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章八 和尚 ...
-
花无谢并没有看到身后的巨兽，罗浮生将他推了出去，另一只手提刀去挡。那巨兽的嘴巴还没将人吃到，却被大刀卡住，表情愤怒已极，却没有松开嘴的意思。锋利的刀刃将它的上颚刮的是鲜血淋漓，哗啦哗啦地流到罗浮生的肩膀和脸上，想要连着大刀将他生吞入腹。罗浮生大刀也不松手，忍着内伤加重，用力将卡在巨兽嘴里的大刀往后拽，直接将巨兽的嘴巴拉砍出一道很深的刀痕，抬脚就往巨兽脸上踹了过去。巨兽比他大数倍不止，这一脚下去不知是受伤原因还是对方太大，竟没有将巨兽踹开，反而自己退了好几步。还没停下来，后面和尚又是一记杖风袭来，直取罗浮生背脊。
此时的罗浮生口吐血，被震退的力道未减，力有未逮，眼看就要被锡杖的攻势击倒。旁边的花无谢将他推到一旁反身就要去挡下和尚的攻击，但不知为何，锡杖之力在靠近他之时就消弭于无。
“咦？”
那和尚即刻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既有我师弟灵符在身，为何由助纣为虐？”
花无谢不知道这个和尚说的是什么意思，那巨兽瞅准时机，就在花无谢帮罗浮生挡下攻击的一瞬间，身体的形态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暴涨数倍，一口向他们咬去。生花二人腹背受敌，竟被巨兽生吞了进去。
玄灵子一声惨叫：“我的金刚符！”
要知道这个金刚符厉害就厉害在除了这灵符能功能守符效持久之外，还可以将耗费完灵力的灵符引出来提炼成高级的丹药，现在那巨兽连花无谢整个人都吞了，怎能让他不着急。当然，他也可能是因为不愿看到那二人就此牺牲，不过这个可能性不是很大。
和尚道：“阿弥陀佛，师弟，你又罔顾性命了。”
玄灵子暴起：“你说清楚点，我心疼我的灵丹，他俩又不是我吞的！”
和尚道：“几颗丹药而已，师弟何必挂怀，等出去贫僧给你化来。”
玄灵子哀号：“你说化就能化，这可是要很多钱的，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有人随随便便就给你！”
和尚道：“师弟着相了。”
玄灵子道：“你这光头和尚懂个屁!”
和尚被他这一说，面上并不恼怒，说道：“你卖再多灵丹灵符，换再多钱也没用，灵姑子师妹又不会因为你有钱就会喜欢你。”
玄灵子显然是被和尚戳到了痛脚，跳脚道：“你这秃驴，今天我们一定要在这里决一胜负，不是你亡就是我活！银剑，出鞘！”连飞剑的名字都说得那么正经。
和尚不急，只往后退了一步，说道：“如果你再不去剖开这妖兽的肚子，恐怕你的金刚丸就被化成它肚子里的水了。”
玄灵子道：“你为何不出手！”
和尚道：“贫僧不犯戒。”
玄灵子道：“那刚才是谁直接锤烂这个墙壁，又是谁一上来就下杀手来着？难道是我吗！我怎么不知道！”
玄灵子有时候真想将自己的师兄倒提起来看看他脑袋装了多少水，怎么都没给他淹死。虽然与师兄生活过一段时间，但始终无法适应这个和尚的做派。心中一面唾弃自己腆着脸还要给自家所谓的师兄擦屁股，一面还要心甘情愿地去做，因为不说灵符，这两人倒是不坏，死了可惜了。
玄灵子捏个剑诀，飞剑似有意识，直接飞速向妖兽袭去。
此时的巨兽吃下两人后，脑袋突然被卡住了，在那儿一动不动。
面对这样庞大的巨兽，玄灵子不敢托大，而且方才受的内伤虽然让和尚调理了一番，但并未痊愈。所以捏起剑诀，直接催动全身功法祭出杀招。
真正的高手，杀人的招式只用一击就足够了。
当然玄灵子虽然算不上是真正的高手，不过起码还是有高手的潜质的。飞剑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直奔妖兽脑门，如若平常只一息，就可将妖兽脑门对穿。
