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81、舒桐死了

　　这条石道并不是很长，幻阵被迫后，阎朗他们也没再遇到其他机关。
　　很快，石道就到了尽头。
　　豁然一旷，那是一间极大的石洞。举目四望，石洞的四壁上，开着许许多多的洞口，他们来的，只是其中一个。这些洞口，密密麻麻的小麻点一样，像蚂蚁的巢穴，也不知道都会通向哪里。
　　“这……”面前看到的景色让苏晋沉吟一声 ，也让众人沉默。
　　这空旷的石洞当间，立了一个很大的祭坛，此时是空的。
　　而在祭坛周围，竖着许多木桩和刑具。
　　一个个木桩上，插着人。从下入从上出，穿串儿一样。
　　可怖的是，他们此时，似乎都还活着……
　　倒不是眼前说，眼前残忍的景象有多让人难以忍受，毕竟地狱十八景，他们见过的可怖场面多了去了，但这是……
　　人间地狱。
　　“朗哥，他们是在受刑？”
　　“应该是炼魂？”
　　“炼魂？”
　　“施以极致的酷刑，又设法不让他们死去，在这个煎熬与对抗之中，坚持下来的，灵魂的强度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第一次听说这么个炼魂法，提出这个想法的人是变态吧？”苏晋感叹，“这能有人成功？”
　　“很少。”
　　“如果失败了呢？”
　　阎朗没回答他，回答他的是廖燧明。
　　廖燧明指了指几个不再挣扎的人，“失败了，或许就是那样的吧？”
　　顺着廖燧明的指尖看去，能看到一个个被插在木桩上的人，垂着头与四肢，一动不动，一具尸体的模样。
　　明明该是不堪折磨死去的，然而，此处是设了秘法，这些被折磨的人，不会死。
　　那尸体忽然转过头。
　　“还活着？”
　　“不算。”
　　那尸体一点点把自己从木桩下拔了下来，然后慢慢向他们移动。
　　一个……
　　又一个……
　　再又一个……
　　不一会儿，一个又一个已经不算是人的活死尸离开木桩，向着几人围过来。
　　起初，他们的动作很慢，很慢……
　　然后变快了一些……
　　又快了一些……
　　最后飞一样地扑了上来。
　　“我靠！”
　　东阳一鞭甩去，将第一个扑到眼前的活尸来了个四分五裂，其他人想着速战速决，也跟着动起手来。
　　这些活尸在几人密不通风的攻击下，没有一只再冲到跟前。
　　但是他们数量多，很多，太特么多了。真让人疑惑，是哪个变态，打哪扣来这么多失踪人口。
　　所幸这些活尸并没有像幻阵一样，化成飞灰都能触地再生，但也是很麻烦了。
　　“朗哥，你看！”
　　就在这时，那许许多多的通道里，突然人头攒动，又有无数活死尸向他们涌来。
　　“封住出口”阎朗沉声令道。
　　虽然不知道别的洞口通向那里，但起码，不能有活尸从他们身后出去。
　　东阳和卓亚点头，将仍旧绑得和粽子一样的小天才扔在两人中间，然后合力将洞口封了个严实。
　　阎朗看了密密麻麻的活尸一眼，再次抬臂招出长弓。
　　“朗哥！”
　　“无碍”阎朗应了一声，张臂开弓，三只流光长箭已然搭在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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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哲站在魏一觉的楼下，想起上一次见面的情形，有些犹豫，到最后，还是上去了。
　　他有外面的门禁，但是没有里面的。
　　他深吸两口气，又开始咣咣砸门。
　　魏一觉被吵得嚎都嚎不消停，忍不可忍下，终于起身开了门，不耐烦地问，“你怎么又来了？有完没完？”
　　凌哲先是被他那双红得跟兔子似的眼睛惊到了，然后就看到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魏一觉虽然问了话，但却并没有等他回答，只瞥了他一眼，就转身往回走，瘫在沙发上。
　　沙发是这屋里少有的几个幸存者，太大太重了，魏大少发神经的时候踹了一下，没踹动，又踹了两脚，还是没踹动，也就顺势放过它了。这才在情绪略有些平复之后，还有一个不那么冷、不那么硬的地方容身。
