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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三天 ...

  •   安阳:“本殿猜到了。懒得理会他。不过一五三。”

      我转身看他,抬眸问:“嗯?”

      安阳说:“你是厄缘官,刚才又替那淳女说了这么多好话,是已经打好腹稿准备书写断缘卷轴来分拨债务了吗?不知道五三打算怎么断这桩孽缘。”

      厄缘官断定孽缘需要算清两人在这段情债里,谁的错多,谁的错少,然后分拨福祸。这就是世人既忌惮又厌恶厄缘官的原因所在。

      我负手:“我向来公正,紧按照庙邸断缘规则例行公事,绝不偏私,殿下应该对我断缘标尺放几百个心。”

      “我信你个屁。我不是没见过你断稻涂山的案子,当年你私自办那个案子给我好大印象。从前我不觉得你心狠手辣,但后来我相信了,只要你认为不是对的事情,就什么都可以做得出来。”

      我打断他:“殿下慎言。”

      他没有理会我继续说,将很久之前一桩陈谷子孽缘端出来复述给我听,他说:“我记得是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强|暴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随后抛尸花丛里,对吧。你拿到任务详情前去断缘。你怎么做的。你不动声色,不照卷轴公办,私自串改断缘规则,将少年的厄途咒满,寿命折断,令他暴死街头,还不算,还追到鬼间亲手打了他个魂飞魄散。五三,我说的没错吧。”

      我说:“那是我入职庙邸不足三百年,年纪小不懂事。殿下不要担心,我现在理智得很。”

      业务生疏那些年,加之个人主观情绪在,我确实有我行我素恨之欲其死的办差时候。

      我不认为安阳会因为以前那些烂谷子事得罪我。但是我的确听他说道:“一五三,虽然庙邸没有你乱断孽缘的案底,但这些事一旦揭发,你必遭惩处。”

      我走到石桌旁边重新坐下,新的茶水已经煮沸,我倒一杯吹了吹茶沫子,抿口茶故意等时间拖延。然后才慢条斯理开口问他:“殿下是想告发我。”

      安阳:“五三在断缘卷轴上酌情倾向本殿无辜,本殿自当为你守口如瓶。”

      我放下茶杯轻描淡写瞥他一眼,问:“安阳殿下想我如何偏颇,先说来听听。”

      安阳:“杀了唐淳。将我放逐荒凉西南之地。”

      我先是惊愕,然后点点头肯定道:“不错,殿下是叛逃庙邸肯定希望离庙邸越远越好,最好远到庙神把你忘得一干二净。杀掉唐淳也正好解决殿下心腹大患顺便报了千年前祭祀唇淳的逆反之仇。一箭双雕。我这是又跟安阳老哥学一招。”

      安阳:“答应吗。”

      我:“恐怕有点难。”

      安阳:“难?哪儿难!”

      我:“哪儿都难。首先第一难就是我不答应。”

      安阳:“那你信不信。”

      我再次打断他说:“我信。我相信像安阳战神这样薄情寡义的男子只要说得出,就没有不会做的事。但有一点,只要我在庙邸,你就不可能做到告发我。即便你勉强做到,庙邸也未见得会处置我。我并不担心受你威胁。”

      安阳:“那我若是添油加醋栽赃你呢。要是你硬要秉公办理,我发誓必杀你垫背。”

      我:“安阳殿下请便吧。但是我劝殿下莫太冲动,孽缘由情起的道理殿下当过厄缘官,应该明白本事不大时,执念就别太深。殿下,您清醒点啊。”现在孰强孰弱还要我露两手吗。

      安阳依旧虎视眈眈瞪着我。

      我笑称:“卷轴上的断缘时辰还没推演出来,殿下先去人间四处逛逛顺便再等等吧。到时辰后,我会主动找到两位。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安阳:“一五三!我待你不薄。你非要这么大公无私吗。做给谁看。”他一脚踹翻石桌,轰然倒塌的重器滚到我脚边。

      我叹口气,几分无奈,用手指指上头:“有句俗语叫人在做天在看。一五三也未曾薄待过殿下。殿下扪心自问整个庙邸除了我,还有他人拿真心待过你吗?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虚情假意,因为我拿真心待过很多同僚,人情世故你懂得,还是要以心换心去维持。不说那些。现下殿下也别太悲观,你跟淳女的前世今生我还觉得有蹊跷的地方,还要花点时间去推演清算。这几日会很忙。说不定确实是淳女两世都对不起你,到时候根本不用我偏袒。”

      安阳终于松软口吻不再缠着我不放要私情,低眸皱眉说:“但愿如此。”

      我临走之际忽然想到一件事,回头问他:“殿下仔细想想,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淳女?”

