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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章 ...

  •   楚元温看着施冥深越走越远,全然没有顾忌自家师尊的意思,便迟疑着问施靖悠:“师尊,那位云小友……”

      “他想四处走走,不用管他。”施靖悠翻手又扔给楚元温五六个样式古朴的玉瓶与锦盒,“这都是些培元固体的上品丹药,可以辅之那生死再造丹,好好调养些时日看看。”言罢,他看了眼还老老实实跪在一旁的慕腾晖,随手一拂,便有劲风托其站了起来,“你既有心,便在此好好侍候,待元温痊愈,本尊不会亏待你。”

      慕腾晖忙想开口表示自己侍奉楚师叔祖是应该的,定会尽心尽力,并不奢求什么,毕竟楚师叔祖是为了藏辰才沦落至此——可他话还没出口,眼前便已然没了那位太上师叔祖的身影!

      慕腾晖目光远眺,略有诧异:“……太上师叔祖是追那位去了?”

      楚元温斜他一眼,“那是你该操心的么?”

      “……是弟子僭越了。”慕腾晖收回目光,转而看向楚元温和他怀里的一堆瓶瓶罐罐,沉吟了会儿,还是忍不住道:“师叔祖,那生死再造丹虽有回天之效,但药典上批注的毕竟还有‘九生一死’之说,你真的要用吗?”

      楚元温面无表情地低眼看着手里半个巴掌大的小瓶子,眸底慢慢凝起决然之色,“即便是九死一生,我也会试上一试,更遑论只是九生一死。”

      何况,这药还是师尊所赐,师尊意欲他生,他便只敢用之生,怎敢用之死!

      ……

      眼见就要走出竹林了,施冥深脚步终于慢了下来。

      这一路走来,他倒是隐约想明白了一件事——

      施靖悠之前对他说,本想去盘妖岭借天石果一用,应该就是为了医治楚元温,结果恰巧得知了他和妖妃掉进石虚界的事,并由此从屋玹那里听说了“石仙君”的来历——所以施靖悠洗劫那仙人洞府并不是临时起意,他是早有谋划地这么做,甚至还不惜自爆元神,就是为了能将那个储物袋带出来!

      显然,这全是为了楚元温!

      ——如果单单是为了他,又何必非要带他一起去那无底崖下以身犯险呢!

      想清楚了这一点,施冥深忽然莫名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而且这样才像施剑尊!区区叠灵登仙之体,自然是没有徒弟重要的!

      这么想着,施冥深停住了脚步,转身,看着在他身后默默跟了好一会儿、却故意没有收敛脚步声的施大剑尊,“剑尊不用守着楚道友么?那生死再造丹虽然效用逆天,却也有九生一死的说法,万一……”

      “不会有万一。我的弟子,没那么薄命。”施靖悠说着,负手走至他面前,故意盯着他的脸看了看,“你方才,羞什么呢?”

      自认想通了某些关键的施冥深摆出一脸淡然:“剑尊应是看错了。”

      施靖悠沉默了少顷,低声笑了,“你这性子……”嘴上称着剑尊,却毫无惶恐恭敬;偶尔佯装可怜,却总是处变不惊——就像是,怀揣着什么无与伦比的依仗,所以可以从容面对一切……到底,除了叠灵登仙之体,你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施冥深木着脸看他:“我这性子?怎么了?”问着,他自己还稍微琢磨了下:他在施靖悠面前一直都张弛有度,不怯弱,不傲慢,也没有无礼放肆,甚至还经常顺着施靖悠的意思——这样的性子足够乖巧了吧!这家伙竟还不满意?

      施靖悠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慢慢道:“有些像以前的我。”

      施冥深一怔,同时心底狠狠一跳。

      就听施靖悠继续道:“我少时,在门派力压同境,在外有师门依仗,所以见谁都说话理直气壮,态度不卑不亢——你呢?那日魔族围困上极城,我没见你慌张,身陷异界石虚,也是行若无事的模样,莫不是你,”施靖悠嗓音微低,“不知道什么叫怕么?”

      施冥深愣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并且因施靖悠这番话,他才猛然惊觉——就像施靖悠说的,他从少时便因师门和自身实力,无所畏惧惯了,所以眼下就算几乎失尽了所有优势,某些时候不得不示人以弱,却还是仍会不经意间流露出经年养成的从容不迫……

      这在他人,或许根本就无心察觉,就像魔族围困上极城那次,众魔压城,连离他最近的云暄怕是都没发现他异于常人的镇定,但施靖悠于那高位之上俯瞰全城,自然能将他的异样收于眼底;而那些察觉了的,又因各种机缘巧合被他蒙蔽了过去,比如那魔物,还有妖妃,前者被他伪装的魔族身份所欺,后者则误会他是工于心计的祸水,可偏偏在施靖悠这里,他不能伪装魔族,更不想被当做祸水……

      该怎么说?

