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 双玄 凡尘路》魔莎庄园

103、光明正大撂挑子

　　看臻迦那捶胸顿足的模样，青玄觉得他可能还得哭一会儿，赶了半天路，他也有点累了，就寻了个阳光好的地方躺下，晒着太阳静待他哭完。
　　等对方终于嚎完，青玄伸个懒腰爬起来，慢悠悠地晃到哭得褪了色的迦耗子身边坐下，神色平静道：“是不是不能相信，觉得神族不可能是那个样子，接受不了？可惜了，他们确实就那样。臻迦，老早以前我就想问你了，为何你对成神那么执着？在你眼里，‘神’到底是什么？”
　　臻迦扭头看他，眼中是难得一见的茫然。青玄一笑：“神到底是什么？这也是我问大师傅的第一个问题。”
　　听到问的是天地共主，臻迦不免有些好奇：“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青玄回道：“大师傅说，作为一个神，首当其冲的便是责任。”
　　臻迦一愣：“责任？”
　　青玄点头：“对，就是责任！他说生而为神者，生来就该承担相应的责任。我当时很不理解，我问他，既然生而为神是为了承担责任，那为何天地要孕育出许多截然不同的神，只孕育一种不就好了。当时大师傅哈哈大笑，他说神不是机器，不可能一模一样，即便是上古的神龙，也还龙生九种，种种不同呢。然后我就问他，那我应该做什么样的神。”
　　臻迦的眼睛一眨不眨，认真地听着。青玄：“大师傅说他不知道。他告诉我，神根本没有固定的模样，不管你是想成为叱咤风云的霸主，还是自在逍遥的剑客，亦或者快意恩仇的侠士，都是可以的；哪怕你只想做一个贩夫走卒，也没什么大不了。只要把该承担的责任，担下来扛住了，其他的随心就好。只一条，绝不可违背天意人心！”
　　望着广袤天穹，青玄叹息：“我当时觉得，要只是这样，为神其实还挺容易的。可没多久，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我发现，即便是这么简单的要求，我的几任师傅也没一个做到的，没有一个可以真正随心。因为责任二字，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臻迦沉默良久，问道：“在圣人城，你跟你那凡人小徒弟说的都是真的吗，你的几任师傅当真是那么死的？”
　　“是。”青玄面有悲色，“臻迦，现在的我大概能想象，你为何对成神那般执着。你看到了为神者最光彩夺目的一面，却不知道他们在人前越是强大、越是光芒万丈，人后要承担的责任就越重，那些重责往往会重到，不得不抛弃唾手可得的幸福。而他们离幸福，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许多人知道大师傅死于渡神劫，却甚少有人知道他具体什么时间死的，因为他此前曾假死归隐，想要陪着家人隐姓埋名、平安一世，可最后，他却不得不为了责任，抛妻弃子，去渡一场根本渡不过去的劫，即便如此，他死后，他的一双儿女，也还是陷入了天道循环，不得安宁……”
　　“若不是那场变故，二师傅很有可能会嫁给那只千年桃妖，成为如意楼的老板娘，毕竟她曾对我说过，只要阿桃能酿出一种让她满意的酒，她便嫁他为妻。那用桃妖花瓣酿制的桃夭美酒，酒香清冽、绵软甘醇，一尝就知道，二师傅肯定会喜欢。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当年到底该不该出现在那桃妖面前：既让他知道了二师傅的心意，又让他不得不面对与她天人永隔的结果，只可惜那美酒桃夭，是再不会有了……”
　　“四师傅与三师傅同住多年，又比三师傅年轻许多，我一直以为，他肯定会比三师傅陪伴我的岁月更长些，却不想他竟走在了前面。他与四师娘原本不该是那样的结局，只差一点点，真的是只差一点点，他们便能修成正果，相伴一生。他们原本已经订好了婚期，可大婚前一日，四师傅渡神劫突至，不得不前去处理，而那连续几天的劫雷，弄得四师娘所在的城池人心惶惶，城主不知听信了哪里来的神棍胡说八道，选了城中最美的未婚少女敬献给天神，以求渡过此劫。凡人献祭无外乎火葬，四师娘是被活活烧死的，想那四师傅走时，四师娘还是红衣灼灼的待嫁美娇娥，他回来却成了一副枯骨，还是那样的缘由，搁谁谁受得了……”
　　“四师傅死后，我消沉了挺长一段时间，直到三师傅的渡神劫将至，我才收拾心情出了屋。对于渡神劫三师傅挺平静的，可当他遵照天道指示，拆他的小木人时，三师傅哭了很久，十分的伤心难过，连赴死他都没有任何反应了，我当时很不理解，那小木人既不是不是机关人偶之类的秘密武器，也不是有什么特殊作用的倾力之作，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木雕人像，为何他会那么难过？许多年后，我无意中发现了三师傅的秘密手札，才明白过来。那小木人是三师傅制造器灵的容器，他想制造一个独属于他的灵魂，那是只有绝顶的匠人才能做到的，而且已经快要成功了，我闭门不出的那些日子，那木头美女已经可以自行移动，甚至可以开口说话了。所以说，三师傅拆掉的不只是一个木头人，还是他的匠心、他的梦……”
　　“我的众多师傅中，五师傅最不起眼，老实、木讷、不苟言笑，人人都说武侯奇门是难得的无私，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不惧风险不吝生死。可谁又知道他曾经不止一次想要弃神入魔。”
