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教她硬核宫斗》燕清忱

2、第二章 西殿闹剧

　　那秀女哪里见过这样没规矩的人，又被人诬告偷窃，涨红了脸甩开卢氏：“你真是平白地冤枉人！”

　　“方才她们说，是个穿的十分寒酸的秀女顺走我放在桌上的帕子。”卢氏又扯起那秀女的衣裳，嘲道：“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你胡说！”秀女几乎是咬牙切齿，但碍于礼教连声音都没拔高几分，气势自被卢氏压了一头。

　　乔雨萱闻声偏头瞧去，那秀女确实穿着素净的月白色衣裳，但这寒酸二字未免太挖苦。人家衣裳上绣着的花样子看似简单，却是需要数名绣娘费极巧的心思，捻上细细的冰蚕丝与银线层叠相加，其间偶缀几星米珠，就这花样子都要花好几日才能制成，能穿这般绣工的衣裙，显然这秀女家境不俗。

　　她又转头看苏嫣，见她捧着杯茶一直盯着杯中茶叶，道：“妹妹不爱看热闹？”

　　苏嫣听乔雨萱问话，透过她看了眼苏瑶，摇头道：“见多不怪。”

　　苏嫣不爱看热闹，不代表另一位苏家小姐不爱看。苏瑶听卢氏说那秀女穿的寒酸，又瞥见苏嫣一样的服色，心生一计，凑过来二人这边：“长姐，那秀女可是与你穿的一样的月白色。”

　　乔雨萱抬眸，见苏嫣无甚反应，便道：“不过是穿着同样颜色罢了，苏瑶妹妹怎么提起这？”

　　苏瑶闲闲坐下，理一理耳上翠玉环道：“那找帕子的秀女说月白色寒酸，可不就把长姐也算进去了。长姐，有人说你穿的寒酸你都不恼吗？”

　　“二妹是否闲过头了，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外人都在聊什么？”苏嫣道。

　　“我可是关心长姐你啊，唉，想来最近父亲不在京中，母亲在家定是难捱。我与姨娘尚且有舅舅家贴补些，就是可怜姐姐你穿着这素净衣裳，想来母亲的日子也不好过，倒叫我生了要好好孝敬母亲的心。”苏瑶拿帕子掩掩口鼻，这话却一字不落。

　　嘭地一声，是苏嫣把茶盏重重置在了桌上。那茶水溅出不少，烫了苏嫣的手，也惊着了苏瑶和一众秀女。

　　“够了！”随着苏嫣这句怒喝，在场秀女都不再看那卢氏二人的纠葛，只伸头看苏嫣这边动静。

　　苏瑶见苏嫣站起，仿佛凌驾于她，挤出个笑容道：“长姐何必动怒啊，我不过是与你顽笑罢了。再说了，也不是我说你穿的寒酸啊。”这后头的一句苏瑶明显拔了声儿，众人便打量起苏嫣和先前那秀女，果然穿着一样的月白色。

　　就见卢氏急吼吼冲过来：“方才你是嫌我扰了你清净？”又看苏嫣的衣裳，意味深长道：“哦——说不定是你拿了我的帕子，被人识破，一时羞恼吧。”

　　卢氏说着就要去扯苏嫣衣裳，苏瑶什么时候都巴不得苏嫣出丑，眼下自是期待万分。

　　苏嫣却往旁边一躲，避开了卢氏，道：“你让开些，你这一身的绿色活像个带皮的大冬瓜，刺了我眼睛。”

　　丢下愣在原地的卢氏，苏嫣又向那被卢氏折辱的秀女走去，拍拍她的肩膀：“我平日可不爱多管闲事，今日那秀女辱你也算是冒犯到了我。若是你方才被她吓哭了，我也不帮你，看你也是有些气性，我才帮你一回。你叫什么名字？”

　　那秀女被苏嫣的思路带着，不觉地点点头：“我叫沈宜思。”

　　“好。沈小姐，我们一同去找那聒噪秀女理论一番。”说罢，苏嫣就拉着沈宜思到了卢氏跟前。

　　“你竟说我像个大冬瓜！”卢氏气得冲苏嫣叫嚣道。

　　苏嫣哪里理会她，当着众人的面问沈宜思：“你可曾见过卢氏说的帕子？”

　　沈宜思摇头，苏嫣又转头问卢氏：“你仔细说，你那帕子是什么样子的？”

　　卢氏本来气愤，见众人看着，只得答道：“宝石绿的蜀锦帕子。”

　　苏嫣差点笑出声，一指沈宜思身上的衣裳，又指指自己身上，道：“我二人穿的可是月白色，你那宝石绿的帕子我们偷来作甚？这样不般配，搭在一起还怕不会落选吗？”

　　卢氏被呛得哑口无言，有其他秀女道：“万一不是偷来助益选秀，是偷来卖钱呢。”

