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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适逢 ...

  •   秋夜泠泠,边上昏黄的灯光冰凉如水,静静淌了一路。溪言在他怀里打了个冷颤,轻轻推开他说:“拿了东西就赶紧回去。”
      适时晚风拨月,皎洁的银光在他脸上层层晕开,清隽的眉宇之间好似蕴藏了一川风月。
      向来知道他长得好看,只是没想到在夜晚的加持下,会很好看……

      倏忽一声轻笑。李溪言回了神,冷不防对上他的目光,那眼底隐昧的笑意简直让她臊得想遁地。
      顾文澜得寸进尺,脸往她颈窝里钻,冷沉的嗓子却是温腔柔调,自她耳边轻盈地响起——“李老师……”

      溪言:“……”
      这厮,骚得很。

      “你有话直说。”李溪言别开了脸。
      “要不你就……”他稍作迟疑,乘隙想定以后,才继续说:“你收了我。反正你都睡了那么多次,干脆一睡到底。”
      溪言一口凉气钻心挠肺,“大半夜说什么鬼故事?”
      他只是笑笑:“我还提供吃住,我那里地理位置优越,视野开阔,环境舒适,各方面待遇优厚,包你待得称心。”

      他煞有介事,堪称诚心招聘,他的表情就像是在说:来吧,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你来给我暖被窝。其实如果不计较情情爱爱那些东西,溪言觉得自己占便宜了,不,简直占大便宜了。
      但是,他来招惹她干什么?
      以他的条件,一声令下,并不缺人。

      “你何必呢?”溪言看着他。
      “这种事,还得找熟人。”顾文澜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她转身就走。
      ——还是被他给扯了回来,“开玩笑呢,你急什么?”

      既然是来求婚……应该算求婚吧,那就得拿出一点求人的姿态。
      顾文澜诚恳说道:“我年纪大了,折腾不动。”
      溪言:“……”
      我发誓,你还能再浪个十年。

      顾文澜说:“剩下那么点精力,就愿意折腾折腾你,折腾一下以后咱俩的日子,你说呢?”
      他说的每句话,那语气那腔调,就好像是在和她谈情说爱似的,但言语之间,无关风月。这一点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溪言说:“这题我不会,你找别人。”

      顾文澜一只手搂着她,右手的手指一下一下拨弄她的耳垂,动作十分亲昵,嘴里说:“我就愿意找你,也只愿意找你。”
      她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拨开他的手问:“我跟你很熟么?”
      他乖乖收手,仍是询问:“好不好?”

      好不好?
      你当这是在过家家么?
      她偏着脸似在沉思,冷淡的光线勾勒出她脸上清丽文雅的轮廓,他感觉怀里暖呼呼的,怀里的人软绵绵的,抱着还挺舒服。
      不知道多久,她面色缓和了些许,似乎有所动容,说:“随你便吧。”

      顾文澜笑起来,又故作正经,“怎么能随我的便?这是能随便的事儿么?”
      她试着挣扎了一下,这回轻易挣开他的手臂,“你少卖乖。”
      他倒没再搂过去,拉住她的手,低下声来认真说道:“那我找个时间再过来?见见你父母?”
      她嗯一声。

      她似乎一点留恋都没有,话说定了就要走人,却被他抓过来抵在车门前吻得头昏脑涨,他就跟拧了开关似的攻城略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扫荡得彻底。
      他看着她素白的一张脸渐渐泛红。

      溪言进单元楼大门之后,没有直接上楼,一楼的楼梯灯坏很长时间了,她站在幽暗的楼梯口,透过铁门的间隙看外面。
      他没有立即上车走人,弯腰进车里,在车座上掏了支烟出来叼嘴里点上,烟雾在寒气中轻袅袅地晕开,如梦似幻,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那烟很久才烧尽,他上车,走了。
      ……

