”聂江语气平淡,也不争辩,站起来准备离开:“你不答应,我也不强求,只是跟你说一声,也算是作别。”
“像你这样逞强,根本不可能活着到吉安。”颜越心里有气,道:“我也没必要帮你瞒着五宗六脉的几个老头。”
“半个月就好。”
颜越感觉自己头顶呲呲地冒着火。
聂江走得干脆,就这一小会儿功夫便到了门边。他的一只脚抬起、踏出门,另一只脚刚要跟上,只听“砰”的一声,黑衣青年扑面倒地。
颜越站在他身体旁边,冷笑。假如祸害身上没伤,还要费些气力。但现在嘛,轮不到你来指挥号令!
颜越心情变得有几分愉悦,吩咐店小二将人抬进客房。
小二早已见怪不怪,手脚麻利地搬人。
你想摆脱包袱,我偏不如你所愿。
谁的包袱,谁负责到底。
只是包袱终究也是不一样,有位包袱,确实需细想。
颜越示意店小二将人安放在床上,然后缓缓走近床边,端详了一番昏睡着的青年,床上的人双眸紧闭,陷入昏迷,依旧是细皮嫩肉的模样,但和三年前在五宗六脉时相比,褪了几分少年气,看起来还挺顺眼。尤其跟前几天的冷漠脸相比,那更是顺眼许多。
是要承认,这祸害天生一副蛊惑人心的好皮囊。
想当年还在五宗六脉时,祸害便凭着这模样,引得漓青一脉的不少女弟子春心荡漾,闹出的荒唐还把自己拖下水,平白无故背了好大一口锅。只是当年走得太急,这些旧账都没来得及清算,没想到又遇上了。
若是这祸害行事收敛些,没那么专断蛮横,不顾他人感受,她也可当他是萍水相逢的路人,救人所急后各奔东西,但是现在,惹毛了她,没门!
没伤的时候,想整他难度太大,但是现在,可不是她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此时不算账,恶气难平!
颜越掏出一个精巧的小盒,里面是她这些年搜罗的稀奇古怪玩意儿。昔时,她曾顺手救过一个苗疆女,苗疆女赠与了她几种蛊以示答谢。其中有一种蛊,能操控被喂食者心神,让其做什么便做什么,且醒来全无记忆。
这样邪的蛊就该用在这样的祸害身上。颜越这样想着,干脆利落地喂给了聂江,然后有耐心地等着。
许久,床上的人醒了。
颜越试探着出声:“聂江?”
聂江没有反应。
颜越满意地笑了,“说,聂江是祸害。”
“聂江是祸害。”
“说,聂江欠揍。”
“聂江欠揍。”
颜越笑眯眯地指着聂江,命令:“现在,揍他。”
聂江有片刻茫然,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地给了自己一拳,顿时喷出好大一口血。他似感受不到疼痛,接二连三又打了自己好几拳,鲜血如柱从他嘴角涌出。
“停,停!”颜越想起他还有伤,赶紧阻止。没想到祸害对自己也是毫不手软,出手一拳比一拳重,再多来几下,他能把自己揍死在这里。
她看着他嘴角的血,后知后觉地反思,这样欺负一个本就重伤的人是不是不地道?
她泄了些愤,想起该趁这个机会从聂江嘴里撬话:“你被谁追杀?”
“蛇鼠之辈尔。”
“是谁?”
聂江鼻音发出一声轻哼,不屑提及。
被人追杀还有脸看不上别人?颜越无言,转攻下一个问题:“你着急去吉安做什么?”
“不去吉安。”
颜越一脸惊诧表情,仿佛听错了一般,追问道:“那你着急去哪里?”
“雲霄山。”
雲霄山?颜越眼睛猛地睁大,不可置信从他嘴里听到了这个名字。雲霄山一直低调避世,鲜为外人知晓,他怎么知晓这个地方,还要去?
颜越感到有点棘手,有点头痛,遂恶狠狠地瞪着聂江,恨不得将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装了些啥。
“你去雲霄山做什么?”
这次聂江没有立即回答,他偏过头像在苦恼,只重复了一遍:“去,雲霄山……”
问不出来。
就知道这人是个祸害!颜越感到头很大,一脸纠结地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原设想的,自己带走一个包袱,给聂江捆死一个包袱的方法行不通了,不能放任这祸害去找雲霄山,但也不能放任那傻丫头在聂江身边呆太久……
“你,”颜越一顿,试着问得清楚:“怎么认得的端阳?”
聂江眨眨眼、回忆、正要回答,一阵敲门声却突然传来打断了他。
“聂大哥,你在吗?”傻丫头在门外问。
颜越对着聂江,面面相觑。
“听小二说你在房间,”傻丫头道:“我想找聂大哥商讨一下,我们明天出发去吉安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聂大哥,我方便进来吗?”
聂江面对着颜越,她说什么,他便会说什么。
颜越轻叹,运功传话给聂江,聂江顺从于指示,道:“进来。”
傻丫头欢快地推开门,她显然精心梳妆过了,黑亮的发辫柔顺地垂在胸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恰似一朵光彩靓丽的牡丹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