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深藏不露》雉色

25、贰肆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沈妄本以为会看到一张带着愤怒和不可置信表情的脸，但没想到面具下的这张脸却非常平静。平静到什么神色也没有，连同初见他时的那股冷漠和疏离都没有了。对于沈妄这种无礼的举动，他似乎一点都不生气，仅仅是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得愣了一会而已。

　　沈妄的手指紧紧拽着木制的面具，面具上的铃铛因为她不加以控制的力道而微微颤动，发着一道若有若无的微小铃声。

　　男人长得很美，眸色淡如水，红白的祭祀衣袍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圣洁的气息。他就这么淡淡的看着她，如同神明看着弱小的蝼蚁一般，明明不带任何感情，却总让人产生神明在怜悯的错觉。

　　出现了一张从未见过的脸，沈妄忽然松了一口气，她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沈妄本来还是想说那句“你到底是谁”，可转念一想，这样问下去根本就是没有结果的，本来他们两人就不认识，倒不若直接问他名字，从现在起相互认识。

　　男人静静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轻声道：“浮黎。”

　　“狐狸？”沈妄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她道：“因为总是戴着面具，所以给自己起个名叫狐狸？”

　　男人眸中映着沈妄的笑容，他伸手从沈妄手里取回面具，不紧不慢的重新戴好系上：“说反了。”

　　“什么说反了？”

　　浮黎转身往外走，并不理她。沈妄突然揪住他的衣角，脸上的笑容敛去，一本正经道：“我叫沈妄，虽然你肯定已经知道了。现在我们算是认识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要设计我来五毒吗？”

　　浮黎脚步一顿，背对着沈妄没有回头，沈妄继续道：“为什么不杀我？”

　　见男人并不答话，沈妄又道：“如果不打算杀我，为何不放我走？”

　　沈妄道：“一年前我身受重伤，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在我的印象里，我并没有和五毒有过交集，也从未打过五毒的主意。如果是我受伤之前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五毒的丧尽天良的事，你为何不杀我？除了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外，你看起来也并没有想把我留在这里慢慢折磨的意思。相反，对于一个‘囚犯’来说，你对我倒是多有照顾了。所以，为什么？”

　　浮黎缓缓转身，冷眼道：“你说你不记得很多事了？”

　　沈妄点了点头，又怕自己确实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如果是真的，她这样轻快的点头实则是在伤害浮黎弱小的心灵。于是沈妄又摇了摇头，道：“我沈妄敢作敢当，你且说我到底做过什么，我赔你们就是了，无论是叫我留下来干粗活，还是要卸我一只胳膊腿什么的，只要你说的出来我怎么害你们了，我绝无二话。”

　　男人沉默了。

　　沈妄便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人总是自以为正义，不过是打着正义的旗号做着些满足内心私欲的龌龊事罢了。”

　　沈妄松开浮黎的衣角，衣角已经被她抓皱了，很久也没有松下来。

　　沈妄道：“我要洗澡了，至于要出去还是要在这里看着我洗澡，您请便。”

　　浮黎从来就没想过要看着她洗澡，沈妄放下话后他就出去了。

　　水有些凉了，这两日下了些雨，天气稍稍转凉，沈妄浸在这温吞的水中，心生寒意。

　　浮黎还是照往天一样，和沈妄一同用饭，提醒她去沐浴。和那日之前不同的是，浮黎在屋子里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这种看起来像照看实则是监视的做法，让沈妄很是反感。

　　是夜，沈妄往脖子上涂最后一次药。浮黎的药非常好用，本来已经好了，浮黎非要让她接着多涂几日。涂完了药，沈妄把药瓶子还给浮黎，盖上被子闭眼睡觉。这几日都是这样，浮黎非要坐在床边等她睡着了才走，然后第二日沈妄一睁眼就能看到坐在床边的他。

　　至于为什么说浮黎在她睡着后走，沈妄才不觉得浮黎会盯着她一觉到天亮。她也不想这么觉得，因为这也太变态了，她害怕……

　　闭着眼睛睡了一会，感觉到浮黎起身走了，沈妄才睁眼，看着空旷的屋子发愣。

　　次日，沈妄一睁眼便是浮黎那张笑开的面具。

　　沈妄道：“早，今日我不想起床，吃饭别拉上我了。”

　　浮黎默了一会，淡淡道：“好。”

　　然后把食物带走，锁好门。

　　听见落锁的声音，沈妄才从床上坐起来，开始打坐运气。她中的蛊毒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但是沈妄必须要冲散吃了这么多天的软筋散的效力。不然她怎么跑。说什么不想起床，不过是不想吃掺和有软筋散的饭罢了。

　　她是真的搞不懂浮黎这个人，为了看着她把软筋散吃下去，和她一块吃着同样的饭菜和软筋散，他是料定她逃不出去吗？想想就有一种被人小瞧了的愤怒。但更多的是恐怖，这个人为了达成目的，对自己也毫不留情。这种连对自己都不手软的人，对付起别人来，是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