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问渡》靡途九酌

103、再一个

　　一个接着一个，还有没有下一个？
　　若有，又会是谁？
　　“你！是你！”
　　凌哲原本只是一直神叨叨地自言自语，来自旁人的质疑也好，否定也好，嘲讽也好，他好像全都听不到一般，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说些只有自己能听懂的话。没人想到，此时他竟然突然发难了，还将炮口对准了一直与他没有太多交集的阎朗，“你！是你！希望乔小麦死的只有你！”
　　众人：……
　　“昨晚你出去了，我看到了，你出去了，你去做什么了？”
　　阎朗本不必回答，谁知他竟笑了声，道，“哦，见个朋友。”
　　少有被人指着鼻子质问的时候，一时间阎朗竟还觉得怪有意思的，有些新奇。
　　方远惊异，昨晚他一直都没谁，但他只盯着凌哲了，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阎朗竟然离开过。
　　不过……
　　大佬，你这回答也太任性了吧大佬！
　　干什么不好，你非说你去见朋友！这么个鬼地方你能见什么朋友啊大佬？！死人窝里能见什么朋友啊大佬？！
　　不过朋友就朋友吧，他们都是文明人，不搞种族歧视。
　　哪知凌哲问也问过了，得了回答却并不停口，继续指着阎朗叫，“你死了，你早就死了。”
　　众人：卧槽！
　　“温大师说的没错，谁都逃不了，谁都逃不了。”
　　怎么又冒出来个大师？
　　凌哲现在的精神明显不正常，说话颠三倒四的，有时候一句话会翻来覆去磨叽个没完，但慢慢地，众人也听明白了。
　　就一个不认识的大师突然冒出来，说你认识的一个活蹦烂跳的人不是人，然后你就坚信不疑了？还把自己整成了神经病？
　　宁有病吧？！
　　众人三观震碎，目瞪狗呆。
　　“先是温大师，然后是舒桐，然后黒华，为什么杀死黒华？因为他发现了吗？因为他发现了是吗？然后是乔小麦……”
　　？！
　　这也都能硬套？！
　　“下一个呢？下一个是谁？”凌哲阴沉的目光突然投在围观的众人身上，“呵，是谁不重要，因为谁都跑不掉，一个都跑不掉，你是恶鬼，你就是回来复仇的恶鬼……”
　　众人被凌哲惊地都说不出来话了，一对上他森厉瘆人的目光，就忍不住寒颤。
　　我看宁比较像鬼吧……
　　“嗯？”阎朗却没有打断凌哲的指控，只沉默地听着，突然挑眉笑了一下，问，“我复什么仇？”
　　阎朗不常笑的，盯着他的众人蓦地就被这一笑晃了眼。但此情此景，实在不是个发花痴的恰当时机，所以还是随着阎朗的反问，摆动脑袋，看向凌哲。
　　众人本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惊人言论，哪知一直咄咄逼人的凌哲突然就闭口不言了，只抱着肩膀发抖，然后冲向梁胜，“你把报告拿出来，拿出来。”
　　“啊？”梁胜一脸茫然，“什么报告？”
　　“化验报告！”
　　“你有病吧？化什么验？”梁胜好笑，“我看你是真有病。哦！你说那个！哪来的化验报告，那是企划书，商业机密你让我拿出来给人参观？出了纰漏算你的？”
　　“不！你知道，我一直盯着你！”凌哲阴沉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梁胜，“你看过了，你知道。”
　　“什么玩意儿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个屁。”梁胜被他看的不自在，翻了个白眼，伸手将他推到一边。
　　“你们不信，你们都不信！”凌哲阴恻恻的目光一个一个地扫过所有人，“那可能是你！”他盯着梁胜道。
　　又转向方远，“你！”
　　“你！”卫依依被他神经的眼神盯着，一个颤栗沿着脊背就算了上去。
　　“也可能是你！”他又将目光狠狠钉向于日。
　　“跟被下降头了似的，我看你才更像鬼吧。”于日一哆嗦，“听我一句劝，回去赶快看看医生吧，争取抢救一下，不要放弃治疗。”
　　“我看也是，他是真疯了。”卫依依狂点头，“魏少，你都不说点什么吗？”
　　真是怪了，卫依依想，照他们魏少的脾气，按理说早该跳脚了。
　　“他说什么？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呵呵呵呵呵……”凌哲突然呼哧呼哧地笑起来，“跑不了，都跑不了，除非……啊！”
　　凌哲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看向魏一觉，两眼放光，“怪不得！怪不得！”
　　“磨磨唧唧地烦不烦？”魏一觉皱眉，“到底走不走。”
　　熟知魏大少本性的围观群众：？？？
　　这就完了？
　　以他们的了解，这时候不暴打凌哲一顿，他都不姓魏。
　　众人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跟在魏一觉什么上路了。
　　自打进了这古墓，魏少就变得乖乖的……
　　“就是这里了吗？”
　　通过回廊后，他们终于到了最后的山谷。
　　也终于，见到了山外的天空。
　　向下看，山谷深不见底，向上看，空间仍旧阔远，他们出来的山洞，恰在山中的位置。
　　而山顶有一缺口，像是天井，漏下一缕光亮。
