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生存手记》澈柳

1、一

　　我是一个副官。
　　在这乱世里，副官，实在不算得什么人物，当然，在和平年代一样算不得什么。我的名字，大约我就是说了，你们也记不住，但姓氏，我却是可以告诉你们的。我姓卫，与我长官同姓。许是旧时主仆之风的遗存，我认识的这些副官里，少有姓氏同自家长官相异的。若是不同，只能代表，长官防着你呢。若是让自家长官防着，这副官当得可是有多失败。
　　再说我的相貌，我一米八一的个子并不算高，毕竟副官也不能在身高上给长官压迫感不是？长相只能称得上清秀，比不了我家长官眉眼锋锐，一看便是龙章凤姿，卓尔不凡。像我这样的相貌，是不容易被人记住的，但看H省这些太太小姐们，心心念念的都是我家长官便知道了。能记得我的除了我处理过的那些人以外，好像也不多了。
　　我自14岁追随长官，如今已经21岁，没有妻室，更没有儿女。可以说，我除了长官一无所有。这当然也不稀奇，毕竟我认识的这些副官里，有妻室的寥寥无几，有了妻室，就代表着忠心已然受损，离退休也不太远了。什么？你说我年龄大？开玩笑吧，我才21岁，而我家长官已然24岁，也未娶妻。据说长官曾是有过娃娃亲的，只是那女孩还未成年，她的父亲便因叛被长官的父亲一枪崩了，血溅得到处都是。老长官担心未来的仇杀，特意叫人将这人的亲眷杀了个干净。可惜了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姑娘，就因为他父亲的错误死了，连着她年岁尚小的弟弟。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这些。因为被派去杀她的，就是我。自那以后，长官的婚事就成了H省，甚至是全国的大事。不仅因为长官仪表堂堂，也是因为他是老长官的长子，按照旧时的规矩，这家业，总是要由嫡长子继承的不是？老长官毕竟是掌控H省军界的大佬，这偌大家业，谁不动心呢？
　　老长官虽说去得早，却也很是为长官着想。临死之前把长官那些不省心的弟弟们剁了个干净，只留下几个不成器的，几个不省心的太太姨太太也都吩咐人陪葬了事。老长官的副官，也算与我有半师之仪了，把那些秘密资料交给我，也在老长官床前开枪自尽了。不自尽又能怎样呢？知道了那么多秘密，便是出了门，也不知会被哪路军阀绑去，折磨来折磨去的，不如死了干净。
　　你问我当这个副官图啥？好人家的孩子哪个会当副官呢？我年幼时家乡遇上兵乱，一家人逃难，路上便把我给卖了，卖到一个戏班子里。在戏班子里多年，正好赶上老长官家里摆台子唱戏，当时尚幼的长官便把我要了来，做佣人使唤。后来也是巧合，我替长官挡了枚子弹，老长官便让我做了长官的副官。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但是长官待我不薄，至少把我从戏班子里带出来便是免了我以后伺候这个伺候那个的污糟，我便想着报答长官。人能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用来报答的呢？婴儿赤条条来，老人赤条条去，只这一条命，足以报答长官的恩情了。
　　再说到眼前来，自打洋人一来，什么东西都进来了。是好是不好我也不知道，不过这为了交谊的舞会，长官可是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