可飞剑临到妖兽的皮肤，铿地一声，并没有刺进要妖兽的脑门，而是在碰到妖兽之时，撞到十分坚硬的东西，剑尖迸出火花。
“竟然是金身！”玄灵子大吃一惊，原本看见罗浮生那大刀就像切肉一般来回砍，却没想到这妖兽竟然是青铜所铸，金身护体。当即从内袖抽出两张金色符纸，手上剑诀一变再变，霎时金光大盛，加持在飞剑当中，势要将妖兽一举杀掉。
这妖兽在他抽出金符之时，眼白猛然翻转，恢复神智，扭动着身体，仿佛对眼前的人类不屑一顾。嘴里呼哧地发出低吼的声音，并没有张口，直接用巨大的脑袋砸了下来。
巨兽动作奇快，玄灵子已经发动功法，此时退避已是不及，只能拼尽全力直接与之对抗。玄灵子头上的汗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勉力与巨兽对峙。“师兄，现在还不出手，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玄灵子回头一看，身后哪里还有人影。
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巨兽的跟前，用锡杖敲了敲那皮肤：“还真硬呢，难怪你的小飞剑穿不透。就这个硬度，估计你全身法宝，除了玲珑袋，加起来能砸出个裂痕都算不错了。”
玄灵子青筋暴起，并不想搭话。
和尚安慰自家师弟道：“师弟啊，切勿动怒，容易犯戒的。难怪你当不了和尚。”
“谁愿意当和尚！秃驴！我就纳了闷了，师父明明就是修道之人，却怎么能给你出家当和尚。肯定是你对师父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背离师门，欺师灭祖！”玄灵子似乎这话憋了很久，现在终于说出来了。
“阿弥陀佛，师弟啊，造谣是要入拔舌地狱的。”和尚双手合十一脸慈悲。
“去你个鬼！”玄灵子又加了两张灵符，堪堪稳住刚才就要冲破屏障的巨兽。
和尚看巨兽嘴里有些奇怪，随手打出一记飞身决，纵身跃起，停在巨兽旁，拿起锡杖就要往他嘴上戳。
巨兽一开始并不知道和尚已经近身，直到来到自己跟前，它才看到那人。妖兽巨大瞳孔一收，不顾玄灵子的攻击，闭着嘴闪到墙边，那动作十分流畅一气呵成。
“它想要回墙里，快阻止它！”和尚喊道。
就与和尚喊出这话的同时，二人头顶怨气陡增，黑压压一群群鬼物从顶上掉砸下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花无谢被饕餮吞噬之后，天上再无月光，所以鬼物又肆无忌惮地驱逐入侵者。
“靠！”两息的安静之后，在鬼物群中发出弱弱而坚定的一声，“天地玄黄辰宿列张，玲珑啊……”玄灵子还没念完，被和尚一掌拍到后心飞了出去。
和尚道：“想死请靠边。”
玄灵子飞出去后撞到墙上才停了下来，落地还吐了两升血，好不容易压下胸口的气血翻涌。回头正要开骂，看见金光收入和尚手中金钵，周围一片干净祥和，除了巨兽饕餮之外的鬼物尽数都纳入了金钵之中。
和尚道：“幸好我及时阻止你，这玲珑一天开启两次，那只有死路一条，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
“早说你要出手，我也用不着开玲珑啊！而且，你出手也不用拍我啊，会死人的！咳咳……”玄灵子觉得好不容易压下去的血气又要翻涌起来了，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这大家伙怎么解决？”
和尚道：“此物本是上古灵兽，不知被何人囚禁于此，受到诅咒和怨气侵蚀，现在已变成妖魔，留下来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此地只能进不能出，确实是为了困住什么东西的。而这个东西八成就是眼前的饕餮巨兽。