      溪言一直拖着这事没和爸妈说,主要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事后她确实觉得自己草率了些,但仔细想想,一直以来她一碰上他,做的哪件事不草率?
      多这一件也无妨了。
      后来某天吃完晚饭,趁一家人都在,她简简单单一句话,把事情交代了。
      她说:“顾医生说,过两天来见见你们。”

      李家二老皆是一愣,“顾医生?他来干什么?”
      溪言:“求亲。”
      朱木兰马峰:“……”
      李溪宇苹果掉地上,滚到她姐脚下,她捡起来重新放回他手里。

      朱木兰直起腰来,有些激动,也有些疑惑,“不是说没了么?”
      溪言紧紧握着水杯,杯壁温热暖手,说:“又有了。”
      老李问:“怎么又有了呢?”
      李溪宇笑着说:“爸,您不懂,谈恋爱这事儿就得是飘着的,跟我的斗志一样,忽明忽暗,若隐若现,一闪一闪的多刺激。”
      老李恨不得抽死他,鼻子里哼出一声笑,“你说错了,不是跟你的斗志一样,是跟你的智商一样。”
      李溪宇:“……”

      溪言和顾文澜之间不太联系,平日里不见一个电话。
      对于顾文澜来说,一则他工作忙,没时间,二则他对电话有抵触心理,一般他接电话百分之80是医院的急诊通知,他现在看手机就跟看顽疾是一个意思,随时想灭了它。
      溪言也不太爱主动联系人,平时许攸给她打电话最多,唠唠叨叨的说半天。

      那晚之后,两人就打过一次电话,主要说他求亲的事。
      他的意思是,找个时间先扯证,婚礼明年再办。
      医院里病人一个接一个,手术一台紧着一台,他扯个证都得看看什么时候能拨冗,所以能尽快就尽快一些。溪言想想觉得能理解,就同意了,反正迟早的事。

      期间她倒是给许攸打了个电话,把消息跟她说了一下。
      许攸的震惊之情从手机那头传到她这头来,震得她耳朵发麻,颠来倒去就三个字:“厉害啊!”
      溪言也觉得挺莫名其妙,不知道顾文澜怎么想的,大概真的想找个熟人……过日子。
      说千道万,总归是世事玄妙。

      这晚,顾文澜终于又给她来了一个电话,他说:“李老师,明天我就到府上登门拜访。”
      溪言拿着笔批改作业,听完轻声应道:“嗯,知道了。”
      半晌,他说:“就这样?”
      她问:“还要什么?”

      顾文澜在那头轻笑,“你说你谈过无数次恋爱,就你这态度这反应,我怎么觉得这事儿的可信度有待商榷?确定实事求是了么?”
      溪言:“……我每一次都这个态度这个反应,他们可喜欢了。”
      “那为什么最后都分手了?”
      “我喜新厌旧。”
      “是么?”他哼:“你赢了。”
      “……”她一下子笑出了声。

      两人的事终于惊动了李主任,李主任再次把顾文澜召进办公室,对着他好一番审视,顾医生仍是一副清闲做派,任他打量个够。
      李主任坐下来,“你小子怎么想的?真喜欢那丫头?”
      顾文澜放下茶杯,“不喜欢我娶回家干什么?”

      “我告诉你,”李主任端正了脸色,说:“那是我侄女,亲侄女。”
      “嗯。”他应道。
      “你要是敢让她受一点委屈,”他拍桌,“逐出师门!”
      “谨遵师命。”他笑笑。

      周日上午,顾文澜大袋小袋的提着上李家,人还在路上。
      这会子,李家已经跟过年似的了。
      朱木兰跑进女儿屋里,转了一圈,裙摆翩翩险些要起舞,“你瞧,妈妈这身好看么?见顾医生不失礼吧?”说完眉头一皱,“你怎么还穿着睡衣呢?”

