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共白首》水色天青

6、第六章

　　再从徐卿的小院出来，林隽就仿佛霜打了的茄子，无精打采。
　　她跑到最喜欢的寨门口大榕树下坐着，一句话没有，就是看着远处发呆。

　　小谷原本是在和林隽生气的，可听别人说她这样，又有些担心跑去看看。

　　“哎！”
　　小谷不客气叫道。
　　林隽没回应，小谷这才伸出一个指头戳了戳林隽的肩膀，好声好气叫了声，“当家的？”

　　“小谷。”林隽幽幽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小谷听了这话，在林隽身旁的大石头上坐下，两个人一起托着腮，看着远处苍茫的大山，保持着相同的姿势。
　　“怎么说？”小谷道。

　　“卿卿把我送她的兔子放走了。”
　　“哦，那你白忙一趟。”
　　“她肯定是在那小兔子身上看到她自己了吧，被关在那么四四方方一个小院子里，寄人篱下，没有自由，她肯定是希望小兔子不要像她一样。”

　　林隽说着说着，心都要碎了。
　　徐卿好可怜，遇上那样狠心的爹娘，被许了那种不堪的婚事，她以为她帮了徐卿，可现在害她只能待在小院儿里，连出去走走都不行。

　　林隽吸吸鼻子，叹气道，“小谷，你说瑶娘为什么不喜欢卿卿啊。”
　　小谷托着下巴点点头，“是啊，从没见瑶娘对人这样提防过，徐姑娘柔柔弱弱的，长得还那么漂亮，瑶娘担心什么呢。”
　　“是啊，担心什么呢。”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
　　天亮到黄昏，傍晚到夜晚。
　　“咕噜噜。”小谷肚子叫了。
　　林隽起身，拍了拍下摆沾染的灰尘，“走了，回瑶娘屋子里吃饭去。”

　　山里风云变化，白天还是艳阳高照，入了夜，乌云翻滚，疾风劲走，没过多久，轰隆隆的雷声传来。

　　林隽正埋头吃饭，听到屋外雷声大作，人吓了一激灵。
　　她从小就害怕打雷，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小时候练功受伤，或者挨瑶娘的教训，林隽从来不哭，就只有遇到雷雨天，她才会从皮小子变成小姑娘。

　　瑶娘和小谷都知道林隽这毛病，跟往常一样，二人都准备安慰林隽两句，可一转眼功夫，碗落在桌子上还不稳当打着摇晃呢，林隽人早已经冲出了门。

　　“哎，这急匆匆去哪儿啊”瑶娘慌忙起身跟到门口，“要下雨了，好歹带了伞再走。”
　　人跑远了，哪还有回应。
　　倒是小谷安安稳稳坐在桌前吃饭，“她肯定是去徐姑娘那里了。”

　　瑶娘现在一听到徐姑娘这三个字就头疼，“去那儿做什么”
　　小谷将口中的饭菜咽下，“不知道，我猜的。”
　　瑶娘：“……”
　　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徐姑娘的小院儿，灯向来熄得早，林隽急匆匆赶来，既怕徐卿睡了，又怕她醒着，她仿佛是这擎云寨的异类，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而这样风雨交加的夜晚是最容易让人彷徨不安的，起码对林隽来说一直是这样。

　　远远看到屋内的烛火和映在窗上的人影，林隽的心踏实了大半。
　　她可以进去，陪徐卿说说话，两个人在一处，她不害怕，自己……也不害怕。

　　林隽主意打定，也不顾院内看守的阻拦。
　　“当家的，天色已经很……”对方伸手阻了林隽，还不待好言相劝，林隽直接一招看似轻巧的推手按过去，直接让人后退了两步，让开了去路。
　　没空和人纠缠，林隽脚一登地，对方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她人就已经飞身进了屋子。

　　对着外面吐吐舌头，林隽关好房门。

　　“卿卿！”
　　林隽兴致勃勃回头叫道。
　　这一回头不要紧，她只觉得眼前一段细嫩白皙的脖颈闪过，紧接着徐卿就已经裹着衣服转身。

　　……
　　林隽挠了挠后脑。
　　她进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徐卿似乎在换衣服。
　　可惜的是，太过匆忙，林隽没能看得仔细。
　　“那个，我……”林隽正想上前解释两句，顺便帮徐卿系好衣带，结果话没说完，手也还没伸上去，她只觉得自己腿上一软，脚下一绊，直接摔倒在地上。
　　“砰”的一声，林隽磕到了脑袋。

　　“哎呦。”
　　林隽眼冒金星，这一跤摔得她七荤八素。
　　等她好不容易手撑着地，捂着脑袋，艰难爬起来，徐卿已经紧紧攥着自己的衣服，警惕地看着她。

　　林隽忽然就想到了白日里，被自己抱在怀里，捉到徐卿面前的那只小兔子。
　　那小家伙受了惊吓，两只耳朵止不住打颤，而徐卿此时的样子简直像极了之前受惊的小兔子。
　　林隽不想吓她，她只想徐卿开心。

