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性救赎》冷烟灰

10、最初的晚餐

　　坐了一天车，单修杰觉得浑身不舒服，比上一天班还累。头还不时的隐隐作痛。
　　走到自家门前反射性的从兜里拿钥匙开门，可单手一推……却发现门并没有锁。
　　难道是楚翔宇没锁门就出门了？
　　这么狐疑的边琢磨边将门完全打开……
　　眼前的一室景象……让单修杰顿时一个头涨成两个大。
　　男孩此刻正脸色不是很好的坐在沙发上盯着他，手里还夹着烟。单修杰一直看着，似乎还能描绘出烟雾上升的轨迹。
　　用鼻子再仔细闻闻，屋子里似乎还有一股什么东西烧焦了的味道。
　　而沙发前的矮桌前……
　　早上他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乱得可以。
　　于是屋子主人一皱眉，决定说话。
　　可是，还没等单修杰把准备说的话从嘴里吐出来，沙发上的反方就已经先发制人。
　　声音还不小，带着一些质问的味道。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看看表……都快八点了！”
　　“……”怎么听着这质问……心里总觉得别扭呢……
　　不过多年来的涵养让单修杰形成了有问必答的好习惯，既然听人这么问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得回答对方，这样才能算作尊重对方。
　　“……公司加班。”
　　于是单修杰慎重的挑选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合理的理由，说了出口。但因为毕竟是说了谎，有些心虚……所以原本想要指责的那股气势也瞬间弱了下去。
　　简单说来，就是瞬间没什么脾气了。
　　干脆无奈的抚了下额头，单修杰脱了鞋，亲自来到矮桌前，开始收拾起男孩留给他的残局，嘴里还不忘嘱咐：“把烟灭了，我受不了这味道，而且墙壁也会被烟熏黄。你要抽就去厨房的阳台，那是我最大的容忍限度。如果不同意，现在就离开！”
　　听他这么说，楚翔宇先是一愣，像是衡量了一番利弊之后，才不耐烦的一边将烟熄灭，一边敷衍道：“好啊好啊……我以后不在屋子里抽就是了。真是……还有三十多岁不抽烟的……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男人。”
　　“……”把桌子上所有的垃圾都拣到一起，一并扔入垃圾桶里，单修杰告诉自己，那是小孩不懂事，算了吧。于是很大度的完全忽略了楚翔宇最后一句貌似挑衅的话语。
　　随后，桌面清洁完毕，烟味也渐渐散离。之前屋子里那股子烧焦的味道就更鲜明的突显了出来。
　　闻着很怪异……很难受。
　　为了房间内的安全，于是单修杰不得不再次开口询问：“……这是什么味？你烧什么东西了吗？”
　　哪成想，只是这么随便的一问，居然让沙发上一直很嚣张的小子，突然脸色一变，不好意思了起来。
　　那表情……确实是明显的不好意思。
　　这让单修杰有一种是“错觉”的想法。
　　他也会不好意思？嗯？
　　这么想着……对方已经吞吞吐吐的解释了起来：“那什么……你早上走的时候……不是留了钱吗？我中午吃了饭，还剩点儿钱……就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回来。
　　唉！反正你昨天不是说了吗？让我做晚饭！……我做了啊！老子也没吃饭！你要吃赶紧的！不吃就倒掉！”
　　这话越说到后来越暴躁……似乎有点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
　　大概是从来没这么听话过吧，于是头一次照着别人的要求去做了，既觉得丢人，又没骨气……而另一方面因为乖乖的去做了，又想得到对方的称赞……
　　观察着楚翔宇生动的表情，单修杰这么判断着，随即在心里偷偷的笑了。
　　其实……这个男孩很好懂，也并不复杂。
　　对于楚翔宇之前一直糟糕的印象，稍稍有了些改观，不过单修杰并不打算说出来。只是淡淡的跟了一句：“哦……那就一起吃。”
　　说着，人就先一步离开客厅，走向了厨房的餐桌。

