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职业都是坑》灰言

90、伍·零六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陆二五，“你准备让我在这里待多久。”

　　这是陆二五目前最关心的问题，他出来本就是为了给盛渔村寻一个常驻大夫，待寻到了大夫他就可以放手盛渔村外出游历了，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岔子，果然事情还是要早做早好，夜长梦多确实恼人。

　　韩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本来他做事也肆意，以往在征求了被采人意见后就下手了，之后更是因为被采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而游刃有余，唯独这次他脑子一抽造成了这个局面。

　　陆二五一看韩采这表情就猜出来他大致在想什么了，心中真是无奈万分。

　　“你说你这采花大盗怎么还兼职采草呢？”

　　涉及本职工作韩采不能忍了，“谁说男人就不能称之为花了，用海珠儿的话说只要是美人儿都可以是花。”

　　“所以你与海珠儿什么关系呢？”

　　“我与海珠儿可是……”韩采说到这里猛然打住，瞪大眼睛看着陆二五，一脸没料到这人心机狗的表情。

　　“……明明是你自己先说的海珠儿。”陆二五忽然觉得这人很像一只二哈。

　　韩采讪讪地搓搓指尖，他以往也没这么跳脱的啊。

　　不过陆二五倒是对韩采升起了兴趣，采花大盗？这就不是什么正经的职业，但看这叫韩采的眼神清明有神不像是淫邪之人啊，而且……他似乎在这人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那大概是单身狗混合童子鸡的芬芳吧。

　　“我们来理一下头绪吧，首先是你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我带走了，现在就算我回去也会带来一系列解释不清的麻烦，而且你自己也不想暴露身份；其次你是认识海珠儿的，还是在她的授意下破坏那场选亲的，而且你们之间的眼神有种特别的默契，猜测可能长期接触过。我没说错吧。”

　　韩采睁大眼睛无辜地眨了眨，诚挚地看着陆二五似乎蒙混过关，最后在陆二五平静的注视钟还是无奈点头。

　　在得到答案之后陆二五就直言道：“那这样就好办了，我这次出来只为办事，之后就会离开这里，所以你带我回去见见海珠儿吧，相信以临西海家的能力，我这件事很容易就可以解决。”

　　韩采忖思了一会，“你的意思是这段时间你隐瞒身份，之后就离开？”

　　“对。”

　　“不过你要办什么事，一定要海珠儿家的势力？”

　　陆二五无奈，“也并非如此，只是这无论哪个时代影响力大的人办事都更容易一些，况且我也只是想寻一名大夫而已。”

　　虽不清楚事情始末，但这件事好像没什么弊端，考虑一番就同意了，“既然如此，我们可以稍后就回去了，不过你这隐瞒身份是要易容？”

　　陆二五摇摇头，除非必要他不喜欢在脸上涂涂抹抹的，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毡帽，“这地方人烟稀少可以不用管，待进城之后我戴一下毡帽就好，所以作为我这次被无辜卷进来的赔偿，那个毡帽就归我好了。”

　　韩采略带尴尬地搓搓手指，咳嗽一声做掩饰，“那我去做准备了。”

　　本以为他们会原路返回，结果韩采选择了走水路。

　　“那天我是为了赶时间，要是普通人赶路起码需要两天时间，而且需要我们现在没有的马车，我倒是可以将你扛回去，不过你怕是不愿意。”韩采这是想起了之前陆二五叫他把他放下来，他当时没有在意，自然也没有同意，不然怎会那样折腾一个病人。

　　“走水路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我去把船停好。”

　　陆二五安静的等在海涯旁的沙滩上，看着韩采几个轻功转到了海涯的另一侧，不一会儿就拖出了一艘小船，果然，是舟而非船，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太狼狈吧。

　　“这样走水路确实会快很多，只是你确定我能这样和你在海上漂？”说实话，只要陆二五不想死他就不会那么容易嗝屁，但是这人知道他身体不好，所以陆二五想知道韩采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这片海域我经常走，熟悉着呢，你不用担心路上有什么危险，行程中我会护着你的。”说着韩采从船舱底部翻出了蓑衣往陆二五身上披。

　　“你只要好好坐着就行，对了你不晕船吧？”韩采只是例行问一句，一般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在海上漂过的，但是也不排除有那么些意外，更何况这个人。

　　“应该不会。”陆二五是第一次在海上坐船，但他应该不至于晕船吧？

　　韩采指尖搓了搓，眼中了然，看来确实没出过海啊，安抚道：“我身上备有药，到时候你晕记得给我说，吃完药睡着就好了。”

　　陆二五没有再说什么，径直上船，回首，“那就到时候再说吧，还有，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易碎品。”

　　韩采笑道：“确实。”