　　“我没有恶意，你放心，我，我这就走。”
　　林隽说着，也顾不得刚刚摔倒的疼痛，连忙退出门去。
　　结果天黑人急，走到门口，林隽还被门坎绊了一下，整个人又朝着外面摔了出去。

　　徐卿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她，她几乎都已经走到林隽身边了，但最终还是收住了手。

　　“没事吧。”徐卿关切问道。
　　林隽麻利从地上爬起来，前前后后拍了拍。
　　“没事没事。”
　　轰隆又是一声雷响，林隽被吓了一跳。
　　她自己都还瑟缩着，却仍指着天上对徐卿道，“你别害怕，如果不敢一个人睡，就，就让人找我。”

　　徐卿不怕。
　　不过她看林隽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禁不住莞尔一笑。
　　“快回屋去吧，很快就要下雨了。”

　　还真是应了徐卿那句话，林隽前脚刚进了房门，紧接着瓢泼大雨，倾盆如注。

　　林隽瘫倒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
　　她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

　　一个人待了多久，林隽的房门被从外面推开，油纸伞收束，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林隽探头去看，是小谷从外面进来。

　　“听说你刚刚在徐姑娘的小院儿里丢人了”小谷笑道。
　　林隽摆手，“我没有，别乱说。”
　　小谷啧啧两声，进了屋内，两根指头捏着林隽的衣服下摆，“那你这一身泥是怎么来的难不成是灶坑里滚了一遭”
　　林隽答不上，林隽不准备搭理她，一条腿瘸了瘸了朝前走着。
　　看过了对方的笑话，小谷总算是想起了正事。
　　“行了，给我看看，摔哪儿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小谷拿在手上摇了摇，“祖传药酒，药到病除，我给您揉揉”
　　林隽也不推辞，直接敞了衣服，挽了裤子，人往床上一靠，还真是挺不客气。
　　两个人从小一起摸爬滚打长大，林隽在小谷面前没什么顾忌，她只是想到刚刚徐卿躲着自己的模样，忽然有些灰心。
　　“我刚刚进卿卿屋子，她正换衣服，然后就……”之前种种，林隽实在无法形容，最终只能幽幽叹息一声，“你说为什么她就这么怕我呢。”

　　“你偷看人家换衣服？！”小谷惊呼一声。
　　“可不是！”林隽义正言辞，“就只是刚巧撞上。”
　　“都看到了？”小谷好奇。
　　林隽泄了气，“什么也没看到。”
　　“哎，可惜。”小谷拍拍林隽的脊背。
　　林隽点头，随后又拍开对方的手，“哪里可惜。”

　　小谷语重心长，“你想啊，徐姑娘母家书香门第，讲究礼义廉耻，哪能随便让人看自己身子。”
　　林隽似懂非懂。
　　小谷话锋一转，“但若是真给人家看了，那大概就是非君不嫁。”

　　小谷说完等着林隽接话，可谁想到，林隽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将自己的衣服合拢，裤腿挽下，像是生怕被小谷看去，占了便宜。

　　小谷气结，恶狠狠道，“你从今日开始不给看也晚了。”
　　随后颇为轻挑的将林隽上下一扫，轻哼一声，“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哎哎，动口别动手啊。”林隽惊呼
　　小谷当真不客气，林隽不是将自己的衣襟合上嘛，她便直接搬起林隽的一条腿，直接将裤腿撸到了膝盖之上。
　　不过是玩闹，可这下还真让小谷看到些不寻常的东西。

　　“你这腿上是怎么了？”小谷道。
　　林隽闻言低头一看，小腿上红了一块，圆圆一个点，有豆子那么大。

　　林隽仔细端详了许久，摸了摸有点疼，但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的。

　　小谷的神色渐渐严肃起来，两条秀气的眉毛都拧在一起。
　　要知道，林隽可是擎云寨身手数一数二的人，一杆银枪耍起来虎虎生风，想要不声不响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当真是一件怪事。

　　林隽却没有把这点事情放在心上，“哎呦好了，我身上常年带伤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倒是实话，从小就不老实的人，断胳膊断腿也是有过的。

　　林隽将裤腿挽下来，笑着对小谷道，“刚刚在院子里跌了跤，说不定摔倒的时候硌到了小石头。”

　　紧接着，林隽找了个舒坦的姿势躺下来。
　　“行了，你也该做工了，伺候的本姑娘满意了，大大有赏。”

　　小谷的目光，闪着精光，落在林隽身上。
　　“哦？那您可请好吧。”
　　说着，她按住林隽的肩膀一个寸劲儿。
　　“啊～”
　　整个擎云寨都能听到林隽的惨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