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集》林与珊

4、春归梦

　　《春归梦》新增番外1

　　十六岁的肖谔无论走到哪儿，十三岁的文祺总要跟着他。

　　“我就是去理个发。”肖谔将薄外套拉链一拉到底，搔着有些长的刘海，“理完还得给茶楼的老客户上门送茶去呢。”
　　文祺坐在床沿儿，猫着腰往脚丫子上套白袜子，回复肖谔的还是那句话：“我跟你一起。”

　　临近中秋，茶楼订单激增，有订自来红月饼的，也有订茉莉花茶和普洱的。今天是周末，上初三和上六年级的两个人都不用去学校，肖谔便替肖老爷子处理一下家里的生意，早晚要接手茶楼，先熟悉熟悉流程。

　　文祺的语气坚决，肖谔无法，只得顺从。挠挠耳朵回身蹲在文祺面前，肖谔将他的脚丫用手掌焐热，利索地为他穿好棉袜。

　　理发的大爷住盛阳胡同西头，往家门口放把木椅，罩一张白布单，谁来为谁操剪刀。理发店离得太远，肖谔懒得捣腾腿儿，抱着胳膊大马金刀一屁股坐上椅凳，自觉系好围布，扬脖嚎了一嗓子：“李大爷！”

　　“哎，来喽。”李大爷辨出肖谔的声音，高兴极了，“哟，是小肖爷嘿。”
　　肖谔眯眼儿：“吃了吗您？不打扰吧？”

　　李大爷操着电推剪走出来，肖谔的头发太好理了，直接推平即可。虽说这种发型会放大一个人的五官细节，遮不住任何瑕疵和缺点，青春期对颜值有概念的男孩儿都不愿意剪板寸，但眼前这位小爷的长相确实能架得住寸头：“来得巧，刚吃好。”

　　正准备上手，李大爷忽然抬首放远视线，继而眉开眼笑：“我就说少了点儿什么，你又走太快，把人文祺落后面了。”
　　“我着急待会儿给客户送货。”肖谔凝视着气喘吁吁朝他跑来的文祺，心疼地眉毛紧拧，“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茶楼的事儿，老忘了他还跟着我呢。”

　　顶多十分钟，肖谔的头发理好了，李大爷才刚给他撤掉围布，文祺率先伸手摸摸那一脑袋青渣，睁圆眼睛点评：“好好玩儿呀。”
　　肖谔：“……”

　　掸掉颈间的碎发正欲起身，文祺压住肖谔肩膀将他摁回椅凳上，皱眉：“我再摸会儿。”
　　肖谔：“……”

　　摸毛儿耽误的时间越长，就得在路上找补回来，客户的需求为第一优先，绝不能有任何怠慢，肖谔于是步履匆匆，大长腿健步如飞，可苦了文祺在后面紧追不舍。
　　下一个拐角，只听一声“哎哟”，肖谔扭脸没瞅见文祺，后撤几步视线一折，吓得魂儿都飞了。

　　“我操。”揣兜的手赶忙伸向前，虎口卡住文祺腋下，肖谔一把捞起人，拍拍文祺衣服上的土，焦虑地三连问，“摔哪儿了？有没有磕着碰着？疼不疼？”
　　“不疼。”脏手朝白脸蛋子上一抹，抹成了小花猫，文祺笑着回答，不可以喊疼，不然肖谔该自责了，他本来就忙，不好再给他添乱。

　　肖谔没好气：“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等我回来？”
　　“不能。”文祺把脑袋一扭，撅着嘴巴，“看不见你我不踏实。”

　　午后，盛阳胡同人潮熙攘，多是抄近道往名胜古迹去的游客，肖谔回四合院拎起八袋子茶饼月饼，没手牵文祺了，怕他跟丢，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愁了半天，福至心灵进屋取出一捆麻绳，朝两人腰间一系，搞定。

　　无论是络绎不绝的游客们，还是盛阳胡同中的老老少少，一直都记得这样一幅景——日光微盛，秋风带动树叶飘落，有位面相不太好惹的男孩儿，手拎重物，腰间圈绳，绑着自己的小尾巴，一步三回头。

　　……

　　只听一声“哎哟”，肖谔止住脚步，深秋的风拂过耳畔，他垂下眼睑，迟缓地转过身。
　　二十二岁的肖谔无论走到哪儿，十九岁的文祺总要跟着他。

　　文祺捂住脑门儿，一拳捶在肖谔胸膛，抱怨：“怎么走得这么慢，害我老是撞到你。”
　　中秋良夜，繁星点点，月光笼着文祺的眉眼，漂亮得不可方物。
　　肖谔不作声，痴痴地望着，眼底的深情一目了然。

　　一个对视，文祺便懂了，肖谔又沉溺在分别这六年半死不活的状态里，难以抽离。一种状态持续太久，无法迅速从中剥离出来，肖谔此刻仍在愧疚、忏悔、无措，看向文祺的目光深沉迷恋。

　　文祺承受不住肖谔太过赤/裸直白的注视，稍稍别过脸，又转回来，他清楚，能让肖谔脱离苦海的，只能是自己。
　　于是上前一步，贴过去单薄的身子，肖谔被他压地缓缓后退，没成想背后是堵墙，他根本无路可退。

　　“在想什么？”文祺明知故问。
　　肖谔垂着眼，心脏发胀，单手搂住文祺：“我……”

　　很轻的一记响动，唇唇相抵发出清脆的声音，文祺截断他的话，不让讲，继续问：“在想什么？”
　　肖谔不明所以，唇齿微张，回答：“我在……”

　　又一抹亲吻，来来回回重复四五次，肖谔被逗笑了，文祺收获他的笑容，满足地抱住他。
　　“以后再胡思乱想，我就亲你。”天色已晚，盛阳胡同亮起几盏灯火，映入文祺眼中像瞳孔里藏了星星，“直到让你牢牢记住我此刻就在你身边。”

　　肖谔动容地看着他，眼眶湿润。
　　泛红的枫叶映衬着四合院门前的红灯笼，文祺抬手覆住肖谔眉眼，加深这个吻，用唇舌抹除对方记忆中痛苦的部分，只留下亲/昵时的甜意。

　　“文祺。”肖谔调整呼吸，在他肩颈处埋着脸，“文祺……”
　　文祺有规律地拍着他后背，安抚道：“我在。”
　　肖谔闭上眼睛，贪婪地深闻文祺发间的气味：“六年……我好想你。”

　　他们在寂静的深夜里相拥，心跳撞着心跳。

　　衣兜内手机振动，来电人陆然，文祺知道是爷爷在催促他们回家吃饭，可肖谔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状态，他使坏地挠着对方的痒痒肉，说：“我记得，你把我从瑞丽带回北京，我们在郑州住的那一晚，你向我承诺过，只要是我喜欢的，你全都会买给我。”

　　肖谔嗓音沙哑道：“要什么给什么。”
　　文祺说：“但我不要你花一分钱。”

　　肖谔偏头，望见文祺澄澈明净的瞳眸，犹如一束月光入心，瞬间驱散黑暗。半分钟后，文祺转过脸，踮脚凑近肖谔耳畔，小声唤：“小肖哥哥。”

　　“我只要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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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