      溪言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她十根手指把键盘敲得响亮,“妈,周一我有一节公开课,给我点时间备课件,你稍等一会儿好么?”
      朱木兰叹气,“备课备课,整天就知道备课,现在都什么时间了,你有那么忙么?晚上弄不行?非得在这儿个时候?”
      溪言敷衍地应着,“不忙不忙,我快好了。”

      接近中午12点的时候,顾文澜终于抵达李家楼下,事先还给她打了个电话知会了一声,省得他忽然现身,打乱一家子的节奏。
      溪言说:“需不需要我下去接你上来?”
      “下楼倒不用,在门口来迎接我就成。”
      “那你上来吧。”

      溪言挂了电话,一出来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动静,李溪宇揽着镜子也从屋子里出来,五指一下一下抓着头发,看起来应该是喷了发胶定型。
      她刚到门口就听见门铃在响,开防盗门的一瞬间就跟做梦似的,看见他冲自己笑了笑。

      顾文澜打量了她一眼,说:“睡衣挺好看。”
      溪言忽然一窘,“……忙忘了。”
      他走进来时,握了一下她的手,凉的,他附耳道:“很紧张?”
      她推他,“我自己家,紧张什么?”

      两人一进屋,对上屋子里三道殷切的视线……
      顾文澜即刻反应过来,先笑着打招呼,“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我是顾文澜。”
      朱木兰一马当先,走了过来,“顾医生吧?经常听我们溪言提起你。”
      溪言:“……”
      就那晚提过一次好么?

      老李同志手里一个青花瓷杯,笑容可掬可见十分愉悦,连声地叹:“不错不错,真不错。”
      李溪宇还抓着头发,和老李耳语:“爸,我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老李懒懒地瞟他一眼,顿觉不堪入目……转头笑脸迎上去:“文澜啊,来,请坐请坐。”

      老李嘴巴闲不住,找个人坐下来就能聊一整天,内容主要围绕他的教师生涯里的那些所谓伟绩,而展开的一系列枯燥无味的谈话。
      顾文澜耐心出奇的好,配合得风生水起。
      溪言回屋换衣服的时候,不禁想起大学那会儿他寡言少语的状态,又联系到先前他流氓似的一面,难道那会儿因为没有深入他的内心,所以才以为他冷淡?
      可现在就深入了么?

      顾文澜找了个合适的时机,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求亲。
      所有人吃完饭,围着茶几坐下来喝茶闲话时,状态最为放松,他趁机开口道:“叔叔,阿姨,我打算最近抽个时间,和溪言去领证。”
      朱木兰马峰:“…………”
      李溪宇乘隙感慨一声:“操?”

      朱木兰马峰齐刷刷看向自己女儿。
      他们的女儿正在看茶杯——咦?这茶碗里黑黑的是什么?刚才那个人说了什么鬼话?
      朱木兰率先反应过来,说出了自己最关心的事,“那不办婚礼了?”
      老李闻言,脸上寒气凛凛,“必须办婚礼!”
      李溪言——重点抓错了吧?难得不是应该觉得忽然提领证的事,太突然太不可理喻了么?

      顾文澜温笑,“办,但可能得推迟到明年,越是接近年关,医院里就越忙,我一时抽不开身,所以婚礼的事,明年还得麻烦叔叔阿姨挑个好日子。”
      老李又高兴了,“没问题没问题,这个我们来操办,你们安心工作。”
      朱木兰又想到一件事,“那你父母那边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
      顾文澜像是有备而来,问什么答什么,“过两天我抽空带溪言回家一趟。”
      朱木兰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溪言脑子里已经乱了,最后送他下来时还在云里雾里。
      他上车之前说:“这个周二上午,咱们先去领证,然后带你回一趟我家,再另外找时间两家人一起坐下来吃顿饭,对了,记得先把行李收拾好,家里的衣柜已经给你腾出位置了。”
      她默了半晌,问:“你那么着急干什么?”
      他摸了一下她的下巴,似真似假地说:“怕你跑了。”

      她才不信。
      他要抽出一上午时间不容易,所以能把所有事情集中在一起办了那最好。
      跟赶集似的,一次性囤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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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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