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阔鱼沉何处问》偌竹

17、第 17 章

　　第十七章

　　像是幻觉一般。

　　林知渔感觉自己站在一片旷野的中间，风轻轻吹过，周围却什么都没有，雾蒙蒙的一片。她想走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慢慢地，她听到远处飘来的熟悉的声音，闻到了医院里的常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她向来不喜欢这个味道。不太好闻。小时候老在医院里挂水，长大了，爸爸妈妈就是在这个味道里离开了她和小冉。她想逃走，可是就是睁不开眼睛。

　　她在旷野之上兜兜转转找了好久，终于看到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的少女穿着白色衬衣，和藏青色的百褶校服裙。她认出来了，那是她少女时的模样，散发着青春又肆意的味道。少女旁边坐着的是少年叶瑾北，同样穿着校服。干净而又阳光。是她喜欢的样子。

　　少年搂着少女肩膀，“我的乖小鱼，不哭了。”

　　“可是我真的好疼。”少女伸出挂着水的手。皮肤很白的手背上青色的脉络明显，被针尖挑起的部分微微鼓起，冰冷的药剂顺着输液管一路流进血管里。

　　“我帮你揉揉，好不好。”少年的动作轻柔又怜惜，“以后我来照顾你，我们再也不生病了，再也不来医院了，好不好？”

　　“好！”

　　“我最喜欢小北了。”少女嘟起嘴，含着泪水的眼睛湿湿的，“你喜欢我嘛？”

　　“喜欢的！”叶瑾北没有犹豫。

　　“那有多喜欢？”

　　“喜欢到想让上天对你更好点，喜欢到想把你藏好，一辈子不让你难过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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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无章的关于过去的梦境，闪过了许多的片段。

　　想伸手努力抓住点什么，却抓也抓不住！一切就这么忽然不见了。

　　林知渔醒来的时候，病房里没开灯，黑黑的。

　　林知渔努力地眨了眨眼，意识慢慢复苏。

　　天色已暗。

　　白色的天花板，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盘踞在空气中。门外走廊的光透过门缝溜了进来。

　　透过这么一丁点儿的光线，林知渔看到一个将脑袋埋在她手心的人。

　　她动了动手指。又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什么声音。她看了眼头上的盐水，麻药应该还没有完全退去。一切都没有完全恢复。

　　叶瑾北抬头。眼底通红，睫上还挂着湿意，脸上挂着彩。应该是梁正打的。整个人看起来疲惫又清瘦。他咬紧牙根，声音哑的不像话，“小鱼！”

　　尾音里透着浓浓的哽咽。

　　林知渔的伤其实没那么严重，子弹所打的位置，是不会立马引起致命威胁的地方。叶瑾北对此当然也清楚，可他看到林知渔昏过去的那瞬间，根本来不及顾及这些。

　　林知渔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叶瑾北绝望又恳求的声音，“林知渔，我求你，醒醒，别走！梁正，我求你，救她！”

　　好不容易再次找到自己的声音，林知渔轻轻说，“我没事，真的，不痛。”

　　叶瑾北靠近她，林知渔摸了摸他的脸上的伤，指腹轻轻的在上面摩挲过，“我没事，叶瑾北！你疼吗？”

　　“疼！“叶瑾北将脸在林知渔的掌心蹭了蹭，”疼，我很疼！”

　　心太疼了！

　　“我不该让你来保护我。是我不好！”

　　林知渔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摇了摇头。她还是只能发出虚弱的声音，嘴唇贴在叶瑾北的耳边，“幸好不是你！“

　　幸好受伤的不是你！

　　为你受伤，我甘之如饴。

　　******

　　医院里到处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深夜的病房区，除了护士台的灯还亮着，病房里都安安静静的。

　　林知渔醒来不久后，就又睡着了。长而凌乱的睫毛优雅地停靠在眼睑处，乌黑的发将整张苍白的脸衬得更加动人。只是那眼底淡淡的黑眼圈显得她看上去更加疲惫虚弱。

　　叶瑾北曾在心里发誓过，要给她最好的一切，要好好疼她。可到头来，却让她一次次地躺在了病床上。他这么想着，修长的手指一直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叶瑾北倾身过去，在她脸颊印上一吻，随后站了起来，慢慢向病房门外走去。

　　他默默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手里拿着烟，并没有点着。梁正和江墨冉都回去了，今天晚上他留下来陪林知渔。

　　接到叶瑾北电话的韩铮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韩铮身后的霍思远。

　　“查到了没？”叶瑾北看了眼韩铮递来的手机图片。图片中的男人，四十岁的样子，脸上带着一个浅浅的刀疤，头发是极短的板寸头。这就是今天想要袭击他的男人，叶瑾北努力地回忆着，他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张明，锦城的□□的一员。嘴巴很紧，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来了。”韩铮审了一天的人，都没有从他嘴里得到任何一点有用的信息。

　　这个张明一看就是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受人指使。

　　“查下他的枪支来源。”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得到枪，就算是混混，没到那个级别，也不可能随便拿到枪。

　　“我知道。”韩铮下午早就喊了许辉去枪械科，查枪支的来源。希望能从中找到任何线索。

　　“林知渔到底为什么要回锦城？”霍思远看着叶瑾北。

　　韩铮接到电话时，霍思远正好在韩铮身边。听到林知渔为叶瑾北挡了子弹，他着实吃了一惊。当年不是林知渔主动分手的嘛。都毫无感情瓜葛的两人，怎么现在还舍身相救了呢。别说什么工作原因，他不相信。霍思远是军人，他知道在子弹射出的那么零点几秒内，任何的举动都不会是深思熟虑的，有的应该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所以在林知渔是出于本能的在保护叶瑾北，那既然放不下，当年为什么要分手，现在为什么又要回来呢？

　　“如果她回来不是为了你，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她所背负的一切！”

　　叶瑾北叹了口气，把头深深埋在了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