　　船至海面，不管是他们的目的地还是出发地都是黑点一样的存在，要是在这里出了意外，对于普通人来说就真的看运气了，所以陆二五说话了，“‘夫善游者溺，善骑者堕，各以其所好，反自为祸。’韩公子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吗？”

　　正在卖力划桨的韩采一愣，他现在虽然做的是采花大盗，但曾经也是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自然是反应出来这句话的意思，“说这句话的人很厉害，以往倒是没注意，但似乎确实如此，不过你还是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陆二五的手扶着帽檐，“确实做了选择，所以韩公子可要将我安全送到岸上啊。”

　　韩采没说话，只是在这嚣张的海浪中，本来飘摇的小舟却是越发游刃有余了，扑面而来的风浪化作清风绕过了陆二五，毡帽的帘子都未掀起。

　　“韩公子小小年纪这身内功可算得深厚。”他们还挺有缘，韩采这内力运行的轨迹可以说是很熟悉了，当然也很陌生。

　　韩采背对着陆二五，只传来声音，“只不过是恰好遇见了和自己契合的内功心法罢了。”

　　“这倒是没错，很适合你。”陆二五能看出来这功法主要就是在于蕴养身体，而透出来的内劲绵绵不断更兼具柔韧的特性，可以说现在这样的处境其实很适合锻炼韩采的内力，只要一个契机他的内力就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之后船上陷入了一片安静中，韩采在小心翼翼维持着内力环绕在小船的四周，这并不容易，可以说但凡能将内力透出体外的都是高手了，但由于内力透出体外并不好控制，反而控制内力倾泻多少比较容易，所以大多数都是做杀招一般的存在，今天这么柔和的使用方式他也是第一次。

　　韩采那边虽然尽力控制了，可毕竟生涩，陆二五这边的感受就是风忽大忽小，总而言之并不好受，“我之前的风寒并未根除，这次这样回去怕是要大病一场了，韩公子……这可算是你的责任。”

　　陆二五的声音并没有什么起伏，甚至可以说很平静了，却让韩采皱紧了眉头更加沉默了，风小了，船却晃了。

　　“韩公子这是不想负责于是想送我快点入鱼腹么？”平静的语调中似乎意有所指，若是想法多指不定能听出讽刺的意味。

　　韩采握紧船桨深吸一口气，驶离了这块海风喧嚣的海域，待到风平浪静，韩采将船桨放在船上，有些疲惫地瘫在另一头，“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怎么这么……算了。”

　　话虽没说完但陆二五又怎么会不明白，“你与我相处时间满打满算也未有三十六个时辰，又何谈熟悉。”

　　“现在可以让这舟自己漂，你们这种练武之人耗尽内力还是赶紧恢复为好。”

　　气稍稍喘匀，韩采满眼都是无奈，这人这般坦然？盘膝运功不久，诧异地睁开了眼，看了一眼陆二五若有所思忽地哈哈大笑，整个过程陆二五都觉得自己是在看一个傻子一样。

　　这人还真是一会风一会雨的，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陆二五的精神力透过身体探入水下，总的看来没什么危险，所以陆二五将主意打到了船桨身上，他之前还没有在海上划过船呢。

　　分出一点主意给韩采，这小子的资质真的不算太高，但奈何这人运气真的好，这篇功法简直像是给他量身制作的一样，刚才的蹉跎虽然没有到可以突破的地步但却是前进了一大步，算是大有裨益吧。

　　不过《无定》啊，距离当初都快一千年了，没想到还能看见带着无定原始痕迹的功法，还是在蕴养一道上前行得极为好的那种。

　　陆二五并不打算指导什么，毕竟无定是无定，无定演化的功法是演化的功法，他还没厉害到那种化繁为简化简为繁的地步，从旁辅助一下还行，这功法还有可进步的余地，但怎么进步还是让这小子自己摸索吧。

　　环视无边海面，微叹，这么无聊，果然还是该吃东西消遣，可惜海上不宜弄出鲜血的味道。

　　闭目畅游海洋算了，精神力虽然不能真切触摸到实物，但穿过不同事物的感觉还是有细微的不同，穿过舟是微凉坚实的触感，穿过海水是柔软浑浊的层次感，穿过一个人则是暖暖的感觉，而这个可能仅仅是韩采这个人，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觉，但具体怎么来，可能还需要他继续修炼了。

　　等到韩采运功完毕睁开眼睛就看见陆二五正抱着一个饼在啃，而他的眼神是放空的，就像是瞎子。

　　韩采心中一惊，双手伸到陆二五眼前晃，可惜没换来一点反应，慌忙将陆二五的手扯下来把脉，只不过还是和上一次的脉象相差无几。

　　而饼子差点被丢尽海里的陆二五回过神生气地敲了韩采的脑门，“别闹，想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