　　“你怎么了？”凌哲小心翼翼地问道。
　　“钥匙。”
　　“什么？”
　　“钥匙，留下。”
　　魏一觉突然想起来，这几年里，他时常会在这边居住，为了工作方便，凌哲和梁胜都有他家外门的钥匙。之前光顾着浪了，把这码事儿忘的干净，这才让凌哲来去自如。
　　凌哲心里自然不大舒服，但还是将钥匙……
　　四下看了一圈，硬是没找到能放的地方，便上前几步，将钥匙放在魏一觉手边。
　　“有事？”
　　凌哲昨天刚被他吓走，这又招呼都没打一声就直接杀上门，自然是有急事的，只是方才被魏一觉的样子惊到了，忘了说。此时被他一提醒，瞬间惨白了一张脸。
　　“舒桐出事了。”
　　“嗯？”
　　“舒桐死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魏一觉先是一懵，啥玩意？几个意思？
　　他缓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身，“你什么意思？”
　　“舒桐死了，尸体在警局。”凌哲又重复了一遍。
　　魏一觉沉默。
　　“第一个，不，第二个，是第二个，这是第二个了”凌哲低声道，“温大师说，一个都不……”
　　凌哲说着说着，抬起头，略带惊惧的目光对上魏一觉。却突然被他眼中的阴冷吓得一颤，吓得忘了词，一股凉意瞬间爬上脊背，头皮发麻。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凌哲的声音突然拔高，半是惊怒半是尖叫，“舒桐死了！”
　　“闭嘴。”
　　“我为什么要闭嘴，舒桐死了！舒桐！那是从小就跟在你身后的弟弟！”
　　“我说闭嘴，你听不懂吗。”
　　凌哲被魏一觉盯着直哆嗦，眼前的人陌生的可怕，面目狰狞，简直……简直就像恶鬼一样……
　　“你被蛊惑了”凌哲喃喃道，“你被他蛊惑了……”
　　凌哲的话未说完，便被一拳掀翻在地。但凌哲来不及去感觉这一拳重还是不重，疼或是不疼。
　　“我说，闭嘴。”
　　凌哲被魏一觉扼住喉咙，无法呼吸，一张白皙的脸渐渐涨成了紫红色。
　　魏一觉的迸发的杀意有如实质，他是真的想杀了他……
　　他疯了！凌哲恍惚地想，还是……
　　但他已经没精力去想，死亡离他那么近。
　　我不要死！
　　凌哲慌乱地去抠魏一觉的手，却是徒劳无功，几愈绝望的时候，空气猛然涌入肺中。
　　凌哲大口地抽着气，又喘又咳，难受地要死。
　　魏一觉却没给他恢复的时间，拎着他的衣领，一路将人拖到门外。
　　丢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
　　然后，便再没有支撑的力气……
　　累！
　　很累！
　　他娘地活着怎么就这么累！
　　他现在不想去想舒桐，他也没力气想……
　　他刚刚差点就真的掐死了凌哲，但他不能……
　　他想做很多事，但他不知道哪个可以做，哪个不可以……
　　他不想做很多事，但他不知道哪个可以不做，哪个又是不可以……
　　他想问，但他不敢问……
　　他不怕答案，但他怕那些问题会带来他无法承受的后果……
　　他没那个胆子赌一把……
　　他不敢问，便只连想都不敢想了……
　　他不敢想了，但它们又时时刻刻都在他脑子里反复横跳……
　　真他娘的操蛋！
　　活着真他娘的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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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激战过后，遍地残骸。
　　这些活尸虽然麻烦，但并没有很厉害，几人都没受伤，就是有点儿累。
　　“朗哥，怎么样？”苏晋凑上来问。
　　阎朗环视一周，“没事了，后续交给三队和技术科。”
　　“我说你怎么样！”苏晋没忍住，贼胆包天地翻了个白眼。
　　“血止不住。”东阳连试了两回，却都只是稍见起色。
