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卿卿共白首》水色天青

17、第十七章

　　徐卿笑了。
　　笑意直达眼底，林隽看得出她是真的开心。
　　她用力一跺脚，随后跑开果然整整齐齐两个脚印印在原地泥土之上。
　　“哈哈。”
　　林隽笑着，徐卿也随着她笑了。
　　山谷间，潺潺溪水流淌，风穿枝叶而过，放眼望去星星点点具是不知名绽开的野花。
　　夏意如诗，如画，让人怎不开怀。

　　相视笑过，山风一起，两个人都是一阵哆嗦，冷还是真的冷的。
　　明明浑身湿透的是林隽，可她却担心徐卿着凉，向着风来的方向站了两步，用自己的身体形成一点屏障，为徐卿遮风挡雨。

　　徐卿不是看不明白，林隽惯会做这样的事情，只不过今天，她忍不住不开口。
　　她伸手将林隽往自己身侧拉了拉，两个人靠得近一点，就能够更暖和些。
　　林隽躲了，口中还振振有词，“我身上凉，别湿了你的衣服。”
　　徐卿摇头笑笑，“我没关系的。”
　　林隽仍旧坚持己见，“那可不行，我说过要照顾你，我……”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林隽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低着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徐卿的腰身上。
　　那里被水沾湿了，服服帖帖裹着，仿佛一只手臂就能够环抱过来，清瘦得只堪盈盈一握。
　　她太瘦了，让林隽心里一疼。

　　最终在徐卿的坚持下，两个人同乘一匹小马赶回了山寨里。
　　齐齐整整两个人出去的，结果回来两个落汤鸡。
　　林隽刚把徐卿送回住处，自己便被瑶娘赶来，亲自带回了小院儿。

　　林隽换了干净的衣服，披着被子，坐在炕上，一边皱眉，一边小口小口喝着驱寒的姜汤。

　　“小谷，徐姑娘那边送了吗？”
　　“送了，早就送了，人家徐姑娘可比你痛快多了，一仰头就全喝了，眉头都不皱一下，哪像你这么费劲。”小谷嘲讽道。

　　这要换做平时，林隽一定将陈年往事全都抖落出来和小谷掰扯掰扯到底谁吃药更费劲，但今天她没这份心思，听到徐卿喝完了姜汤，她直接把手中碗一撂，随手翻起了身旁的瓷瓦瓶罐。

　　一小坛腌制的酸梅子被林隽捧在手上。
　　“我得把这个给卿卿送去。”林隽说着，掀了薄被，翻身准备下床。
　　“站住!”
　　眼看着林隽心急火燎下地，鞋子都没穿，瑶娘直接冷了脸，呵止道。
　　林隽仿佛被猫盯上的小老鼠，瞬间僵在原地。
　　瑶娘上前，将人一提，重新拎回炕上，随手一指放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湿衣裳。
　　“说说吧，怎么回事”
　　林隽干笑两声，“就，不小心掉水里了。”
　　瑶娘为林隽鼓掌，“可以啊，当家的，您这最近又是撞树、又是掉河的，真可谓是多姿多彩。”
　　“哪里哪里，”林隽竟然没眼色，还跟瑶娘客气了两句。
　　这下是彻底将人惹恼了，瑶娘拧着林隽的耳朵，声音都高了三分，“我告诉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今天，哪里都不许去。”
　　林隽蔫儿了。
　　这时候跟瑶娘顶着来绝不是好主意。
　　她悄悄将手背到身后，将那小罐子，一点一点推到了小谷身边。
　　小谷是谁啊，从小摸爬滚打一起长起来，林隽只需要眨一下眼睛，她就明白对方什么意思。
　　小谷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将罐子拿在了手上，人正打算溜之大吉，谁想到……
　　“小谷，还有你，哪儿都不许去，就在这里给我看看她!“
　　瑶娘一声令下，手上功夫也了得，门边都还没有摸到的小谷，直接就被人一个扫堂腿给囫囵到床边去了。
　　脆制的梅子被瑶娘拿走。
　　林隽眼巴巴看着，嘴上讨饶，“不送了，不送了还不成吗，姜汤太辣了，您好歹留下给我吃两颗。”
　　瑶娘这一次可没有依着她，“多大人了，喝两口姜汤还要吃这些小孩子的东西甜甜嘴巴，给我忍着！”

