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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   付了账,主仆二人拿上书和字帖出了书坊,又朝专门卖文房四宝的店铺走去。

      "郎君,您早就该如此了。"清风跟在后面十分解气地说道,"人善被人欺,郎君您可是侍郎大官人的嫡长子,往后谁再敢来惹事,大耳刮子抽他!"

      秦溪转头看他,"爹爹会为我撑腰?"

      清风立马泄了气,蔫了下来。

      从孙衙内最后威胁的那句话就可以看出,欺负秦大郎君的人,只怕就是秦家二郎君带的头。但凡亲爹痛爱一些,次子也不敢如此对待嫡长兄。

      指望着秦大郎撑腰,这事还是不要妄想了!还是多靠靠自己吧!

      不过,以他如今的处境,只靠自己还是有些艰难。秦溪便想着,这回把东西买齐了,往后少出来,是非也少。

      有什么想做的,等日后考上了进士再说。

      走了约摸两百步,俩人进了一家名为"四宝堂",卖笔墨纸砚的店铺。

      这店里的商品也是琳琅满目,种类齐全,好的赖的,各种价位的都有。不过,在秦溪看来,若只是练字的话,也没必要买那些名贵的。他如今还是只出不进,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考中进士?银钱还是要省着点花。

      挑好东西,付完账,秦溪刚要转身离开时,只见摆着砚台的架子旁,一位细眉长眼、面色如玉、身披白色狐裘的瘦弱青年男子正直直地看着他。

      认识的人?还是又一个要挑事非的?

      秦溪又看了一眼,这人没有杀气和戾气,应该不是来挑衅的。

      至于是不是认识的人……

      秦溪觉得此人看他时眼中的情绪十分地复杂,似乎既有审视,也有激动。不过,那审视的意味应该多过激动。

      如此看来,这人和秦大郎君就算认识,那关系也应该一般。

      既然如此……,秦溪只点了点头,也不待那人做出反应,便拽着提着大包小包的清风走了。

      他们走了后,那青年仍瞧着秦溪走的方向,等看不见人了,嘴里才喃喃自语,"秦郎,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又过了许久,他才收回目光,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

      旁边一同样瘦弱的少年劝道,"主子,外面天冷,咱回吧!"

      狐裘青年点了点头,又在少年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朝宫城走去。

      回了秦府的小跨院,秦溪换了衣服,抱着如意送过来的汤婆子,指挥清风将买来的书籍字帖摆放好。

      秦大郎君的屋里没有书房,只在卧房里摆有一个书架,上面放着寥寥几本诸如《百家姓》、《千字文》这样的孩童启蒙读物。

      难怪那孙衙内要嘲笑他为"傻子",来年二月就要十七周岁了,既没如府里其他郎君一般去国子监读书,也没去上书院、私塾。

      若说是没人心疼他,为他筹谋、给他铺路,才没去上学,但他总可以自己买些书看吧!

      既然日子过得不如意,那为何不通过努力改变现状?

      可见是个真傻的!

      读书改变命运,从唐宋,尤其是宋朝开始,尤为明显,光从秦家的发迹就可以看出来。

      这几日听清风讲,秦家原本只是一般的士族。后来,秦大郎的爹爹秦公中了进士三甲后,秦家便慢慢富贵起来。

      到儿子这一辈,秦四叔之前说的那个庶出的秦二叔,也考上了进士,虽说是制科,但也做了官。

      然后就是秦四叔了,进士科二甲,如今才三十,已是正六品。等来年任满回京,肯定又要升的。

      倒是秦大郎君的爹爹秦大郎,虽是从三品的侍郎,却是荫补入官。但他也是十分看中读书之人,要不然也不会将次子送进国子监。

      这样看来,在这北宋,不论贫穷富贵、嫡庶,只要肯努力读书,考个进士,前程不会太差。

      甚至官做大了,还能惠及子孙后代,别说富贵钱财,就是那荫补名额,这也是其他人一辈子无法企及的。

      当然了,进士也不是那么好考的。秦大郎君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而秦溪,大学和研究生学的都是工科,在基础方面,肯定比不过那些从小饱读诗书的学子。

      但好在,他虽然是工科生,可文科也是很好的,尤其是历史和古代文学。他当初也只是因为工科好找工作高中才选了理科。

      等书架收拾妥当,秦溪歪在榻上,盖着丝绵被,看起书来。

      他那个投入的样子,让进来送茶水的吉祥感到十分诧异,郎君竟然能安下心来看书?平日里不都是坐着发呆吗?

