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可不是脔宠》瀛瑚

35、第三十五章

　　几天后，归渺峰上。

　　施冥深看着玉简中自己曾无比熟悉的剑诀总章，眼底有些复杂。

　　许是施靖悠静修了这几天，将元神状态暂时稳固住了，便闲来无聊地非要指点他修剑，是以这大清早的，他就被从洞府扯了出来。

　　可……时隔近千年，居然要让他将《从风剑诀》从头练起……不得不说感觉好玄妙！

　　而更玄妙的是，剑诀还是那套剑诀，教他剑诀的人，却变成了“他自己”——

　　施靖悠手执玉锋剑，随手挽了个剑花，锐利的玉色剑锋随之快速划过空气，带起了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残影，“《从风》是我修习的第一部剑诀，虽然都是普通剑招，却有刚有柔，可攻可守，用来熟悉手中的剑再合适不过。”言罢，他直接轻抬剑尖，摆了个剑诀起势，“第一式，潜龙欲行静听风。”

　　见施靖悠居然真的开始一招一式地为他演练剑诀，施冥深心下苦笑，面上却不得不强迫自己摆出一脸认真，谁让谎是他自己撒的！再无奈也得陪着把戏演完！

　　“第二式，提笔落画细绘风。”

　　“第三式，直追云雾轻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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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式，虚引雷鹏力斩风。”

　　随着施靖悠最后一剑斩向峰外，一道无形剑势倏然冲破山岚云霭激射向远处，撞上了不知多远外的山头，遥遥传回一阵轰隆闷响。

　　听声音，遭殃的还不止是一座山……

　　施靖悠顿了一下，随即淡定收剑，回身看着施冥深解释：“放心，刚才那下是玉锋自身的剑势，你若练的话，没这种威力。”

　　施冥深：“……”你敢把玉锋扔给我试试不？

　　施靖悠朝他走过来，“你试试？”

　　诶？施冥深一脸意外，目光却毫不迟疑地从施靖悠移至他手中的玉锋上，心中忍不住激动丛生——终于，他终于可以再次将玉锋握在手里……

　　施靖悠却翻手拿出了另一把剑递向他，“用这柄。”

　　施冥深：“……”故意的吧这混蛋！

　　似乎是他的失望太过明显，惹得施靖悠低笑了两声，“玉锋你还驾驭不了，先用这柄。”

　　施冥深只得将剑接过来看了眼，却猛然眼底一动。

　　虽然剑还未出鞘，却已然有一股悠远绵长的感觉从剑上传递了过来。

　　施冥深不免开始仔细打量这把剑。可能是因年代久远，黝黑的皮质鞘身已经泛起了暗哑的光泽，原本精细的花纹全都变得模糊不可见，鞘口和尾端的金属也都有了风锈磨损的痕迹——只看剑鞘的话，有些平平无奇了；施冥深又看了眼剑柄，暗中染着一抹深蓝的异铁雕成了栩栩如生的古兽，兽口大张，是为剑格，兽尾倒钩，弯做护手——这种剑柄倒是不多见，很像是几千年前的修者为了增幅剑势而特意铸造的。

　　施冥深这么想着，一把将剑拔了出来。

　　剑刃划过鞘口，发出一声清亮的剑吟。

　　剑身上靠近剑格处，铸有锦绣翻飞的两个字——止战。

　　施冥深：“……”这剑名，竟让他有点无言以对。不过再细想几分，印象中似乎还真听过这样一柄剑。

　　“古剑‘止战’，铸者不详，但传言剑中封印有荒兽‘驳’的精魂，可御兵而止战，也可护佑执剑者不受剑伤——不论传言真假，只看这剑至今仍保有灵性，当年应该也算是炙手可热的神兵利器。”施靖悠道。

　　施冥深却想到了别的东西：“……这剑，也是从石虚界带出来的？”

　　施靖悠点头。

　　施冥深眨眨眼，“还有什么其他好东西么？”

　　施靖悠勾唇轻笑，“你当时也看见了，那么多法宝、玉瓶、储物袋……自然是还有那么几件好东西的。”

　　施冥深立时眼底放光，“是什么？”看来那傀儡在石虚界里爆掉的都是施靖悠看不上眼的东西，真正的好东西，这家伙都留着呢！突然感觉那抹神念自爆得并不亏啊……

　　“不管是什么，”施靖悠眉梢轻抬，“也都是我的，与你何干？”

　　施冥深：“……”

　　施靖悠忽然凑近他，语气似真似假，“除非你也变成我的，那我的就是你的了。”

　　施冥深怔了怔，心底又升起了之前那种荒唐感，嘴上却下意识地问：“什么意思？”

　　施靖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身子退了回去，“逗你呢。练剑吧。”

　　施冥深“哦”了声，压下了心底那抹荒唐，随手把剑鞘扔进储物袋，执着那止战状似想了想，把剑尖一抬，摆出了剑诀起势，“第一式，潜龙、欲行、静听、风？”故意将连贯的剑招拆得七零八落后，他扭头去看施靖悠。