      施冥深心下快速划过几种说辞,却又被他一一否定,无奈之下,正要捡个相较而言最不矫情的理由来搪塞,施靖悠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我听闻,你之前在云家,以及万宝山庄,展露于人前的,皆是另一番模样……”施靖悠意有所指地顿了下,见施冥深脸色微变,他才不紧不慢地继续道:“你体质特殊,模样也生得好,选择以弱示人来自保,只要周旋得当,自然有人肯庇护你周全——就像云暄,甚至是,魔尊奕敖,对吗?”

      施冥深抿着嘴不说话。

      “那为何在我这里,你却收起了让人无法不怜惜的纤羸柔弱?”施靖悠仔细看着他的神情变化,“在你看来,我和他们有什么不同,可以让你毫无顾忌地卸去一贯的伪装?还是说,你……”施靖悠斟酌了下,却还是将刚刚忽然灵光乍现想到的可能性问了出来——“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个‘云承睿’?”

      听完施靖悠最后一句话,施冥深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想努力强撑着不露异样,但眼见施靖悠嘴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他便知道,夺舍一事,瞒不住了。

      “施剑尊,果然是施剑尊,名不虚传。”施冥深狠狠吸了口气,眸色却阴沉了几分,“不错,我不是云承睿,只是机缘巧合下夺了他舍的一缕残魂。”

      “……”听眼前人真的承认是夺舍的,施靖悠心底反倒有些复杂,他面上隐去了故意诈对方而摆出的冷笑,语气变得不咸不淡:“你原本是什么人,为何要做断他人生机为己续命之事?”

      施靖悠言语毫无厉色,但施冥深还是敏锐地感知到周围空气开始因某人的威压而渐渐凝滞。

      “剑尊这话多可笑,但凡不是无可奈何,谁愿意夺舍借他人身份而活?”施冥深讥讽地笑了下,隐在袖中的手却暗暗拽紧了衣袍,“至于说什么断他人生机为己续命,我发现云承睿的时候,他正寻死不成地挂在万丈峭壁之上,嘴边只剩半口气,我一缕残魂也救不了他,既然他想死我想活,我夺舍他正好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施靖悠则一字一字又问了遍:“你原本,是什么人?”

      周围空气顷刻间有了明显的压迫感。

      施冥深忍不住退了一步,“……我既然选择夺舍以‘云承睿’的名字而活,便是前尘已断,剑尊何必……”

      “最后一遍,你,原本,是什么人?”

      一道明亮的剑气出现在施靖悠身侧。

      施冥深看着那道剑刃直指向他的剑气,短促地笑了声,随即一脸冷漠地直视施靖悠,“我不记得自己原本是什么人,有意识时,便是一抹残魂飘在海上,剑尊想当我是什么人,我便可以是什么人——但剑尊不要忘了,不论我之前是什么人,助你终结魔劫还世间太平的,并不是那个生性怯弱只想一死了之的云承睿!我以云承睿一命,换天下无数人的性命,若剑尊仍觉得我这夺舍天理不容,便尽管替天行道吧,只是希望你日后渡劫,不会平添心魔!”

      风声过耳,两人周遭一片安静,施冥深甚至能听见自己嗵嗵嗵的心跳。

      好在,那道剑气终是消散了。周围的威压也尽数消弭殆尽。

      施冥深暗暗松了口气。所幸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能忍什么,不能忍什么——即便是救了天下苍生,夺舍也是不会被容忍的,但施靖悠不会杀了他,只会让他有多远滚多远——这样也好,免得他修为精进太快,又要让这家伙心生疑窦。

      只是,他接下来该去哪呢?施冥深想着,退着步子就要转身离开,手腕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这简直吓了他一跳!

      “你果真胆子不小,就不怕我真的替天行道?”施靖悠将人拉至自己近前,看着对方满脸诧异的神色,他叹息般地低笑了声,“刚刚当真了是吧?没办法,不这样,怎么能逼你跟我说实话?”

      施冥深:“……”

      “你是夺舍而生这事,只我知道便好,无须再对他人提及。”

      施冥深:“……你……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施靖悠在他脸上轻轻刮了下,“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便是,是与非,皆在我一念之间——我愿意相信你所说,云承睿怯弱寻死,在将死之际才被你夺舍,他想死你想活,顺理成章,何来天理不容?”

      施冥深:“……那你还一直逼问我到底是什么人……”

      “只是想了解一下真正的你而已,谁想你竟不记得,恐怕是夺舍前神魂受伤所致。”施靖悠沉吟了下,忽然嘴角又噙起笑来,“既然你与云承睿毫无瓜葛,那就别再用他的姓名了,随我姓施,用我入师门前的名字‘冥深’二字,如何?”

      施冥深:“……施、冥、深?”

      “嗯,可喜欢?”

      施冥深:“……呵呵。”

  • 作者有话要说:  施冥深:给大家说个绕口令——我自己给自己起了个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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