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1、父子对峙 ...
-
四个近卫前后左右地拥簇着奚弘恩,看上去十分恭敬,奚弘恩心里冷笑,这几个人恐怕是防备他忽然逃走。
一丝冷冷地嘲弄,湾在奚弘恩的嘴角,他看得出来这四个人特别紧张,小心翼翼,其实如果自己真的想跑,别说他们四个,就是四十个、四百个卫兵,他奚弘恩又何尝放在眼里?万马军中,尚且不惧,何况几个卫兵?
他才不会急急地跑出去,更不会笨到给父亲奚德业引路。
看来父亲应该知道自己和人去了普阳楼,或者他也知道约见自己的是戚慕寒和殷黎黎,殷老大的眼线固然多,奚德业的探马应该也不会少,或者一切都是猜测而已,如果父亲知道自己在普阳楼上遇到的就是密令里边要捉拿剿灭的殷黎黎,才不会如此镇静。
最可能的就是,奚德业对此有所怀疑,然后派去跟踪的人没有跟踪成功,大概是跟丢了,像戚慕寒和殷黎黎那样的身手,自然会把跟踪的人耍得团团转,尤其现在戚慕寒的心情一点儿也不好。
盘问?
刑讯?
奚弘恩眉尖一挑,哪一种对他来说都是无所谓,他今天晚上要去见殷黎黎,带着他们家的那颗参。
父亲知道自己很少和外人接触,以前奚德业也从来不会管着自己和谁往来,管得相对松散些,自从把林羽觞弄进了国公府,父亲奚德业才慢慢对自己盘查得特别严。
林羽觞究竟是什么人,奚弘恩并不知道,他也没有兴趣知道,因为林羽觞是戚慕寒的人,知道这一点儿就足够了,对于费时费力的事情,奚弘恩一向没有兴趣。
林羽觞和戚慕寒很是相似,两个人都不拘小节,林羽觞常常会和奚弘恩讲起江湖上边的趣闻,好像他自己也亲身经历过一样,奚弘恩连林羽觞的年纪都懒得问,这个成天嬉笑的少年,怎么看也不会大过自己。
其实林羽觞被弄进来是一个小小的意外,那是一次和戚慕寒打赌,戚慕寒输了,就把林羽觞输给自己跟班儿,其实奚弘恩心知肚明,戚慕寒是故意输给他,目的恐怕就是把林羽觞弄到自己身边,至于戚慕寒派林羽觞过来的目的是什么,那是戚慕寒的事情,和他没有关系。
君子坦荡荡,他为人做事,又没有见不得人的地方,何惧身边跟着一个林羽觞?
调查林羽觞的事情,自有辛云路去暗暗查访,这样的事情,根本不用奚德业吩咐,如果林羽觞有问题,辛云路就会悄悄处理,可是奚弘恩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愿意假手于人,因此他要防范的不是林羽觞,这个人要是敢对他和他的家人朋友不利,他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林羽觞,他要防范的反而是辛云路,他身边的人,要杀要剐也得由他来动手。
眼见着走到了岔路,左边的路通向书房,右边的路通向红颜坞。
其中一个近卫挤出一丝笑容来:“小公爷还去拜见夫人吗?”
方才辛云路交代过,要奚弘恩先去红颜坞,关键时刻,可以搬出箫玲珑这支强大的救兵,在悉家军中,辛云路管理着很多事情,正如奚德业所言,是左膀右臂,他起到的作用比奚弘恩要大得多,奚德业在楚王面前说得不是客气话,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实。
奚弘恩稍微站了一回儿,心中在想不知道豆丁得手了没有,可惜这个小丫头才刚刚跟着自己,不了解她的武功根底和应变能力,没办法委以重任,不然万一无法成功,就会连累到这个小姑娘。自己不管犯了多大的事情,都能逆转风云,可是豆丁只是个小丫头。
书房里边等了很久的奚德业一定盛怒不已,现在自己再去红颜坞找箫玲珑,岂不火上浇油?反正自己不去,辛云路一定也会派人过去通知母亲,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现在不要把父亲奚德业惹得太厉害,这样晚上才可以如约去见殷黎黎。
本来奚弘恩打算向母亲打听索要那棵人参,但是他编不出来人参的用处,也编不出来送与何人,母亲箫玲珑虽然很是疼爱他,而且也不喜欢那些汉族人的繁文缛节,但是有一点,也是箫玲珑唯一的家规,就是任何人对她都不能说谎,包括奚德业在内,绝对不许有一句谎言,这一点儿上,她对子女晚辈要求得更加严厉,如果犯了她这个规矩,箫玲珑要动用起家法来,比奚德业要狠辣得多。
奚弘恩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谎,奚德业那里更是想都不用想,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妙手空空地偷来,等到事后被查到,木已成舟,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希望豆丁够机灵快捷,能顺顺当当地得手。
看着四个近卫巴巴的紧张眼神,奚弘恩连话都没有说,径直就要往书房的那条路去。
先去说话的那个近卫憋红了脸,十分窘然地;“小公爷不要误会,小的没有别的意思,是诚心诚意地提醒小公爷,是不是先去夫人那里。”
奚弘恩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另一近卫道:“小公爷,公爷现在特别生气,小公爷前脚出去,公爷马上就知道了,还派了人去找小公爷……”
他看着奚弘恩打量他的眼光,犹豫了一下道“小公爷不用多想,我们几个只是给小公爷通个光儿,小公爷可能忘了,去年秣厉族进犯茂州,柳将军的人马被困茂州,后来是小公爷带着一对人马杀进去,和柳将军里外夹击,全歼了那股秣厉人,我们几个当时被秣厉人俘虏了,柳将军说凡是被俘虏的人都有叛变的可能,准备把我们都杀了,是小公爷决意要放了我们。”
这个近卫如此一说,奚弘恩也想了起来,只是当时被俘虏过去的有二三百人,他怎么会都记得住,原来这几个人方才不是害怕自己去红颜坞,害得他们无法交差,而是想跟自己通光儿,但是又有些害怕违反了奚德业的军规,只是这几个人既然是柳将军的部卒,怎么到了父亲身边做卫兵?