　　“无碍，”阎朗将衣襟一系，染血的带条悉数被掩在了黑色的衣襟内，便半点异色都不见了，“多久了。”
　　这时，通讯已经恢复了，苏晋看了眼表，“还行，外面的流速比较慢，才是我们来的第三天。”
　　阎朗点头。
　　他感受了一下腹上的伤势，虽然他觉得没有问题，但……
　　就这么回去，他们家那大少爷又非得哭天抢地不可。
　　麻烦啊，阎朗暗叹一声，“先回冥府。”
　　众人点头，苏晋拖着被捆成了粽子的小天才，直磨牙，简直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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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响了，是他给阎朗设的，腻腻歪歪的专属铃声，魏一觉立马精神一震。
　　魏一觉慌忙地摸了摸，手机正巧就被他扔在床上，摸了两下，也就摸到了。
　　“喂~朗朗~”
　　这声音五百四十度翻转，之前有多丧，现在就有多甜，
　　“我没干嘛呀~想你呢~”
　　“吃了吃了~”
　　“吃了什么？谁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玩意儿啊，朗朗你不在，人家朝思暮想、食不知味，吃什么都跟蜡烛一个味儿，朗朗我吃了三天蜡烛，蜡烛！还管它是什么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就是十五年了！四舍五入就是二十年了！朗朗你个渣受，留你老公独守空闺二十年！”

　　“呵”阎朗笑了一声，一边听着魏一觉瞎扯咸蛋，一边滑坐到氤氲着热气的池子里。
　　冥府信号好，半点没有恐怖片里时常出现的刺啦电音，通话特别流畅。
　　阎朗长眉微皱，他能感觉到泉水在修复他的伤口，但有点慢。
　　是那把刀？
　　不过这些，他自然不会让魏一觉听出来的，声音始终是带着点儿笑意的，“那你估计还得再守几十年。”
　　——“什么？！啥意思！你个渣受！！！”
　　“好吧，再加十年。”
　　——“嗷呜！”
　　魏大少爷哀嚎。
　　——“老公，不要啊老公！老公，人家想你嘛！”
　　“呵”阎朗忍不住笑，“要点脸吧，节操呢？”
　　——“都喂你了~”
　　“……”
　　——“朗朗，事情不好办吗？”
　　“还好。”
　　——“那我等你。”
　　“乖。”
　　—— “那你回来可要奖励我，嗯，还得补偿我。”
　　“呵，行。”阎朗答应地挺痛快，反正他们家那熊玩意儿，你答不答应都耽误他作。
　　——“嗷呜！你说的！可是你说的！不能反悔！！！”
　　“不反悔”阎朗笑，见有人进来，便道，“那先这样。”
　　——“好嘛，MUA~”
　　“呵”
　　——“你也MUA一个！朗朗你也MUA一个~”
　　“……”
　　——“不MUA不准挂电话！”
　　“……”
　　——“快嘛快嘛~”
　　“……”
　　——“朗朗你不爱我了是不是，我就知道~”
　　“……”
　　——“你不爱我了……”
　　“MUA~”阎朗被他磨得没招了，趁着人还没走近，赶忙应付了事。
　　紧接着火速挂断，隔绝那面啊啊啊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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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一觉挂了电话的瞬间，就有换了副模样。所以说，他不当个演员，还真是可惜了。
　　他盯着被他设成壁纸的二人合照发了会儿呆，许久后，屏幕一黑，映出一张丧的一笔的脸。
　　魏一觉的右手，就摸在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上，他已经就这么呆呆地摸着它好久了。
　　心头一惊，魏一觉触电般地收回手，逃也似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