　　从听说对方准备了晚饭的那一刻开始，单修杰就没对菜色的丰富性抱有什么不现实的幻想。
　　所以可以算是有些心理准备的。
　　但即使如此……真的看到一桌子饭菜的时候……
　　人还是有点不知该如何评论才好。
　　听说过一些小孩子的事迹吗？
　　几个妈妈，下班没事闲聊，说起谁谁谁家的小孩如何乖巧，家长下班晚了，自己动手帮大人准备晚饭。虽然只会炒个鸡蛋什么的，但做父母的……回忆着，再对别人提起，总觉得很欣慰。
　　那脸上，都是挂着幸福的微笑的。
　　再看看单修杰，面对着一桌食物。
　　——韭菜炒鸡蛋，西红柿炒鸡蛋，辣椒炒鸡蛋，葱炒鸡蛋，然后主食这边是油煎鸡蛋饼，蛋清明显都焦透了。边上还有鸡蛋汤，清汤寡水的，连油都没放。
　　似乎……暂时是没什么类似欣慰的情绪冒出头来……更别说微笑。
　　虽然勉强可以说是同样的事情，七八岁的小孩做起来就是那么天真可爱。而一个二十几岁的大人再这么干……
　　……
　　叹了口气，无奈的拖出椅子坐到位置上。单修杰拿起筷子首先夹了一口炒鸡蛋放进嘴里，尝一下……还好，虽然不怎么好吃，但也没到难以下咽的地步。可以将就……起码不到要直接扔进垃圾桶的地步。
　　而至于那个完全烧焦掉的煎鸡蛋，他倒是彻底的连碰都不想碰。
　　开玩笑……搞不好会中毒吧。
　　不过考虑到人家也是第一次为了谁准备晚饭，直接说出什么来，确实有点打击人。
　　于是四周张望了一圈，单修杰这才斟酌着问了一句：“有……米饭吗？”
　　“没有。”
　　一直坐在对面偷偷观察着单修杰表情的楚翔宇，见他尝过自己好容易准备好的菜后，什么关于“好吃”、“不错”的评语都没有，就直接面无表情的问起其他不相干的问题，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
　　那声“没有”，来者不善……
　　之后觉得没完，于是又继续补充了一句：“今天的主食就是煎鸡蛋，在你边上摆着呢。要吃赶紧。”
　　再次默默的看了看那碟叫做“煎鸡蛋”的不名物体，单修杰只得问出了一个相当实际的问题：“……你自己尝过吗？”
　　“我不敢吃，怕食物中毒。”对方倒是回答的相当干脆。
　　“……那我就敢？”
　　“我哪知道，反正你让我准备，我就准备喽。米饭我不会，菜的话，除了鸡蛋，我也不会做别的。”索性将半个身子靠上椅背，向后仰着。楚翔宇明显的一脸“你自己看着办吧”的无赖表情。
　　“……”确实很坦白的回答……这顿饭做的，虽然不尽如人意，但也算是尽力了。于是单修杰找不出任何话来反驳。
　　对于“挑剔”这个词，他十二年来，理解的不多，而至于“妥协”……则是一直进行中的课程。
　　总得有人来弄吃的，即使是一桌子的炒鸡蛋，也不能浪费。
　　于是沉默了片刻，单修杰还是再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楚翔宇问道：“你今天去超市还买什么了？我看看。”
　　“……都在冰箱里。”
　　于是单修杰一边挽起袖子，一边缓步走到了冰箱跟前。
　　打开冰箱门，一边清点的楚翔宇之前搜罗的食材，一边随意的问着：“你想吃什么？米饭？还是面条？”
　　“怎么？你要做？”
　　“……不然？”
　　“那我要面条！”楚翔宇想着今天刚买的手擀面，因为不会做，于是只能一边垂涎，一边无奈的扔进冰箱。既然现在有机会享用，那自然是首选。
　　再次叹气，遵照对方要求从冷藏的隔层里拿出那包手擀面，又随意的选了些肉跟蔬菜作为搭配。单修杰这才再次走回厨房。
　　熟练的点了燃气灶，放上锅，倒了冷水进去。这边等着水沸腾的工夫，手里也没闲着，翻出菜板，找来刀。将肉跟蔬菜清洗干净之后，就动作熟练的处理了起来。
　　那刀功……十分专业，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天两天能练出来的。
　　楚翔宇一边看着，有些目瞪口呆……
　　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觉得大叔很厉害。
　　直到热腾腾的面条出锅，被盛在碗里端到他的面前，这才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大叔……你以前该不会是厨子吧……”
　　很佩服男孩的想象力，单修杰轻轻一笑。
　　想说耳濡目染，自己小时候，家里就是开餐馆的，生意好的时候，老爸跟张师傅两个人忙不过来，自己就被抓去帮忙。会做些简单的食物，也是很正常的。
　　但话到嘴边，还是犹豫着咽了回去。
　　面对楚翔宇，他连一点关于自己过往的事情都不想提。
　　随后只淡淡的改了口，说：“一个人住，时间常了就练出来了。”
　　简单的敷衍了事。
　　而楚翔宇也只是单纯的赞叹，毫无其他目的。
　　……一笔带过。
　　于是，两人分坐在餐桌两旁，出现了十分奇怪的画面。
　　男孩抱着盛有面条的碗，也不说好吃……只是一个劲的埋头苦吃。而单修杰则拿着筷子，继续解决着面前“丰盛”的鸡蛋宴。
　　心里还在暗自计算着，对面的能人……到底糟蹋了多少个鸡蛋。
　　显然，此答案……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