　　不意外就看见施靖悠脸色一僵。

　　施冥深觉得这一刻他很能理解施靖悠的感受。这套《从风剑诀》既然是入门便可修习，自然没什么难度，加之当年被他用在门派小比中一鸣惊人后，更是成了藏辰新入弟子的必修，但能将最简单的第一式练得这么难看的，估计他还是第一个……

　　好在剑尊很快调整了表情，并拿出了从未有过的耐心，“……脚下跨得太大了，手腕方向反了，剑尖别冲你自己。重来遍。”

　　“好。”施冥深摸了摸鼻子，重新摆出剑诀起势。实际心里也快哭了，把曾经练过上万遍的剑诀故意错成这样，天知道他有多难！

　　可不这样又不行！

　　夺舍一事已被施靖悠知道了，若他再不谨慎些，怕是连老底都要保不住！到时施靖悠就算不替天行道也要替他自己行道了……所以在他能有把握夺回肉身前，一定得能忍则忍，慎而行之！

　　于是，心里这么暗下决定的某人就绞尽脑汁地把《从风》第一式不重样地错了十几遍……

　　以至于最后，施大剑尊终于有些忍不了了，对施冥深招招手，“来，过来。”

　　施冥深一脸无辜地走过去。

　　施靖悠脚步一挪绕到他身后，一手虚按在他腰侧，一手握在他执剑的手上，“我带你练一遍。”

　　“……哦。”

　　施靖悠握着他的手将剑尖轻抬，随即按在他腰侧的手微微用力，带他手腕翻转脚下腾挪，行云流水地完成了第一式。

　　“可会了？”施靖悠的声音响在他耳后。

　　施冥深忙不迭地点点头，“好像会了。”

　　“好像？”施靖悠忽然笑了，“那再来。”说着，他将人往后一揽贴在自己身前，将对方握剑的手一带，就又是一遍第一式。

　　待动作一停，不等他问，施冥深就连忙道：“会了！这次真会了！放开我吧！”

　　却听施靖悠在他耳后笑道：“既然你非要这样教才能学会，那后面几式一并这样来吧。”

　　施冥深：“……”无法反驳，却莫名尴尬——简直有苦说不出啊天！

　　然后，原本“笨拙”得连第一式都能错十几遍的某人，在一天之内，硬生生将整套《从风剑诀》“学”会了！

　　这还是某剑尊故意拖沓的结果——因为第六式一个反手横剑回防的动作，他能将人光明正大地圈在怀里，所以就被他反复挑刺，来来回回练了几十遍。

　　月辉之下，看着施冥深像模像样地从头完整练了一遍《从风》，施靖悠沉默了会，“还是觉得第六式哪里不对……”

　　“喂！”施冥深差点把剑摔了。他是故意把其他几式表现得不完美，但绝对没在第六式放水！

　　谁想施靖悠大笑了声，脚步一挪就出现在他近前，牵起他的手腕，道：“不对的地方就是，你这第六式简直完美无缺地快撵上我了。”

　　施冥深心里暗翻白眼——还不都是被你逼的！面上却装出一抹喜色，“真的么？”

　　施靖悠却道：“假的，你的剑招空有形而无神，还真想和我比？”见施冥深脸色一沉，他又笑了，带着人使出一步乾坤，几息后，两人便出现在了一条幽暗的小巷中。

　　施靖悠一边拉着施冥深朝有光亮的小巷尽头走，一边叮嘱他：“把剑收起来，这是凡世东昱国的国都，别吓着那些凡人。”

　　施冥深只得把剑也扔进了储物袋，却有些不解：“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施靖悠回头看了他一眼，“中境修者才能完全辟谷，莫不是我记错了？”

　　“……呵呵。”施冥深干笑了声，这一整天都在忙着装外行真没觉得饿，倒是这会这么一提……“我想吃八宝酥仁糕。”

　　施靖悠脚步轻微一顿，“你……”

　　“我在云承睿残缺的记忆中见过，想尝尝。”施冥深面不改色，其实心里正在咬牙切齿地后悔不已——他应该捡个自己最不喜欢的点心说才对！说什么八宝酥仁糕啊蠢货！

　　“是么？那巧了，我知道有个地方就是以八宝酥仁糕闻名的，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手艺有没有失传。”施靖悠看似没有深究，眼见两人马上要出了小巷，他便随手将两人周身气息掩盖了。

　　施冥深却突然有个疑问：“那个，剑尊你就这么出来了，藏辰没事么？”

　　“你担心什么？”两人走上了正街，施靖悠放开了他，转而与他并肩而行，“若是担心元温的话，大可不必，我的徒弟命都硬。若是担心会有宵小上门滋事……呵，在魔族围困上极城之前，可能会有，但现在，我不上门去找他们麻烦他们就该谢天谢地了。”

　　施冥深不说话了。可不是么！在众人看来，当初称霸人间的魔尊都死在了施靖悠手里两次，如今这普天之下，谁又像魔尊一样有两条命够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