　　落了水，着了凉，人也被自己好好说教了一通，瑶娘想，林隽怎么也能消停两天了吧。
　　谁想到，第二天一大清早，她就被后厨王大娘从睡梦中叫开了门窗。

　　“瑶娘，这当家的，您可得好好管一管。”
　　王大娘丧着脸，进了门一屁股坐到瑶娘矮炕边上，就开始告状。
　　“你说说，咱们寨子里养得那些鸡鸭鹅的，那都是有数的，咱们容易吗！”
　　瑶娘一边给王大娘倒水，让她顺顺气，一边赔笑道，“我都知道，老姐姐见天儿养着那些牲畜，辛苦了，快喝口水润润嗓子。”
　　王大娘咕咚咕咚，喝了两口茶后，苦口婆心道，“当家的前几日就跟我要老母鸡，说是要炖汤，我没依着她，那只老母鸡可是留着下蛋的，就是要炖，也得将来留给咱们寨子里有身子的媳妇们补身子啊，可你知道当家的跟我说什么？”
　　瑶娘现在一听林隽的名号，下意识头疼，她无奈叹道，“那丫头又说什么混话了？”
　　王大娘一拍大腿，气不打一处来，“当家的跟我说，她要那只老母鸡也是要给媳妇补身子用的，瑶娘你说说，当家的今年也十八了，还满嘴胡沁，一点都不稳重。”
　　瑶娘咬着后槽牙，勉强挤出一个笑脸，“是啊，我看她何止不稳重，她明明是欠揍。”
　　“今儿一早，要不是我盯得紧，她就要从后厨院子里摸一只母鸡走了，我啊，这就回去了，等做了早饭，我就把那篱笆扎牢一点。”王大娘这是状也告了，气也顺了，喝了瑶娘的茶后，这就准备回去忙活了。
　　瑶娘将人送到院门口。
　　王大娘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回头一脸警惕看着瑶娘道，“我说，那抢回来的徐姑娘，不是真要给当家的做媳妇吧。”
　　瑶娘表情有些狰狞，“哼，她倒是想得美，也要看人家乐不乐意。”
　　王大娘像是没听出瑶娘的语气，还真是很认真设想了一下这种可能。
　　“其实我看那徐姑娘温温柔柔的，脾气样貌都好得很，结个金兰契也没什么，若是真能成，您告诉当家的，不用她自己偷偷来摸，我啊直接挑两只最肥的，给她送过去。”

　　瑶娘笑盈盈将王大娘送走了。
　　小谷好巧不巧，刚好从小院儿边儿路过。
　　“瑶娘……”小谷开口招呼，结果余光一扫，刚好对上瑶娘一张煞神面孔。
　　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小谷这就要跑了，结果被瑶娘一声怒吼，震在了原地。
　　“林隽人呢，带我去找！”

　　林隽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
　　老母鸡没摸到，她退而求其次，跑到林子里去套鸽子。

　　她拿着从后厨顺来的一把小米和笊篱，做了个简单的陷阱，随后就手握着线，等着猎物上钩。

　　半个时辰过去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隽困顿得直打哈欠，她自言自语道，“不对啊，最近夜里叫得那么勤，怎么白天里一个都见不到。”

　　蹲在树后的林隽，今晨起了大早，此刻眼睛有些睁不开，不自觉靠在树上打盹儿。

　　“林隽！”
　　身后不远处一声怒喝，直接吓得林隽一个激灵。
　　不好，是瑶娘的声音。
　　但凡对方这样中气十足叫自己的名字，再等下去，一会儿绝没有什么好下场。

　　在瑶娘脚步赶来之前，林隽早已经飞身跃起，奔出几丈开外。
　　瑶娘扑了个空，脸色更加难看。
　　“给我过来。”瑶娘怒道。
　　“我又不傻。”林隽脚下片刻不停，沿着树梢，嗖嗖几下，就看不到人影了。

　　小谷这时候才气喘吁吁跟上来。
　　“哎，当家的人呢。”
　　瑶娘没好气，“让她跑了。”
　　小谷眼冒精光，有些振奋，“当家的轻功竟然如此了得，竟然连瑶娘你都追不上她了。”

　　瑶娘被小谷一句话，噎住了。
　　还真是，现在想要再逮林隽这个皮猴子，可没有小时候那么容易了。
　　那孩子长大了，而她……老了。

　　小谷还在一旁高兴。
　　谁想到林隽不见踪影，瑶娘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她身上。

　　“你当家的轻功了得，你怎么样啊？”瑶娘语气平静和缓。
　　可小谷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嘿嘿，瑶娘，那个，我吧……”

　　瑶娘笑靥如花，“没关系，试试就知道了。”
　　试试？
　　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小谷这边刚准备纵身一跃，就被瑶娘直接抓住了领子。
　　“瑶娘，我可什么也没做啊。”小谷挣扎着讨饶。
　　瑶娘则一脸严肃，“也没让你做什么，挺长时间没指点你了，来来，跟你瑶娘我切磋切磋。”

　　切磋？
　　小谷要哭了。
　　怕是收拾她才是真的吧。
　　她这算是代人受过吧，算是吧。
　　很快，林子里就响起了小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林隽可不知道这些下文，她跑起来便一步不曾停，一路从林子里跑到了小河边儿。
　　看到身后没有人追来，林隽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瑶娘这脾气真是越来越燥了。”
　　一句抱怨过后，林隽便看到了小河中腾身而起的鲤鱼。
　　她眼珠一转。
　　这没有鸡汤，鱼汤也不错啊。
　　勾起了胃内的馋虫，林隽轻舔了一圈嘴唇，挽了袖子，说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