　　旁边有些秀女开始低声地笑起来，这说话的秀女果真没脑子，能来殿选的人家还差买块蜀锦帕子的钱不成。

　　苏嫣见众人信服了几分，又拍拍沈宜思肩膀：“你可还有什么想说的？”

　　沈宜思微微思筹，道：“我前头已经得选了，并非在这里待选的，是有位姑姑叫我进这殿里来等她。”

　　这话一出，连苏嫣都有些惊讶，众秀女这才看到沈宜思身上挂着一只绣金龙腾云的朱色香囊，正是得选宫嫔的象征。

　　卢氏大惊，方才见她穿的素净才敢欺她，竟是有眼不识泰山，暗道自己太莽撞。

　　又有一个姑姑捧着一叠华贵的衣裳并首饰进来，见到沈宜思后忙堆起笑道：“沈小主，方才您被茶水打湿的衣裳奴婢已经烘干熨烫好了，这是您一起换下的首饰。您可以随奴婢出宫了。”

　　“有劳姑姑了。”沈宜思笑着接过，从随身荷包取了一枚金叶子给那姑姑，又想起什么似的，取了几片金叶子塞到卢氏手里。

　　众人哗然，原来沈宜思这身衣裳原是备用的，原本应该穿的衣裳竟这般华丽，出手又都是金叶子，当真小看了她。

　　沈宜思上前对苏嫣道：“今日多亏有你解围，可我需得走了，来日有缘再见，必定恩谢。”

　　待沈宜思走后，有秀女后知后觉：“方才那姑姑说她姓沈，莫不是户部侍郎沈家？”

　　旁边又有秀女接话：“你可是说，咱们皇上的舅舅，太后亲弟抚安伯沈家？”“正是啊，保不准就是他家呢。”

　　苏嫣听得暗暗咋舌，说不准自己这是为皇帝表妹出头了呢。

　　卢氏听众人说话，越发慌张，但又不甘就这样算了，见苏嫣安然回到座位，冲她喊道：“她若是国舅之女，你又是什么来头，方才敢与我那样说话。”

　　苏嫣动作一滞，看向卢氏，笑道：“我啊，我没什么来头。你也别到处晃了，当心撒了金叶子。今日沈宜思不与你计较了，我可不一定。未免日后相见都没个名号，我的名字你可要记清楚了，”她笑得更深，“我叫苏嫣。”

　　卢氏被她堵得慌，愤然离去。听闻最后她的帕子最后还是没找着，却多少得罪了一些秀女。

　　这出闹剧因卢氏而起，却是苏嫣给收的场。多年后还有几个记得今日之事的，无一不是印象深刻，尤其是对苏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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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一个内监进来宣秀女进殿：“宣柯雪茹，江新雨，秦冰月，苏瑶，苏嫣，宋凝琬入殿觐见帝后。”

　　苏嫣闻声便离座而去，走到乔雨萱身边时，只见她朝苏嫣姐妹二人鼓励一笑，苏嫣亦是微颔首以回应。

　　苏嫣、苏瑶等五名秀女排成一列从偏门缓步入了钟灵殿，只闻到淡淡的安息香的气味萦绕在殿中。早前苏嫣就曾听父亲说过，有香名为安息，产自南海与波斯国，十分珍贵，今日有幸闻得，也算长了见识。

　　按照司礼太监的吩咐，应选秀女只能立于原地，等待帝后宣上前去觐见。若帝后问话，照答即可，当然这其中自是有门道，答得不好的自是落选。若是秀女被留用则有两种去向，赐朱色香囊的选入宫中，赐绛色香囊的指婚与王亲贵族，而落选者只赐一朵花了事。

　　“礼部侍郎柯云之妹柯雪茹，年十五。”司礼太监高声唱名后，只见一名身着浅湖蓝色衣裙的女子款款上前拜见帝后。

　　苏嫣微微一偏头，虽不能明着抬头却也能勉强瞧见帝后的仪容。

　　钟灵殿的装饰皆以山水花鸟为主，斑斓的花纹爬满大殿的柱子，大气但又不失华贵，而大殿中央紫金双龙宝座上坐的正是赫连氏大郢朝第四代君主毓珹。只见他顶簪九龙白玉束冠，冠两侧各垂下一条嵌明珠明黄缎带，尤显君王之威。虽看得不真切，但皇帝的长相远看着都觉着十分俊朗，倒是在苏嫣的意料之外。

　　温润如玉，宝座上的帝王让苏嫣脑子里顿时浮现出这四个字。

　　他嘴边噙着隐隐的笑意，俨然是女子眼中不可多得的良人模样，难怪曾听说天下女子皆仰慕这位帝王。

　　当今皇帝是已故的哲成嘉仪皇太后宋氏所出，又是当今惠安皇太后沈氏的养子，现已登基十五年之久，幼年时有摄政王和恪王辅佐，正式掌权后国家繁盛，边境也不曾进犯大郢，算是一位值得称赞的明君。