　　安静许久的臻迦难得开了腔，问道：“那你六师傅、七师傅呢，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们俩连孩子都有了，应该不是传闻中，水无涯为了脱困暗算师易，反被师易送上了灭神台，师易本人也因重伤不治而亡。可当年，那些传闻沸沸扬扬，也不像是空穴来风。”之前看到师无渡他也曾疑惑过，不过他当时以为，师韶白是在模仿风璇玑的男相，现在仔细一想，比起风璇玑，师无渡的模样更像水无涯，连睥睨天下的神情都像了个八/九成！
　　青玄垂目：“那些传闻也不算完全虚构，六师傅确实为离开，偷袭敲晕了七师傅，七师傅也确实遵照六师傅的遗愿，将他的遗骨送上了灭神台。”
　　“六师傅因违背天道法则，自罚抽掉自己一魂一魄后，被七师傅软禁在了无涯狱，没多久，他的渡神劫就来了。可他当时的情况，根本没可能渡过那劫，七师傅就以惩戒未完，不得出狱为由，替他拒绝了天道的任务。你也知道渡神劫有个很神奇的特质，不能帮忙、越帮越糟，可它还有个特质你大概不知道，那就是渡神劫是可以躲的，只要事情最终可以解决，天道不会追究，说白了渡神劫是可以替的。七师傅想替六师傅渡劫，可六师傅是个傲气能把天捅个窟窿的主，他如何会答应？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传闻说，七师傅是因为六师傅而死，也算不得全错，毕竟若不是有孕在身、行动不便，七师傅或许可以逃过那一劫。”
　　“还有，我跟阿怜的结局，你也是亲眼看到了，如何？若注定会那样收场，你可还渴望神族的光芒万丈？”青玄拍拍身上的尘土，站起来总结道，“总而言之，成神很危险，神官也不安全，我是打定主意做凡人，坚决不再管神仙的那些破事！”
　　臻迦静了一会儿，调侃道：“所以，你就光明正大的撂挑子了？你的师傅们总教过你，做事要善始善终吧，你撂挑子撂得这么干脆，对得起他们的教诲吗？”
　　青玄白他一眼：“我都不得善始、不得善终了，我还管那些破事干嘛！真是的，神族除了比较耐活，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知道你为什么把它当成个香饽饽？”
　　臻迦就事论事道：“好处总还是有的，神族的天赋就是多少神官求之不得的。”
　　青玄纳闷道：“天赋？天道法则中，众生平等，天赋什么的大家都有啊，虽然类型不同，却并没有特别明显的高下之别。凡人也会拥有许多，神族羡慕的天赋，比如我就见过一个凡人的小孩，又臭又长的门规条例，人家读一遍就全记住了，要我，读一遍准睡着！”
　　臻迦闻言一愣，表情怪异：“那是你不用心！可即便天赋相同，你们神族生来就能使用，凡人却可能花很多年，也不一定能发现自己天赋所在，还是不一样的。”
　　青玄眨眨眼：“生来就能用，谁告诉你的？即便再有天赋，完全不接触也一样没用，这一点即便是神也不例外，我们也是同样需要学习和经验累积的!就说阿怜那不死之身，一看就很牛是吧，可你知道他是挨了多少刀以后，才悟出来的吗？”神官是因为得道而长寿，而神族则是因为长寿而得道，毕竟活的时间长了，多多少少总能混出点名堂。
　　臻迦惊讶了：“那你的不灭金身呢，别跟我说，你也是挨刀挨多了，自己悟出来的，打死我我也不信！”
　　“你信我还不信呢！”青玄一哆嗦，抱着胳膊道，“挨刀的事我可不干！给阿怜处理那些乱七八糟、血呼流啦的伤口，就已经快把我吓死了！”
　　“至于不灭金身，是因为小白。七师傅撒手人寰，留给我个一点点大的小婴儿，还是个羸弱得随时随地会断气的小婴儿，我哪儿带过孩子，小婴儿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我是一头雾水，只能四处问人。战战兢兢带了两天，小白就开始发高烧，病得厉害。可我根本不敢给他用药，一是他实在太小太娇弱，药量没法控制；二是我那时医术根本就是半瓶油。我当时直骂自己，以前真是虚度光阴，几个师傅的本事我都只学了皮毛，就连学得时间最长的医术，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思来想去，我决定熬药自己喝，再把带了药性的神血喂给小白，凡间也有这样的例子，婴儿喝不下药，大夫就让母亲喝，将药融于乳汁喂给孩子，以自身过滤，药性也会更温和些。”
　　“小白体弱，三天两头就会发烧，我便一边研究千奇百怪的办法，一边试吃各种各样的药，一天一碗血的喂他，时间长了，不喝药身体也带了药性，医术也是那个时候慢慢练出来的。折腾了好些年，才彻底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说起来，他还是我唯一从天道手里救出来的生命。想想都开心，当年那么个娇小的婴儿，我居然真的养活了，还养得那么优秀，我真是个育儿天才！”
　　臻迦嘲笑道：“然后，他就被你养歪了，连天道法则都不放在眼里了。”
　　青玄一下就蔫了，无力地蹲回地上，开始抽抽搭搭。臻迦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打断道：“那不灭金身呢，你别扯开话题。”
　　青玄有气无力道：“我没说吗，药喝的多了，身体自带了药性，就慢慢形成了不灭金身。不灭金身说白了就是自我修复，不断将自身还原到最好的状态，为下一次以血化药做准备。之所以对魂魄也有效，是因为我之前受的精神打击多了，身体会条件反射地对精神打击做出反应，进行修复。怎么样，很羡慕吧！”
　　臻迦喷了：“羡慕你奶奶个腿，弄了半天你的天赋，是做移动的中药包！这天赋送我，我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