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职业都是坑》灰言

76、肆·一三

　　明天不开门的事情交给呆仔做，于是悦来的食客们迎来了最猝不及防的公告，不过上面说的事发突然也让众人表示理解，谁还没遇见过突发事件啊。

　　还好被关在门外的食客们没看见刘老二的表情，此时的刘老二懵逼地看着拦着不让他开门的呆仔，悦来酒楼正儿八经的营业时间是午时，但一般辰时过半也就开门了。

　　“爹爹说他今天可能不回来了，他那边有事拖住了。”拉着刘老二的手到桌边坐下，将缘由告知。

　　刘老二是知道这两天陆二五往外面跑的，大概知道是为了那个以前的送菜少年，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罢了，听完呆仔的解释之后，忙问道：“那他自己有没有什么事？”

　　“爹爹自己没什么事，不过看那边的事情可能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没什么大问题的。”呆仔小手放在刘老二的手背上，“放心。”

　　刘老二喝了姜汤，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

　　呆仔也松了一口气，却不料刘老二忽然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又没跟着陆五那小子出去。”

　　呆仔脸蛋儿绷紧，他就怕刘老二问这件事，还好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和爹爹有特俗的联系方式，是秘密。”

　　刘老二盯了呆仔半晌，呆仔回以平静的眼神，或许是呆仔黑珍珠似的眼瞳太过自然，刘老二想想这种事知不知道都无所谓，选择了不再追问。

　　而陆二五在村长儿子的敲门声中睁开了眼睛，看着床上呼吸均匀的白益放宽了心，看来那养身丸还是很有效果的。

　　村长儿子端着一碗姜汤还有稀饭、窝窝头朝着陆二五嘿嘿笑了两下。

　　陆二五接过东西道了声谢，将面疙瘩放在矮柜子上，给白益喂姜汤，他们自然没那么好心给他们准备这些的，不过是看在昨晚陆二五又给了十两银子的份上。

　　白益无意识吞咽着姜汤，朦胧中感受到流入口中的暖意，滋味不如想象中浓厚，但还是很熟悉，睁开眼就看见了熟悉陆二五那张熟悉的脸，一时间愣住了。

　　看见人醒了，陆二五就彻底放心了，将勺子放进碗中，“你是要继续躺一会儿，还是先起来吃东西。”

　　白益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的房间，不对，是自己以前的房间，只是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已经被村长收回去了么。

　　“不用了，我先起来吧。”白益少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只是他太高估自己这个这两天只喝过姜汤的身体了，陆二五喂的养身丸也只是温养身体的，保证身体不会留下什么病根。

　　下床就踉跄的白益少年被陆二五按上了床，“你还是好好休息吧，你村长爷爷的后事还要你操办吧，你总不想自己先倒下吧。”

　　白益少年沉默了，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跟着爷爷去了。

　　陆二五将姜汤塞在白益手中，“先暖暖身子，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慢慢告诉你。”

　　白益安静地点头，听着陆二五说着他是为什么要来这里，以及白益为什么睡在这里。

　　“总而言之，很抱歉当时说了谎骗了这个村子的人，不过我也很庆幸我留了这么个心眼儿。”拍拍少年的背，“你是个好孩子，我不想你出事。”

　　好孩子？这是第三个这么对他说的人，除了娘亲、村长爷爷，但是，“陆大哥你还是不要管我了，对我好的人都死了……”

　　说到这里，白益开始哽咽，原本被村子里面的人说不祥之人的时候，他是拼尽全力的不想让自己在意的，甚至当初得了陆大哥这条赚钱的路子也都想着村子里面的人，但是流言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屏蔽、解决，那它也不会逼死那么多人了。

　　陆二五停顿了一下，“我有听见别人说的。”

　　听到这里，白益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能想象那些人是怎么说的，他已经听了十几年了。

　　“可是，我想听你说。”

　　陆二五掰开白益紧握的碗，将它放在矮柜上，坐在床边，等待着白益少年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出生害死了父亲，放火烧死了家人，现在连村长爷爷也死了。”说这话的时候白益紧紧攥着自己手。

　　陆二五叹气，掰开少年的手指，那手心处留下了深深的月牙印记，“首先，出生害死人这件事我是不认同的，山中情况本就难测，就算经验最丰富的猎户也不能保证自己最后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那他们说的天象又怎么解释呢？据说还只有我们这一片才有。”此时的白益或许像抓住了什么希望一样，卑微而又脆弱。

　　“听说是血红血红的是吗？”不待少年说话，就从怀中掏出一块血玉编平安结腰佩放于少年手心，“也许血红只是臆测，你看这春节家家户户的红色，或者新婚夫妇的满堂红色，寿辰时寿星公们穿着的红色……也许那不是代表灾难的血红，而是在庆祝你的出生。”