此时的巨兽并不攻击他们二人，紧闭着嘴在墙边徘徊，那墙壁似乎就是他的避难所，现在似乎无法进入。就在它两难之际，瞥见刚才和尚在墙上砸出的大洞，大眼珠子一转，猛然冲过去。但还没到出口，就被什么屏障挡住了，弹了回来。巨兽不信不能出去，于是又试了几次，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能开嘴的饕餮就像一只拔了尖牙利爪的老虎，玄灵子突然有一种欺负的弱小动物的错觉。
和尚继续道：“我刚才在墙上下了禁制，他现在不愿张嘴，也伤不了我们，趁现在……”旋即席地而坐，把锡杖拄在跟前，划出一方防护，双手合十道：“感化他。”说着就念起经来。
“什么？”玄灵子又一次被和尚的脑回路打败了。
和尚道：“万物皆有灵，更何况是上古灵兽，杀之损道，最好感化。”
玄灵子道：“但他成魔了！”
和尚道：“阿弥陀佛，魔也是万物之一。”
玄灵子抓狂：“那我的小兄弟怎么办！被他吃了啊！他可是杀了人了啊，杀人偿命，难道不应该把这个恶魔给杀了以慰生灵吗？而且你这要感化道什么时候，一年？十年？一百年？甚至更久？万一他跑出去害人，你今日不杀他，别人就会因他而死！更何况，他一旦挣脱禁制，第一个吃的人就是你。”
和尚一面“念”出经文，一面说道：“我愿舍弃肉身，感化万物，我的灵魂才能得到升华。”
玄灵子道：“师兄，你是不是忘了饕餮连灵魂都会吞噬……”
“啊……对。”和尚似乎才想起来，但转过头来，还是在那里念经，不管不顾。
玄灵子无语。
此时整个塔内经文环绕，金光闪耀，巨兽似被经文所困，渐渐萎靡不振，不知过了过久，哼哧一声喘气。玄灵子竟然从这声喘气中闻到一阵花香，鲜嫩的桃花香。
和尚突然道：“按理说任何东西到了饕餮的嘴里，都会在瞬间化为灰烬。”加强了经文的念力，往巨兽的嘴巴聚拢，这样或许可以让它的嘴巴张开。
和尚继续道：“不过二人中有一人有你的顶级灵符，怕这一时半刻还不至于消化那么快。”
玄灵子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赶紧剖开放他们出来！”
和尚摇头道：“其中一人倒是要救，至于另一人，似人非人似魔非魔，煞气极重，又手握上古神兵，这饕餮若能将他化去，倒是好事一件。”
玄灵子眼前一黑。他一开始也觉得这个阿云十分古怪，但并没有他师兄看得多些，问道：“那阿云是什么来头？”
和尚道：“我也看不完全。但我在荆州游历的时候见到过有一只恶鬼惹祸。那恶鬼怨气极重，满身煞气，定是生前杀戮太多，死后不得安宁，经过岁月积累怨气不得度化，终成恶鬼。”
玄灵子道：“荆州？那可是离这里有千里远呢，你确定那个恶鬼就是阿云吗！”
和尚道：“他们有一个共同点，都是用大刀做武器。”
玄灵子道：“天底下用大刀的人呢多得是，就此断定阿云那小子就是恶鬼，这也太草率了吧！”
和尚一脸笃定：“没有人会有这样的强大的煞气，我的直觉是没有错的，那人八成就是那个恶鬼。”
玄灵子道：“你就不觉得真相是另外那两成吗？”
和尚道：“在我这里没有那两成。”
玄灵子扶额。
和尚道：“等一下救人之时，倘若将那叫阿云的人放出，我必定不会再放过他！”
和尚话还没说完，那巨兽突然仰起头张开大嘴，繁花如喷泉一般喷射出来，漫天飞舞。花无谢背着罗浮生乘着漫天繁花落在高塔中间，月光似受到邀请，印着花的影子投射下来，落在花无谢有些斑驳的衣摆上，平添几分落拓。
花无谢被饕餮吞了之后，掉进一个漆黑的空间，也就是在这里，花无谢才真正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光。地上潮湿粘腻，空气混浊，那腥臭味比最黑暗的牢狱重上数十倍。除此之外，花无谢并没有觉得有太多不适。反观罗浮生跪倒一旁，似乎强忍着什么，碰到地上溶液的人地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只一刹那间，罗浮生膝盖和小腿边已经化开一圈红晕。