      安阳十分笃定:“无。朦胧之色,未曾动情。这便是我要恳求你格外关照的缘故。我当真没有喜欢过她,不知道为何与她有千年孽缘。烦请你辛苦替我查明还我清白。”

      我:“分内之职你莫担心。对了,人间现在有很多好耍的地方殿下去逛逛。别闲着。闲着就容易出事。”

      我走出五里观站在石阶环顾四周,回头看道石匾上刻:战神千峦三界洞天,太子神邸五方福地字样。安阳生前的将士对他的忠心程度从这座观庙规模便看得出来。不然不会在郡国国破后还要大肆建造战神庙供奉安阳的仙灵和棺椁。

      但是很奇怪,我在掐诀推演中没有算出安阳太子的具体死因。

      如果我开口问他自己,他心情好说不定会告诉我,但他脾气骄矜高傲未必会说。这种惹正主不愉快触霉头的事情我鲜少做。不如我自己去看看,权当丰富卷轴档案。

      话说回来,我要下山安阳也要下山。我不跟他走,也是怕聊天尴尬。经过今天这一遭,安阳与我是闹开了。强行扭在一起关系只会更加僵硬。还有就是,我得先把那个撒了欢往山下狂奔的扶淞给抓回来。这个家伙这么能疯。早知道他掌控性不大,我就不该跟他合作。

      我走到山脚逐渐步入车轨道。在小竹林旁边的公路上,莫名拉起警戒线,一堆穿制服的办案要员正在拖车、记笔录,询问盘查以及驱赶围观群众。

      死者身份是他们人界车夫,头发稀疏,脑门谢顶,脸色喀白,尸骨僵硬,至少死了十二个时辰两天以上。我再转头时就看见黑白先生迎面过来。我跟他们打交道机会并不多,要说碰面,那大多时候无非就是在我断缘那刻。

      譬如男人,女人和第三者几个孽障闹得要死要活最后闹出人命,那会儿,我就能碰见这两位差官。即便如此我认得他们,他们两位未必认得我。只因我经常变幻身相。

      黑先生沉默寡言一张脸公正无私,不怎么说话,倒是白先生看上去很好说话一副笑眯眯迎来送往的笑脸模样。

      我足定神瑾,微微倾身拱手:“两位大人,远道上来实在辛苦。”

      黑相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果然不认得我。随后白相挥挥哭丧棒,铃铛哗啦作响,那沉到车底下的司机魂魄似有感应,主动飘过来。黑相用哭丧棒一勾便勾住了他的魂魄。司机大哥边挣扎边求饶边后悔:“不该拉那姑娘啊我不该啊不该来这个邪里邪气的五里坡。救命啊救命啊。”

      黑相甚是不悦,手指一挥:“闭嘴。”

      白相才有空看向我:“这位仙君风尘仆仆,不知从何道赶来。”

      我道:“小仙厄缘官见过两位神差。”

      “呦。原来是人见人喜的厄缘官呐。那就有的说了。难怪近日冥府生魂比往年这段时间多出许多。抓到这个倒霉魂,本相可就算出来,厄缘仙君断的是安阳战神的孽缘,是不是?”白相的声线尖锐,每句话的最后一个字拖得极长,令人不怎么舒服。

      我虽然入职庙邸时间六百年而已,但经手的案子却是不少,经验还是有的,没有听过因断缘而死人过多的说法。冥府生魂有时涨有时跌这很正常,全看人天灾横祸,个中变数。但是白无常把这笔账记在我的头上算怎么回事。

      黑无常道:“仙君可知那安阳战神的前身是何人。”

      安阳此刻是宿灵,前身是厄缘官,再前身便是郡国的太子殿下。我卷轴上只写有安阳老哥两世身份,黑无常说起安阳战神的前身,难道安阳和淳女不止两世孽缘纠葛?

      我摇头:“不知。还请神君赐教。”

      白相打断黑无常,挥挥哭丧棒:“罢了罢了,你我两人还有要事要办何必多管他人闲事。走了走了。司机小哥啊,碰上他俩断缘算你倒霉罢。来世别当送客夫,做个跛子修鞋罢。”白无常和黑无常勾着那司机魂魄消失在公路中间。

      我转回头,细想黑白无常那番话,打开卷轴查看任务详情。上面的字和我之前看的雷同一字不少一字不多,根本没有黑无常提的战神前身这种信息。庙邸的任务详情向来精准,我想,它不写那些累赘背景,应该表示那些赘述背景不关此次断缘的事。我也就没必要再过多追问安阳与淳女有几世纠葛。

      我能把他俩这两世孽缘断干净就算不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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