先前说话的那个好像看出来,马上道:“我们几个是在遴选赛中胜出后,经过辛将军的训练,派到国公爷身边的。”
哦。
奚弘恩点了下头:“徇私泄密,你们扛得住军棍吗?”
他哼了一声,也不理他们,自己往前边走,那四个近卫只得在后边跟着,到了书房外边,听得到书房里边霹雳噗隆的声音,还有奚德业的低喝声,仔细听去,竟然还有林羽觞大呼小叫的声音。
林羽觞怎么会在书房?
奚弘恩感觉特别意外,从普阳楼出来,他和林羽觞一起回的府,然后他让林羽觞去帮他弄一身夜行衣,自己去了燕子坞,难道奚德业把林羽觞也提来审问?
啊!
林羽觞惨叫了一声,十分痛楚地叫声,奚弘恩来不及禀告,一下子冲进来。
书房里边,乱成一片,本来满壁的书册,也狼藉满地,桌子和椅子,东倒西歪,笔墨纸砚,四处散落。
屋子里边好几个近卫,都是一身戎装,现在每一个都气喘吁吁,汗水涔涔,好像刚刚经过了一场打斗。
再看林羽觞,被两个近卫按在春凳上边,也没有褪掉中衣,另外两个近卫一左一右地站在春凳两旁,手里举着毛竹板子,轮流着向林羽觞的身上狠狠地打下去。
因为穿着衣服,毛竹板子打下去的时候,不像直接打到皮肉上那样发出清楚的声音,它的声音很闷,林羽觞两条腿乱蹬着,一板子下去,裤子上就陷下去一条痕迹,其他的地方就鼓起来,当第二板子打下去以后,又一条痕迹会陷下去,裤子在毛竹板子的抽打下,此起彼伏。
林羽觞叫嚷着挣扎,被两个近卫死死按住,一看奚弘恩进来,林羽觞大叫:“小公爷,冤枉啊,公爷非说我引诱小公爷结交匪类,还说我今天带着小公爷去普阳楼与江湖匪类聚众酗酒,根本没有这回事儿,我们今天出去就是到普阳楼随便坐坐……”
原来父亲真的盯上这件事情,林羽觞虽然被打得呲牙咧嘴,还是不忘在这个时候和奚弘恩串口供。
奚弘恩面无表情,几步过去,站到林羽觞的旁边,拿着毛竹板子的近卫愣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向奚德业。
奚德业坐在书案后边,那张书案也斜斜地歪着,书案上边的东西也被洗劫了一样,乱七八糟,奚德业的脸上看上去难看之极。
父亲大人。
奚弘恩躬身施礼,肃然正色。
奚德业冷笑一声,指着林羽觞:“这个就是跟着你的人?连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问东答西,颠三倒四,根本就是信口雌黄!居然还不服教训,在这里上蹿下跳,成何体统!”
原来是奚德业叫来林羽觞问话,可是林羽觞故意胡说八道,就是不肯切入正题,本来奚德业看他就不顺眼,所以要教训教训他,结果林羽觞居然还想夺门而逃,几个近卫去抓他,他仗着轻功身法,把几个近卫绕得晕头转向,这几个近卫的功夫也不错,但是他们平日里边练的是马上功夫,林羽觞是江湖中人,这种近身搏斗的功夫,还是林羽觞占了上风,那几个近卫并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奚德业不过飞去一只镇纸,林羽觞就摔倒在地,被几个近卫按住了。
奚弘恩淡然地:“父亲大人误会了,他不是跟我的人,用不着父亲大人教训。”
本来趴在春凳上边的林羽觞痛得直吸冷气,听到奚弘恩公然顶撞奚德业,吃惊地抬头看着他,一时间目瞪口呆,都忘了身上的疼痛。
奚德业眉毛立起来:“奚弘恩,你是说老子教训不了这个林羽觞?”
