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饼深得蟹心》温寒与共

2、第 2 章

　　自那以后，我一直跟在白南身边。
　　好吧，其实是我敏锐的双眼看透了一切，觉得他既然能够打败如海蛇这般凶猛的妖，我和他待在一起会比较安全，尽管他对我的这个说辞深感无奈，但我毫不介意。他以揶揄我为趣，我权衡利弊之后，这还是比命悬一线好太多。
　　后来我终于深刻体会到海龟爷爷常挂在嘴边的那句“生活充满意外”。
　　白南温润儒雅，长相俊美，修为高深，不满两千岁的年纪已有一番作为，爱慕者甚多。
　　这是南海所有族群对他共有的评价，虽然我对第一点不以为然，因他总损我，我对此非常不满，但这并不能改变诸多少女见我时或羡慕或嫉妒的复杂眼神。
　　于是我理所当然地引起了她们的不悦。对于这种无中生有的误会，我只觉着，她们这些妖年纪轻轻的想这么多干啥呢？
　　比如那天我独自出行，猝不及防地被一位妖艳的美人挡住去路，她首先顾影弄姿了一番，然后吐出了近一万字的高谈阔论，我虽无心去听，但也知晓她所言定和白南有很大干系。我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理论，只好这样与她对恃着，直至她唇干舌燥堪堪离去。
　　只是若是和白南一同出行便又是另一番光景。隔一会儿便有一些正值豆蔻芳年的妖过来与我攀亲道故，话向我说，眼神却是停留在白南身上。对于她们这般行为我是知道原因的。曾听海龟爷爷说，白南生性孤傲，待人淡漠疏离，不喜欢的事谁也不能勉强，所以虽有许多妙龄女子芳心暗许，却也恐折损了自己在白南心中的形象而交集甚少。如今借我之名和白南接触接触，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
　　然而看着面前两只眼冒星还一直往我这边挤的小鲤鱼，我心说：“这位美女，你可记得你昨日刚向我扔了一只海胆呢……”
　　白南已显得有些不耐烦，他清了清嗓子，我立即识趣地打断面前依然喋喋不休的鲤鱼：“姐姐，你近日可是睡得不好？怎么劳累到黑眼圈都来作怪了？”
　　“啊？那我的皮肤……”她闻言赶紧捧住俏脸，落荒而逃，边跑边说：“小南哥哥再见！”
　　她走后，白南问我：“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南海有这么多亲戚？而且都不是你的同类。”
　　我：“刚认的。”
　　白南：“……”
　　因着这些意外，我在来到南海不足半月的时间里名声大噪，且皆来者不善。
　　原本的我从未想过，这平淡无波千年如一日的生活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巧然而变成不可预料的模样，委实让人哭笑不得。

　　此时一只鳗鲡精正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里实在瘆得慌，便往后缩了缩。
　　他向我伸出手来，我微怔片刻后了然，摊开掌心，恋恋不舍地看着刚刚历经千辛万苦抓来的小虾，一咬牙，一闭眼，将手中的仅有的美食递给他。
　　他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我吞了，一字一顿道：“水樱珠。”
　　我想方才幸好闭上了眼，不曾看到他望见小虾后狰狞的表情，否则我以后睡觉可能都会被吓醒。
　　我摇着头摊开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白南在一旁开口道：“鳗鲡以嗅觉灵敏著称，极少有判断失误的时候，你要是真有那样东西，给他便是，每日被人这样追赶也不嫌烦吗？”
　　我默然，心中想着，善良如我，若是真有水樱珠，我一定会给他拿去治治鼻子，可是我只是一只月清湖的螃蟹，身份低微，哪有一丝气息是与水樱珠这等圣物相配的？
　　我们就三个这样僵持着，不知过了多久，白南微不可闻地叹了声气，如以往一般帮我解了围。
　　我凝视他良久，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什么愿意帮我？”
　　其实我并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也没有能力为他做什么，我们有云泥之别，无论是相貌，术法抑或是地位。我突然发现，他是隐在暗处连轮廓亦无法辩清的存在，除了姓名，我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原身，我都不知道。只是现在，我如此渴望了解我们冥冥之中似有若无的牵扯。
　　白南只是笑笑，他的答案让我无比后悔自己提出的问题：“上天有好生之德，像你这么蠢的妖在南海也算是稀有物种。”
　　这话一说出来，我没吐血命归西天都算是好事了。
　　我一手拍在他的肩上，像个老母亲一样悉心教导道：“孩子，说话可不能那么毒啊，不然得伤多少姑娘的心啊？你日后还怎么取媳妇啊？”
　　这货摆出一个纯良无害的姿态，无辜地看着我：“可是我父亲从小便告诉我，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要总磨叽，我这不是说的事实？”
　　我：“……”
　　你真厉害。
　　我突然发现，和白南相处久了，我最大的变化就是锻造出了一颗无坚不摧的心。
　　我又问：“为什么那么多人都想要水樱珠？”
　　他的笑慢慢收敛起来，蹙眉将眼神移向别处，缄默不语。
　　我紧紧地盯着他，他一个巴掌罩在我脸上，遮住我的眼睛：“别这样看着我。”
　　许久，他像是妥协了，问：“你真的想知道？”
　　我点点头：“当然了，不然我问你干吗？”
　　白南抬起头，望向海面，幽幽地述说起原委来。
　　两千年前，龙王老来得子，对这唯一的血脉宠爱有加，龙太子仙骨极佳，颇得南海众妖的喜爱与尊敬，未来将会顺理成章地成为南海的最高统治者。可惜命运弄人，龙太子出生过晚，影了寿数，待到他整满两千岁之日，便会灵力散尽而亡。龙王爱子心切，听闻上古曾留下一圣物，名唤水樱珠。只要在将要魂飞魄散之时渡其水樱珠的灵力，便可安然无恙。龙王曾去取了来，供若镇宫之宝，后来却遭人所盗，不知所终。
　　“如此说来，他们找水樱珠都是为了救龙太子？”
　　“嗯，看来你变聪明了，我话未尽便懂我的言外之意了。”白南笑着赞赏我，而后无比欣慰地点点头：“也是，跟着像我这么机智的人，若是一如既往的笨岂不是对不起我”
　　我不由自主地白了他一眼，你明明已经把话都说完了好吗？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其实他开起玩笑来……还挺可爱。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水樱珠呢？”我挑眉一笑：“所有的妖都趋之若鹜或是尽心追寻，你怎么不去”我潇洒地捋了一把头发，半开玩笑道，“难不成是因为担心我？”
　　白南嫌弃地觑我一眼：“在南海待久了，对新鲜事感到好奇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刚才说了，你是稀有物种，很难得呢！”
　　我：“……”果然不该问这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