“浮生快起来！”
花无谢连忙将他扶起。但光扶起来没用，脚边还是踩到地上瞬速化开。花无谢二话不说，将他背了起来，发现罗浮生膝盖小腿上的皮肉都被腐蚀了，血肉模糊，膝盖上甚至露出了白骨。罗浮生浑身颤抖，似乎在极力忍受着痛苦。但是他的痛并不是刚才被溶液化去血肉的痛，而是他体内更深的痛，一种花无谢从来没有尝过的痛苦。花无谢觉得自己胸口烦躁，心跳得极快，好像心脏要跳出来一样。
为了转移注意力，花无谢说道：“这里看着像大怪物的胃吧！”没有人回答，所以花无谢开启自问自答模式：“难怪别人说饕餮贪得无厌，原来这胃液让所有的东西一碰就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玄前辈的灵符，才让我不受到这里的影响。这样也好，起码我们还有机会从这里出去。不过这里要怎么出去呢？”
花无谢背着罗浮生走了一圈，发现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空间，顶上似乎有东西，但黑黝黝的看不真切。墙体像石头一样坚硬，脚下越深的液体很快就没过脚踝，想必再过不久就会将自己淹没。花无谢抬脚走到墙壁边上，试着敲了几下，发出闷闷的声音。
花无谢脚下有些刺痛，抬脚一看，鞋面已经开始腐蚀了，衣摆也破了几个洞。想必是呆在这个强腐蚀的地方有些久，这金刚符的持久力也快坚持不下去了。而此时背上的罗浮生虽然停止了颤抖，但是一声不吭，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过去，要不是贴着心脏的后背还能感觉到心跳，花无谢甚至以为他已经死了呢。
“这可怎么出去啊……”
正在花无谢犯难的时候，低头突然发现别在腰间的桃枝竟然生出一枝桃花。花无谢腾出一只手来，将桃枝抽了出来，这老树开花的事情已是罕见，没想到一枝无根枯枝，竟然能开出如此繁茂的花来。
桃枝并没有停止开花，反而是越开越多，开满了整枝树枝之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新的枝丫，又长出新的花苞和新的花来。这根树枝就像一个树根一样，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让它迅猛生长。
花无谢被吓了一跳，手松开了一下，桃枝哗的一声掉了下来。
“糟了！”
掉到那液体里可就要化了！
但是花无谢伸手已迟，眼看着挂满花的桃枝就要掉到那污浊的胃液里。但没想到的是，桃枝在碰到胃液的一刹那，桃花瞬间爆炸开来，竟将桃枝撑了起来，又回到了花无谢刚伸出去的手中。回到了花无谢手中的桃枝并没有停止桃花暴长，反而以倍速增长，似乎要填满整个胃腔。
但桃花一碰到胃液就消失了，饕餮的胃，任何东西都不可能填满。
过了好一会儿，又增倍开放的桃花还是一碰就消失。桃枝似乎恼了，自己抖动着枝梢，所开的花直接悬浮在液体之上，很快填满了整个空间。
而花无谢被包裹在桃花的中心，感觉有人在托着自己的身体往上走，再低头看手中的东西时，哪里还是桃枝，分明就是一只晶莹剔透的白色小精灵。那小精灵比手指不多大点，抱着花无谢的手指不松开，身后有一双翅膀一样的东西在轻轻挥动着，歪着脑袋，一双琥珀珠一样的眼睛看着花无谢。
花无谢也注视这手里的小精灵。
好一会儿，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就在花无谢抬头看的时候，小精灵又悄无声息地变回了枯枝的模样。围在花无谢身旁的花朵骤然飞散开来，宛若仙人降临花神铺路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章八 和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