      而清风,因为知晓秦溪在福州时的遭遇,也知道秦四郎一直想要秦溪读书考科举。

      因此,对秦溪的反常和变化,他是非常能理解的。也觉得作为一个大家族的长子嫡孙,就该如此。当然了,若是能更强势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而且,在他看来,郎君除了变得爱读书,气势和眼神变了以外,其它地方跟两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那么地不爱说话。

      因为字体大,往往半日,秦溪就能看完一本书。之后,如有不解之处,或看他人的注释,或者自己思索参透。

      得益于在现代看过的各种名家讲坛,秦溪即使不能如秦家另外几位郎君一般去国子监上学,他就算是宅在家里自学,但对进士科所考科目的掌握理解也不会比那些监生差。

      当然了,除了看书,秦溪每日里还要抽出两个时辰来练字。

      他见过秦大郎君之前的字,真是烂得可以,和他这个没写过几次毛笔字的人没甚区别。

      一个不爱读书,字也写得差,不善言辞,只知道发呆的孩子,即使没有继室,没有次子,秦大郎也不会爱秦大郎君这样的吧!

      不过,秦大郎君字写得难看,对秦溪却是件好事,他慢慢地将字练好,就不会有人根据字体来怀疑他是个冒牌货吧?

      *
      在漏风的破房子里住了几日后,张陌迁终于见到张大郎君的爹爹张大郎。

      张大郎黑着脸皱着眉跨进小破院,只见一个高瘦的少年光着膀子在狭小的院子里一边跳一边绕着圈跑,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寒冬腊月的,这是发什么疯?

      等看清楚这疯小子的相貌,张大郎又是一个哆嗦,怎么跟那人如此相像?

      眼见一个里穿灰色长袍,外罩对襟长衫,头戴幞头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张陌迁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被张陌迁一瞧,张大郎心里不由得一阵阵发虚,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这是做什么怪?不穿衣裳,跳来跳去作甚?"

      张陌迁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屋里冷,又没有炭烧,跑几步暖和暖和。"

      "你!"张大郎被怼得哑口无言,先是怒气一冲,但又很快消了气,这破屋比下人住的还不如,又没有个炭烧,如何住人?

      于是换了口气,"那也不能不穿衣裳啊!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张陌迁继续怼他,"衣服洗了,没得穿了。"

      张大郎按着太阳穴,刚想说会送衣物和木炭来,但又想起小胡氏的话,于是又硬下心肠,黑着脸说道,"你这个孽子,顶撞祖母,不敬母亲,如此不孝之人,该当何罪?"

      热气散去,身体渐渐发冷,张陌迁也顾不得打脸了,捡起搭在石凳子上的灰色短褐,慢慢地穿上,然后转过身体,对着张大郎,一边系腰带一边说道,"那……爹爹想要如何惩罚我?"

      一见那件平民才会穿的短褐,张大郎怒气又消了三分,叹了口气,"你如今也大了,也该成家立业了。你母亲给你相看了一个小娘子,待你祖母生辰过后,就成婚。"

      张陌迁不说话,冷眼看着张大郎努力装慈。

      见张陌迁是这个反应,张大郎又来了气,"家里在京郊有个小园子,你成婚后就住那里吧!"

      张陌迁冷笑一声,"可三叔说要我入伍。成婚的话……三叔说,祖母自有安排。"

      他这完全是瞎话,入伍的事情是来京城的路上,秦溪提议的。他也觉得不错,便给张通判写了信,希望这个便宜叔叔能帮他引荐到禁军。

      至于婚事,先推脱吧!等入了禁军,谁还管得了他?

      张大郎对这个多年不见的大儿子是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命硬之说,他也知道是胡扯的。可小胡氏说这大儿子回来是要害遥儿的,他就很是在意了。遥儿可是他的心肝宝贝,聪慧又孝顺。要是真因为大儿子碍了运道,哪就不妙了。

      可大儿子也是他儿子,不见还好,一见面,就让他想起昔日的种种,心中又觉得愧疚不已。

      假若这个大儿子自己愿意上进,不图谋遥儿的东西,入伍也不是不可以,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婚事……,母亲一向偏爱三弟,为了三弟的仕途,说不得真会为这大儿子打算一番。

      张大郎暗自思索了半天,然后丢下一句,"随你!"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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