　　“庆祝你来到这个世间。”

　　陆二五心疼地抹干净白益的眼泪，想起了百家，百废待兴兴起的第一人，他的期望，那个孩子做到了。

　　“小益啊，没有谁是不详的，你很好，带来的，增加的，更加地都是好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很高兴能见到你。”很高兴我还能有帮助你的机会。

　　白益咬着唇呜咽着，隐忍着，却被头顶温暖的手掌抚慰，将自己埋在陆二五怀中放声大哭。

　　也许他只是想能有人对他说，他只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样。

　　“娘亲她们不是我放火烧死的，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谁在大火混乱中把白烛塞在我手上，娘亲很好，我以为她会一直陪着我的，可是为什么她就这么离开了，我甚至想过为什么不是别人死在那场火里。”

　　“村长爷爷很好，但是我知道，其实他也认为我不详，只是他觉得我一个人太可怜了。”而且村长爷爷太老了，一个人又没什么亲友，也想有人能为他送终，这些他都知道。

　　陆二五任由白益释放自己的情绪，听着他讲述他的一切。

　　良久，白少年从陆二五怀中离开，红着脸抹着自己的眼泪，眼神飘忽，不好意思地低着脑袋。

　　陆二五轻声道：“把腿伸出来。”

　　白少年不解，但还是乖乖拨开了被子。

　　陆二五挽起白少年的亵裤，自怀中摸出药酒，给少年揉着膝盖，“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耳边传来一声瓮声瓮气的“嗯”。

　　看着认真给他揉膝盖的人，白益眨眨眼睛，让又要流出的眼泪憋了回去，轻声说了句，“谢谢，陆大哥。”

　　最后满头大汗的陆二五终于结束了这件事情，“以后要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对了，差点忘了。”陆二五一拍自己的脑门，将矮柜上的吃食给白益，“还好还没冷掉。”

　　“来，吃完了之后我们一起商量你村长爷爷的后事以及你以后的事。”陆二五这一夜都是盘坐在凳子上的，往外面招呼了一声要热水之后，就将白少年的衣服塞进被子里。

　　看着白少年疑惑的眼神，解释道：“这天儿冷，放被窝里暖暖待会好上身。”

　　等白少年穿戴整齐了之后，那热水也好了，带着少年洗漱之后往灵堂走去。

　　先前不仔细，他就说为什么小益的膝盖伤得那么严重，这地上也没见个蒲团，拉起就要跪下去的白益，“之前才给你说了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这么会儿就忘记了？”

　　白益也没吭声，低着脑袋乖巧得不像陆二五第一次见到的那个能说会道的人。

　　“趁着就在这，你说说你打算如何吧。”

　　白益嚅嗫着，“之前陆大哥你给的银子给村长爷爷买了棺材，还剩下一些银钱可以请人抬下葬。”

　　陆二五感觉脑子疼，“那你之前赚的那些钱呢？”

　　“以前的钱都是给村长爷爷保存的，爷爷过世得匆忙，也没说他把钱放哪了……”要不是这样，那次去找陆大哥他也不会收下陆大哥给的钱。

　　“那你们村的人都不帮忙？”陆二五简直不敢置信，这些人觉得小益不详也就罢了，可这好歹是他们的村长，虽然是上一代的，就这么不管了？

　　“自从村长爷爷收养我之后那些人都不怎么和村长爷爷来往了，这些年村长爷爷其实只是挂了个名头，他自己放权的。”白益忽然发现，大概村子在村长爷爷的心中比他重吧。

　　“……”陆二五觉得小益的这个村长爷爷怕不是圣母型人格，不愿看见一个小孩可怜宁愿流言加身，在乎村子宁愿委屈自己，但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感觉。

　　“他为什么不愿给多给你点银钱防身，再怎么说那是你赚的。”

　　“村长爷爷说钱财不需要太多，维持日常开销就行了，剩下的都是防止以后发生什么大事用的。”白益不是傻子，他只是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村长爷爷待他不算差，那些钱就当给村长爷爷的回报，只是没料到事情来得猝不及防。

　　陆二五揉揉眉心，好吧，不管事实如何，白益也都完整长到这么大了，看起来各方面都还算可以，他也就不计较什么了，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可以计较了。

　　“那后来你就没有找找？”

　　“现任村长来得太快，我还没来得及找房子就充公了，里面的物品也都一样，现在想要也要不回来了，而且今天我们睡的那个屋子就是我原本的，里面已经有被翻找过的痕迹了。”白益的表情很平静，似乎这些事情对他来说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