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主，捞我！》月耀如一

71、封侯

　　珍珠姑姑最后还是选择了敛默，一是因为她疼我宠我所以由得我张牙舞爪；二是因为这样的人的确有——就像有的人嗜甜，有的人无辣不欢，天大地大自然什么样的都有。远的不说，近的就有高彷，无论我怎么个野丫头小泼妇都在帮着我扶着我。

　　而我冷静下来之后就渐渐开始后悔了，珍珠姑姑在宫里耗了这么大半辈子消息闭塞，思想跟不上我不是她的错，我朝她叫嚣又有什么用？于是冷静下来之后我又专门让御膳房做了些珍珠姑姑喜欢的吃食送来，给她道了个歉，还好她没计较我吵闹。

　　傍晚的时候新的消息又来了，父皇一时半会儿没给我挑新的府邸，册封的礼要缓缓了。不过大周贵妃后边去见了父皇，据说是相谈甚欢，他们聊过了之后父皇方才决定的暂缓。

　　我没搞明白，当即就想去问高彷，然而却发现葵水还真能让法术失效，我没法悄无声息的过去。只能够不得不放弃了作弊，在自己的宫里安静的等新消息，在宫里蹲着也好省的我脾气上头出去得罪人。

　　但这待在宫里我哪能坐得住？天气还越来越热，我却不能贪凉，浑身黏答答的哪都不自在，还要怕血漏出来。虽然宫女好意要给我打扇子，凉快是凉快点了，但那么大的扇子看久了我都替她们手酸，最后也还是罢了。

　　终于挨到半夜，月朗星稀微有些风，琥珀给我错误投喂的药膳汤药效也终于过了不再大量出血了，才算是舒服些了。高彷就是伴着微风一起来的，武林高手悄无声息，我眯了一会儿睁眼就看见他坐在我床头了。

　　“今个儿是转性了？居然没来司礼监找我叫嚣询问？”高彷看我睡觉出虚汗，伸手给我擦了一下额头，把我黏在额角的短发给我捋开了。“还是真如泓景所说，你吓得着实不轻？真是怪哉，你要是害怕，不更该赖在靖王府吗。”

　　“月事来了，不舒服，不想动弹。”我一般是夜里格外精神的，但这会儿血少了就开始肚子坠胀的疼了，还因为流的血有些多了四肢发软不舒服。本来我是野猫一只，现在变成病猫了。

　　高彷微微错愕了一下，忽然略为错愕的无声一笑。“你怎么就直接告诉我了。”

　　“又不是什么坏事，又不是什么外人，我怕什么啊。”我是反正已经厚脸皮了，青姬说的又没错，而且高彷也不是什么外人其他人。“你就只是觉得我转性了就来看看啊。”

　　“当然不是，两个消息告诉你，都挺好，你想听大事还是小事。”

　　“小事吧。”我坐了起来，感觉我一会儿还得换条亵裤，又黏住了。

　　“我跟大周贵妃投诚，离间她问她怎么能忍得一直屈居妹妹之下，建议她可以趁着大长公主在、朝中女权之风盛行，赶紧拉拢大长公主的新贵、填充本族的才女进来。大周贵妃上套了，去找了你父皇，打算给你定个足够豪华的吉宅来讨你欢心。”

　　我说呢，高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那大事呢。”于是我又问，本以为会是原先那栋宅子里发掘出什么人命案子，给闹大一波什么的，却没想到那对于高彷而言不过是微不足道之事——他说的大事是国事。

　　“锦绣不仅找回来了，而且发现她其实是和二皇子带了小支精兵打了个突击。外加秋荻姐姐的女卫营虽死伤过半但屡建奇功，尚燕云那儿也是多方告捷，南方诸国已经平定。尚燕云是要再留几个月稳固城池，不过秋荻姐姐要先行一步班师回朝了。”

　　“好！”我直接兴奋到跳起来，身上不方便都忘了。秋荻姐姐回来的时间可当真是妙，这下子朝中女权可就到顶峰了——论文有女状元李鹤鸣，论武有神将任秋荻，上有大长公主坐镇、下有我泓雅力争，此时不激流勇进更待何时？

　　就算是女状元暂且就李鹤鸣一人，女卫营亦是死伤过半，但凡事就只这开头最难，只要女人涌进了朝堂那就不会再有更难的题出现了。

　　“确实是大事好消息吧。”高彷看我兴奋也微微一笑，随后眼帘一低发现了什么尴尬的东西，连忙站起身来从我的橱柜里抽了条衣裙给我。“你赶紧换身衣服，怎么弄成这样了，回头让珍珠姑姑给你多弄些补血的补品。”

　　“不知道这好东西要来，琥珀看我昏迷给我准备药膳汤的时候没注意，放了活血的药。喝错了就这样了，好在是她没放多少我也没喝多少，就是多流了点血没啥了。”

