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之余霜》未补完

4、第四章

　　四
　　天帝估计觉得他们三人之间没什么好聊的了，泡完温泉也就让他们回去了，弄得少匀是一头雾水。他想：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跟他讲那一句话？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旁边的东君也恰巧过来凑热闹，他一下子窜到自家师弟面前：“少匀！刚刚陛下跟你说了什么啊？感觉之后你就一脸疑惑，我叫你你也好像没听见。”
　　少匀迅速反应过来，他觉得这个事不适合对其他人说，藏在心里就好了，于是他赶紧打了个哈哈搪塞过去，换了话题。
　　“师兄，你猜我返回钟山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东君疑惑：“什么？”
　　“我看见了一个婴儿。”
　　“？这不是放屁吗，你都听见婴儿哭了。”
　　“嗯，我现在带你去看他。”
　　说罢，两人直从一重天下到凡间去了。少匀飞得格外快，他多少还是放不下心的，毕竟小小的婴儿太脆弱了。
　　飞到一处偏僻的小山村，少匀停下了，他开始挨家挨户辨认他之前把婴儿放在哪家了。这小山村不仅仅偏僻，而且还破，亏得他能找得到。
　　“你是怎么说服他们给你看孩子而不是把孩子吃了的？”
　　少匀汗颜：“啊……我只是给了他们几块碎银而已。”可能这个山村的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吧。
　　终于他们在这些茅草屋之中看起来比较好的一家面前停下。
　　“我记得好像是这家。”
　　敲了敲门，里面一对老态龙钟的夫妻出来开门了。他们一见到是之前的小金主就精神起来了，看着他们阿谀奉承的样子东君的眉毛就没有停止过跳舞。
　　少匀往屋里唯一的破床上一指，示意东君过去看，那上面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被包在襁褓之中正睡得香。他自己则再给了那对老夫妇一大块碎银算是表达感谢。
　　东君凑上去一看，是个白白净净的人类小孩儿，小孩的睡颜很可爱，肉嘟嘟的白嫩脸蛋，眼睑被一片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东君见小孩子长得甚是讨喜，便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蛋。这一戳，东君便觉得不对劲了。他的表情跟变脸似的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他起身朝老年夫妇露出了一个标准的职业微笑：“请问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和我师弟有事要商量。”
　　老夫妇见他们都是富家公子的打扮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出去了。
　　他们一出去，东君的脸就拉下来了。
　　他对少匀道：“这不是人类小孩吧。”
　　被师兄拆穿了，少匀也不好意思继续说什么，他也没有东君那么强，只能乖乖承认。他低下头，细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捏着衣角，像一个犯了错了的小孩一样。
　　“是……”
　　东君眼一眯：“说，他究竟是什么！”
　　看来真的糊弄不过去了，少匀在心中暗骂自己蠢，这种低级的障眼法怎么可能骗得过师兄，最多也就是骗骗那些见识不多的村民罢了。
　　没有办法，少匀一挥袖，床上的孩子一瞬之间就变了样。
　　“哼，感情你的障眼法学得不错，全都用在骗我上了。”东君讽刺道。
　　他回头去看床上的小孩。那小孩皱了皱眉，看起来是美梦被打扰了，即将要不开心地醒来。他的样貌变了很多。东君细细端详起来。长相是没变，可是他的外貌已经不是人类的外貌了。他头上有长出两队细嫩的小角，有浅红的小鳞片排列在两边脸颊。显然是刚刚能化型的小烛阴龙。
　　他的长睫扑了扑，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金黄的眸子显得格外剔透。
　　东君显然是被气到了：“你怎么能做风险这么高的事！这件事的后果不是你我还有师尊能够承担得起的！”
　　少匀把头低的更低了，他自己在小声嘀咕着：“可是这小孩确实是无辜的啊……”
　　东君是听到了，可他自己还是在自顾自的踱步，这破屋子的地板给他踩得嘎吱作响，他还不时生气地甩着袖子。
　　半晌，见东君还没有明确表态，少匀鼓起勇气过去抓着东君的衣袖求情道：“师兄，我不能放任他就这么死在山林之中啊。”
　　却被东君一把甩掉，少匀被带着往后推几步，他一抬头就看见了自家师兄头上已经出了细汗。他这时意识到这件事确实很难解决，连自己的师兄都已经急成这样了，他也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这个时候，谁也顾不上那已经还是哭泣的婴孩了。
　　现在这个婴孩已经算是烫手山芋了，抛也不是，不抛也不是。他们不知道要是天帝知道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明明任务是歼灭全部烛阴一族的成员可偏偏因为少匀的怜悯之心留下了一个余孽。
　　其实东君也懂了恻隐之心了，他仔细一想，少匀刚刚说的没有错，他们是为天帝做事，但是他们却要坚守本心，他们只会杀有作恶的人，可是这样一个小婴孩能做什么恶呢？他明明才刚被生下来就要被扣上这样的罪过，就算他是烛阴帝君的孩子又怎么样呢，身份高贵又怎么样呢？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刚出生的可怜虫罢了。
　　东君无奈，他最后还是妥协了。他无力地坐在床沿出着办法：“这样，你既然执意要养他，我也拦不住，不过要先带回去过问师尊才行，他老人家老成持重，应该能给出更好的解决方案。”
　　少匀乖巧地点点头，心中不禁放松下来。他献媚地朝自家师兄走去，做作地挽起他的胳膊把他搀扶起来。东君无奈：“唉，你就算准了我拒绝不了你吧。”
　　少匀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身后婴儿的哭闹声渐渐明晰起来，他才想起来要去安慰一下婴儿受伤的小心灵。
　　他轻柔地抱起婴儿细声软语地哄着，婴儿瞪着漂亮的金色大眼睛盯着他了一会儿，渐渐由哭腔转为咯咯的笑了。少匀逗了婴儿玩了一炷香时间，婴儿就累了，已经打着瞌睡，眼皮也不断往下掉着。
　　少匀见时间差不多了，又是一挥手，怀中的婴儿又变为了普通婴儿的模样。他用手肘撞了一下在一旁喝茶的东君，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他们一开门就撞见老夫妇买菜回来。
　　“公子们不留了？我们菜都买回来了，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少匀因着赶时间，尴尬地拒绝了夫妇。看这两人的急样，老夫妇又被弄得一头雾水。
　　他们一离开村子，一刻都不敢耽搁直往天门山的方向飞去。
　　他们倆都是云梦的弟子，云梦设在离天最近的山上，也就是天门山。这块可是风水宝地，不仅山上聚集天地灵气，而且离天界很近。因此这个门派在天界很有名，许多神君都会把他们的孩子送来这里修行。当然，这里的师资也是一流的，许多退休的神君都会选择来这里教书。
　　只是少匀和东君的师尊和其他长老不太一样。他们这个师尊性格豪爽却喜清净，所以现在也就收了他们两个徒弟而已。而且他们两个还是云仙大会上的第一和第二。
　　穿过重重云帐，两人终于到达了这个高耸入云的山顶。就算他们是飞上来的，也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要是普通人的，一看这山门前不见尽头的台阶就够一部分人直接退缩的了。
　　这些台阶上去后，就是云梦的大门了。这大门后倒是设置得别致，它不是一个大校场，而是一片水池，中间有一条宽敞的走道，水池上莲花朵朵，清澈的水下每一尾锦鲤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这水池说是水池，不如说是大湖，当真是放眼望去一片都是碧绿清澈的湖水。
　　往前望去，一片如同宫殿一般的教学楼层层叠叠地建在山上，压满了连续一片山头，可以说这里的景象已经很接近天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