　　“不对呀，”方远拿出手机，又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是白天呀。”
　　那一缕缺口，却映着暮色与月光。
　　“魏少？”
　　“是白天。”魏一觉点头。
　　“那……那上面的……”
　　“也是真的。”
　　啊？
　　那这也太神奇了吧，众人惊叹，怎么做到了？
　　那一缕月光自山口透进来，虚虚笼罩着……
　　“那是什么？”
　　“棺椁。”
　　“棺棺棺……棺椁？！肃王的？”
　　“不然呢？”
　　“那咱们这是进了主人家的……”
　　“卧室。”
　　“那从这要怎么出去？”
　　“有机关，安置棺椁的玉台会从谷底直升到山顶，站在玉台上，就可以跟着一起上去了。”
　　“……”
　　“罪过罪过！”这真是要打扰亡者安眠了，方远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诈尸吧？”
　　魏一觉白了他一眼，“你可以期待一下。”
　　“还是不要了，”方远合掌遥遥拜了两拜，“肃王您老人家还是好好睡觉吧，千万别起来上厕所。”
　　“那咱们怎么下去？”方远又问。
　　“走下去。”
　　走下去？
　　这也没路呀！
　　众人茫然四顾，他们从石洞出来，只有一个窄窄的台子可站。一面是来时之路，三面是无底断崖。
　　“有台阶。”魏一觉再次给了指示。
　　“台阶？”于日扒着台边向下看，“狗哥，你说的台阶，不会是指这玩意儿吧？”
　　众人也扒着玉台，眯眼向下看，仔细辨认之后，果然隐约能看见一块块晶石小方块，沿着山壁，呈螺旋状，台阶一般分布而下。
　　“？！”
　　好像是……悬浮的！
　　不可能吧……
　　众人又仔细辨认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看到什么支撑物。那一个个透明的小方块，彼此也并不连接，就那么漂浮在空中。
　　“狗哥，你开玩笑呢吧？”
　　魏一觉看了他一眼，“就这一条路能出去，爱走不走。”
　　于日见他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叹了口气，“走呀，肯定走，狗哥你别生……”
　　然而，话未说完，无奈的表情尚停留在脸上，于日就这么直愣愣地一头栽了下去。
　　意外来的突然，离他最近的卫依依和白晓葆不禁惊呼一声。
　　“啊！”
　　啊啊啊——啊啊——啊——
　　两人没叫那么久，但惊叫的余音在山谷内一下接着一下地回响。
　　众人心头一紧，但又见魏一觉从头至尾神情未变，莫名就放下了心。
　　难道下面有气垫儿接着？
　　这个肃王墓简直不能用常理来解释，没有支撑的悬浮梯都有了，再来个气垫儿什么的，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然而他们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于日的声音。
　　趴在石台边，克服眩晕的恐惧极目下望，也并没有看见于日的踪影。
　　众人向魏一觉看去，却只听他道，“或者，也可以这么跳下去。”
　　“？！”
　　“啊！”纪云望着远方，突然小小地惊呼一声。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视力好的人，隐隐约约能看到，月光笼罩下，光晕隐现的棺椁旁，一个小小的黑点。
　　那是……于日？
　　他们期盼着那个黑点爬起来，喊一声，或者只是动一动。
　　然而……什么都没有……
　　白牙掏出身上带着的望远镜，仔仔细细地观察了好一会儿。
　　于日依旧一动不动。
　　“魏少？”
　　比起惊慌和恐惧，更先升起的，竟然是一种荒谬感。
　　于日是魏一觉的发小，两人关系极好。
　　然而此时，魏一觉竟然……无动于衷？
　　怎么能不觉得荒谬？
　　好像自打那一觉起来，黒华莫名其妙的死亡开始，一切就好像场梦一般……
　　又有人看向凌哲，一路上兢兢业业扮演预言家传播恐慌的人，此时却紧闭着嘴。
　　若此时的魏一觉，有哪怕一点的反应，气氛也不至于诡异凝滞至此，然而他什么都没有，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走吧。”
　　最后还是阎朗打破了这份凝滞，率先踏上了玉台边的第一块阶梯。
　　那晶石小方块在他踏上的一瞬间，竟幽幽的发起光来，幽暗的山谷中，恰似微微一点萤光。
　　众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对，但除了跟从阎朗的脚步，似乎也没有其他的方法。
　　便一个挨着一个，排队而上。
　　纪云离得最近，是第二个。
　　“嗯？”纪云猛地抬头，目光顺着腕子上握着的手，滑到魏一觉绷紧的脸上，眼中隐隐泛起水花。
　　“跟我身后。”魏一觉松开手，第二个踏上小阶。
　　？！
　　他语气僵硬，就像他的表情，然而先前莫名凝滞的气氛还是瞬间破了个干净，变成了……另一种……微妙？
　　就在这种微妙中，众人小心翼翼地，一个接着一个走了上去。
　　慢慢的，沿着山壁，旋转着亮起一串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