　　“没事就好，你小心着点，宫中妃嫔暗害别人多半都是在别人小日子里整，从前你还小，但现在你可不是小孩了。”高彷显然一男的也不懂那么多，不过宫斗他是看太多了，多少也知道些端倪，叮嘱了我一番告诉了我一大堆宫中女人常用的、需要我提防的东西。

　　之前还真不知道能用来害人的东西这么多，我有点瞠目结舌，差点儿都要记不住。

　　“实在记不住就算了，不然我多借点力，让你早点搬出宫去，能省却许多麻烦事情。”

　　“记不住，早点搬出去吧我。”虽然一般公主和妃嫔交集很少，但我的路走偏了，那危险可就和别的公主不一样了。皇子们被妃嫔暗害的多得是，而我作为公主作为女人，她们要害我的手段会比要害我兄弟的手段更多，我需要提防的也更多。

　　确实是早走早安心，回头初潮的事渐渐让她们知道了，就得到她们竭尽全力给我安排丈夫试图控制我的时候了。到时候，免不了一番鸡飞狗跳，保不齐从宫里逃到楚王府也不顶用，还得更高更远。

　　“早些休息吧，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保养身体。你还小，血气旺盛有事也体现不出来，但万一落下隐疾那就是一生病痛了。”

　　“知道，十一郎说她就是那样的。”想起来那时候我还不懂，十一郎说的是她自个儿我也没猜到，但现在想象一下我都觉得肚子疼了，我可绝对要听她话。

　　但我后来也没听她话，毕竟那是战争，我又不是养在温室里的花。

　　后来我那楚王王府的事，真就成了高彷口中的小事，前朝后宫里头搅合了一番，一周之内就补偿性的给了我好几个选项。我最后选择了和四哥住对门，多谢原来那个宅邸挖出的不少人骨，虽然惊了我但也让父皇扩大了给我的预算，我得到了和靖王府旗鼓相当的府邸。

　　而我的成年礼来的也很快，不出半个月秋荻姐姐班师回朝带着二哥和文姑娘回来了，取了双喜临门的彩头我的成年礼也就在第二天办了。

　　虽然我既没有生母也没有嫡母办不成寻常的礼了，但我这本就不是寻常的笄礼。大姑奶奶甚至为了让李鹤鸣出面而召回了各地州官，然后为了对得起这份隆重，她亲自为我主持了一个冠礼。

　　女子封王侯，我的封礼不仅办了，还比任何一个兄长更夸张。

　　“如今，你前无古人头一位女子封王侯了，可有感想。”礼毕事后我去神武殿请安谢恩，敖郁姑娘还是和大姑奶奶在一起，看见我就顺口问了我一句。她听起来好似只是好奇，但我看她的眼神毫无半分笑意，我不觉得这是好奇。

　　别的姑娘好奇之余还会有些艳羡，不是艳羡那就是看不惯的恶意，可她全都没有。就算是龙神高人一等，但看戏都有个喜欢不喜欢呢，喜恶两不沾，只能说她可能觉得我连个戏都不是。

　　“自然是我轩辕泓雅可以前无古人，但决不能后无来者。”于是我干脆强硬了起来，被龙神看不起可不是小事，如果这整个轩辕氏再没有一个她看得重的人的话，那轩辕氏的真龙天子就到头了。

　　然而敖郁只是回了我一声轻笑。

　　那是我最后一次跪在当前面见敖郁，也是我最后一次用尊称称呼她——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弄死了我的将军，我毒瞎了她的眼睛、还拿她的神使祭了海；从前雕梁画栋只有飞龙在天，那之后便全换成了凤舞九天。

　　不过那是我长大、独立之后的事了。

　　刚封楚王的那天，我写了百道花箋办了个群花宴，说的是群花但没有任何世俗眼中、男人眼中的万紫千红；而是无论文武无论尊卑的把上至李鹤鸣、秋荻姐姐，下至女卫营的军官全部请来了府上。

　　群花宴上我这才正式的认识了李鹤鸣，从前她高中时我只远远地见过一眼她男装模样，没记住脸只知道是个清秀俊书生。而如今她得了正名，光明正大换回女装，我才知晓她真正模样。

　　李鹤鸣很清瘦，容貌其实并不十分出挑，甚至因为操心百姓的缘故眼尾生了不少细纹，颇有些老态。但她有种岁月和智慧洗练、沉淀下来的气质，恰如白雪寒梅，远胜后宫万紫千红。

　　任秋荻倒还是老样子，个子小小的还梳双马尾，仍旧是牵着山君，府里放烟花她还得让山君扛她起来看。我如今比姐姐都高一个头了，但在姐姐面前还是有种不敢昂首挺胸的压迫感，甚至压迫感比以前还强了。

　　文锦绣依然是说话声音柔柔糯糯的，温软依旧。区别是之前她的温柔略有几分命不由己的卑微，如今却见她抬首挺胸——温柔仍是温柔，但现在的声音可中气十足多了，笑容也自信得多了，仿佛是棉花换成了蛛丝，柔但那是柔韧不是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