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阔鱼沉何处问》偌竹

33、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下午林知渔被带回了市局，接受了简单的询问后，就被没收了警员证，暂停手上一切的任务，等着接受下一步的详细调查。

　　当她出来坐在审讯室门口长椅上，昏昏沉沉地思考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时，就看见韩铮走了过来。韩铮是因为沈力要求见他，才特地赶来的。他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只能安慰了几句林知渔，让她不要急。

　　两人还没有聊几句，忽然审讯室的门从里往外打开，负责审讯的小警员，冲了出来。沈力没有等到韩铮的到来，就因为急性脑梗，昏迷了过去，被紧急送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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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昏沉，夕阳的余晖缓缓从树梢上消失。

　　叶瑾北赶到医院时，就看到林知渔耸拉的背影，肩线像被什么压垮了一样，他整个人不由得愣了愣，心整个揪了起来。

　　林知渔听到脚步声，过了两秒才缓过神来，嗓子有点干涩，“……叶瑾北。”

　　她眼眶里蓄着的泪忍了又忍，忍得眼睛像沁着血一样红。

　　林知渔低头去控制自己眼里即将掉出来的泪水，过了很久才平复心情，声音轻柔的道，“叶瑾北，沈叔叔，他在里面。我连累了他。”

　　叶瑾北走向她，一把搂过她，伸出手拂过她的脸庞，轻声哄道，“没事，别怕，沈叔叔不会有事的。”

　　“如果他醒不过来怎么办？我要是不那么执着的要去调查清楚真相就好了……”林知渔紧紧闭着眼，声音细如蚊喃，含含糊糊的，眼眶里的眼泪也终于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林知渔和叶瑾北在韩铮的带领下，进了病房。林知渔看着针管里一滴一滴缓慢的往下滴落的药水，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和难过。

　　这个庇护了她自己那么久的男人，已经这么老了。明明才六十不到，可沈力的脸已经布满了皱纹，头发早就彻底的白了。看他如此虚弱地躺在床上，林知渔的肩膀缓缓地垮了下去。

　　林知渔身边重要的人本就不多，第一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惜，她还没有见到，就离她而去了。第二是江城夫妇，算一算，也只陪伴了她十年。剩下的沈力，现在也无力地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

　　他们每个人都给了林知渔温暖，可那份温暖却又如此短暂。

　　看到沈力躺在病床上，那种失去亲人的不舍，对为来的惶然无措的恐惧，让她想起了那个晚上。

　　那是江城去世的第二天晚上。

　　林知渔一个人安静地坐在灵堂前，江墨冉因为劳累，已经在她身边睡着了。白天前来吊唁的人很多，林知渔不记得自己鞠了多少躬，磕了多少头，流了多少泪。她只知道，自己再一次的没有了父母。

　　沈力就是在这个晚上来的。

　　那并不是林知渔第一次见沈力。以前江城还活着的时候，沈力逢年过节会上门来坐坐，但平时两家很少有联系。但是林知渔知道，江城和沈力的关系应该是很好很好的，她经常会听到爸爸嘴里提到沈力沈叔叔。每次沈力来拜访，江城也一定会拉他去书房讲会儿私事。每次看着江城拍着沈力的肩膀，从书房出来，爸爸脸上都会挂着难得见到的轻松的笑容。

　　一天下来，跪着的姿势跪得太久，她的腿早已经有些麻得发酸了。林知渔看到又有人来，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阵阵酸麻感，转过身子，小心揉了揉脚，趁着低头，又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沈力郑重地向江城夫妇鞠了三个躬。林知渔磕头还了礼。

　　沈力拍了拍林知渔的肩膀，“小渔，江家和林家都只能靠你。有什么困难就告诉叔叔，叔叔是你爸爸的好朋友。”

　　积压了一天的情绪，就在那一刻，在沈力面前破堤而出。“沈叔叔，爸爸妈妈是被人杀的。我看见那个人了？”林知渔的泪水溢出，哭得一抽一抽的，“我看见了他的脸，可是叔叔们不相信。”

　　“我是被吓到了，但是我没有胡言乱语。真的，我没有，我真的看见了……”

　　“沈叔叔，帮帮我，爸爸妈妈不能不明不白的死。”

　　后来是在林知渔的哀求下，沈力同意帮林知渔暗中调查。这几年，沈力利用自己的警员身份，帮林知渔查了很多当年的资料。

　　然而最关键的，有关江城当年卧底的那几年的文档，被封存成了密档，连沈力都无权调阅，更别说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可沈力知道，这些不能被查阅的资料，和江城的死有着很大的联系。于是他偷偷进了档案室，查看了部分的资料。却没有想到在第二天就被带去了警局。自己也为此进了医院，生死未卜。

　　整个病房静悄悄的，林知渔眼里含着泪水，看着病床上带着呼吸机的沈力。她侧头，抵着叶瑾北的肩膀说，“他也要离开我了吗？”

　　叶瑾北侧身，动作温柔的将她搂进怀里，声音沉甸甸的说，“还有我在，我会一直陪着你，替他们照顾你，保护你，一起爱你。”

　　片刻后，林知渔点了点头，圈着他的腰。

　　叶瑾北顿了下，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想了想，他放缓了声音，哄着：“想哭就哭吧。”

　　这一句话，让林知渔的眼眶更加红了几分，半晌后，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哽咽，伴随着不断向下砸的眼泪。

　　觉得难熬至极。

　　沈力完全没有苏醒的迹象。韩铮也不知道沈力急着找他到底有什么事，他询问了林知渔，她也不知道。

　　“林知渔，我希望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不然我没法帮你。”韩铮从早上起，就觉得这件事远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林知渔用力抿了抿唇，默不作声。她不知道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韩铮。

　　她走进厕所里，看着自己镜子里的样子。眼眶红肿，鼻子也是红的，脸上还有泪痕。她低下头，反反复复用水冲洗着脸。冷水刺激着皮肤，也重新刺激了她的泪腺。

　　她不想告诉韩铮或者叶瑾北关于江城的事。那是六年前的事了。这几年沈力查下来，发现的东西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了。这件事，牵扯的人太多，连沈力都躺在医院了，她不想再看到任何人因此再受伤了。

　　好不容易擦好眼泪，林知渔才走了出来。

　　叶瑾北和韩铮站在窗口，手里拿着烟。香烟在夜色里袅袅升起一点白烟来，烟头闪烁着微弱的光，油烟味充斥在空气里。

　　叶瑾北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呛咳了几下，“小渔父亲江城身上的子弹和林知渔身上取出的那颗，是一个型号的。”

　　“沈力说过，这个只有你们警队在用。”

　　“……”

　　韩铮的嘴唇抖了一下。

　　“你怎么会知道？” 站在两人身后的林知渔，全身颤抖着看着叶瑾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