是。
奚弘恩漠然回答了一个字。
慢慢地站起身来,奚德业背着手,从书案后边踱出来。
噗通。
林羽觞从春凳上边滚落地下,正好撞倒背臀,不由得痛呼了一声,然后连忙站起来:“公爷,我没有说谎,我只是陪着小公爷去普阳楼坐一坐,然后当时普阳楼人特别多,找不到位子,公爷也知道,小公爷从来不仗势欺人,所以我们就凑合凑合,和两个吃饭的人坐在一起了,呀”
他站在奚弘恩的前边,因为看奚德业怒气冲冲,方才奚弘恩回答得太过干脆,不用说奚德业被他那个是字给堵住,就是林羽觞也感觉很是不妥,尽管奚弘恩是为了自己,可是这样回答也太让奚德业下不来台。
奚德业看都没有看他,一伸手就把他推到旁边,林羽觞明明看到奚德业的手伸过来,就是躲不开。
啪。
林羽觞的心随着这声清脆的响声抽搐了一下,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看都不用看,肯定是奚德业一耳光抽到奚弘恩的脸上。
悄然地转过头,果然奚弘恩半边脸红肿起来,几个红红的指印留上上边,可是奚弘恩的眼神比剑光还要冷,毫不畏惧,冰冷而漠然地看着奚德业,好像方才那一巴掌打在别人的脸上一样。
奚德业低低的声音:“你说什么,我方才没听到。”
这次奚弘恩干脆一个字都不说了。
父子二人僵持着,四目相对,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冷漠淡然,书房里边的气氛变得僵冷静寂。
林羽觞开始倒着吸气,这样的气氛让人感觉到窒息,其实看别人挨打比自己被打还要紧张,奚弘恩会回护他,让他很是惊讶,现在自己替奚弘恩担心,这让林羽觞更加惊讶,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不知不觉间,奚弘恩在自己心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朋友。
挤出很难看的笑容,林羽觞一瘸一拐地走到奚德业面前:“公……”
奚德业冲着近卫断喝一声:“把这个小畜生给我捆起来,堵上嘴,着实打死!”
方才去找奚弘恩的那四名近卫也进了书房,只是气氛不对,他们谁也不敢吭声,现在见奚德业双眼冒火,眼珠儿都红了,竟然下令要把奚弘恩杖毙,腿一软,噗通噗通都跪了下去,一起叩头:“公爷息怒,小公爷……”
奚德业喝道:“滚起来。否则求情者一同杖毙!”
谁知道他话音一落,书房里边的几名近卫也一跪落地:“公爷息怒,属下愿意代小公爷一死。”
这几名近卫只是见奚德业怒发冲冠,一时情绪失控,很怕此时奚德业发怒,恨不得把奚弘恩给打死,他们几个要是真的遵从命令下了很手,别说把奚弘恩打死了,就是打得过重,到时候奚德业反悔了,还不得找他们几个算账?而且还有奚德业的夫人箫玲珑,连奚德业都惹不起的国公夫人,他们能有天胆去招惹?
这几个近卫跟着奚德业的时间长了一些,知道他脾气暴躁,火气来了什么都不顾,然后火气撤了又非常的后悔,所以才跪下为奚弘恩求情。
可是后进来的那四名近卫是真的为奚弘恩求情,他们听到奚德业的话,其中一个凛然道:“公爷,如果不是小公爷,属下等早已经无辜枉死,如果公爷不肯饶恕小公爷,属下等愿意一同领罪。”
听到这几个近卫很真挚地求情,奚德业的火气居然撤了很多,他是武将出身,知道身为武将,最难得的就是和手下部将同声共气,肯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如今这几个人肯为了儿子不惜性命相托,看来儿子奚弘恩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声望。
噗通。
林羽觞也跪了下去:“公爷,虽然林某不是你们奚家军的人,也不是国公府的人,但是我和小公爷是朋友,也是公爷的晚辈,虽然公爷误会林某,可是被公爷教训了几下,也没有什么,虎毒不食子,公爷和小公爷不要为了林某失和,林……”
奚德业横了林羽觞一眼,林羽觞把下边的话就憋回了肚子,因为知道奚德业嫌恶自己,林羽觞总是避开奚德业,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江湖上什么样的武林高手、邪道魔头没有遇见过,见到奚德业反而让他特别紧张。
负着手,奚德业在奚弘恩面前慢慢踱步,走了一会儿,他盯着奚弘恩:“在普阳楼和你见面的人,是谁?”
奚弘恩漠然地:“我没问。”
听到这三个字,林羽觞松了一口气,他一直担心奚弘恩不按照自己编的谎话说下去。
什么?
奚德业刚刚撤下来的火又被这三个字给惹了上去,瞪着眼睛,几乎问到奚弘恩的脸上。
奚弘恩淡淡地:“素不相识的人坐到一起吃饭,他吃他的,我吃我的,有必要问他们是谁吗?”
瞳孔一缩,奚德业不怒反笑:“不错,儿大不由爹,居然也学着说谎了,非力,去请夫人过来,她对说谎的人最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