　　坐于皇帝身侧凤座的女子着一身金红色织金丝凤穿牡丹广袖华服，头戴紫金嵌东珠翟凤冠，胸前垂着一串珍贵的坠明烁东珠碧玺珠串，臂上缠着缕金牡丹蝉翼薄纱，这位自然是当朝皇后祝氏。皇后的头上缀有许多华丽的鸾凤金饰，身子微微一动，发上簪的金凤衔碎玉珠串步摇便随之一阵摇晃。她的样貌应算得上是极美，但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细看下便能发现她的眉眼皆透着些算计和虚荣的味道。在苏嫣看来，中宫皇后应当是母仪天下、端庄贤淑的，而这位美丽的祝皇后，在她看来好像并不符合一位国母的标准。

　　苏嫣在家时曾听母亲说过，上面坐着的这位皇后是不久前继立的，闺名叫祝苑书，原是皇帝后宫的正一品四妃之首密贵妃。皇帝的元后安仪皇后独孤氏前些年突然暴病薨逝，传闻皇帝一直有意想抬淑妃，也就是先皇后独孤氏的亲妹妹为后，而在淑妃万般推脱之下，加之宫中不可久缺皇后一职，又因密贵妃出身颇为尊贵，家中男丁也在朝中有着重要官职，便立了她为中宫皇后。

　　苏嫣略微看过帝后，复又低头，只看着自己的织芙蓉花缎鞋，静静等着司礼太监唱名，不顾耳旁吹过何样的风。

　　“泠州刺史苏漠长女苏嫣，年十五。”待司礼太监唱到苏嫣的名字时，苏嫣方才回神抬头，正巧瞥到苏瑶满面春风地跪在地上拜谢帝后。看她手中握着香囊又这般欢喜，必定是得选了。

　　苏嫣款步上前跪拜帝后，见苏瑶退下的同时偏头往自己这边瞧了一眼，蔑笑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素净服色，面上得意之色愈发明显。

　　苏嫣不多看她半眼，依礼制跪拜，口中道：“臣女苏嫣参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金安。”

　　皇帝此时抬起头看了许久，像是发现了什么趣事，复扫了眼苏嫣身后的秀女之列，开口道：“你二人是姐妹？”

　　苏嫣心知皇帝指的是她与苏瑶，心思飞快，随即答道：“回皇上，臣女乃舍妹苏瑶的嫡姐。”

　　苏瑶本来正欲上前回话，这会子被苏嫣这陡然一语给卡在一个不能退不能进的境地，苏嫣这般回话，虽未明说她是庶出，但那个“嫡”字的用意却再明显不过，她愣是被这样的回答给气得发抖。

　　“果然是姐姐比妹妹长得俏一些，只是……姐姐打扮得未免太过素净了。”祝皇后打量了苏嫣的容貌，娇笑着对皇帝说。

　　苏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着，一袭月白丝绣玉兰长衫，里衬一条宝蓝广绫裙子，简单地用一支小巧的木兰玉簪绾起了乌黑长发，手上戴的是自小戴着的一只白玉镯，脸上也只是擦了些蔷薇花粉，祝皇后倒是一点也没夸张。

　　这身衣裳是府上的陈妈妈准备的，现在想来，倒像是刻意往简单、素净的服色去打扮，不过苏嫣自己也不在意这些东西，即便因此落选，那也算是一桩好事。

　　不想皇帝看了半晌，却开了口道：“朕倒是喜欢你的清丽。”

　　皇帝此言一出，苏瑶与苏嫣的脸色俱是一变，苏瑶俏脸上是惊愤交加，苏嫣则是略微有些错愕，心中不免暗呐，这般素净服色竟也能引得皇上注意，皇上这品味真是清奇。

　　“素颜前来选秀，怕只有你敢做出来了。你叫苏嫣是么？”皇帝又仔细瞧了眼，其实这秀女的样貌已算是一等好的了，今日又穿得甚是素净，略施薄粉，反倒凸显了她的清水芙蓉之质。

　　“是。”苏嫣闻言，恭谨答道。

　　“唔，记下她的名字。”皇帝朝左手边站着的为首太监大手一挥，那太监立即从身旁小太监捧的一盘朱色香囊中取了一只，又上前交到了苏嫣手中，司礼太监迅速提笔，在名册上苏嫣的名字下头画了个红圈。

　　接过朱色香囊，苏嫣知晓自己这是入选了宫中，左不过倚仗了这副爹娘给的好容貌，于是再次跪伏谢恩。

　　后头站着的苏瑶不禁忿恨，亏得昨日自己还从攒的月例银子里拿了三十两银子，只为打点帮她们操办衣裳的陈妈妈，叫她把原先夫人吩咐备给苏嫣的锦缎华裳撤换成极为素净的衣裳，没想到这皇上的品味竟偏偏往独到了去，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叩谢皇恩后，苏嫣默然退下，回到秀女之列，一旁的苏瑶已是抑制不住，苏嫣离她几步之遥，都能将她的咬牙声听得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