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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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万籁俱寂。
青漓浑身僵硬，只听见耳膜砰砰作响。
少女抱着他，笑盈盈道：“师父，澈儿还以为您再也不会下厨了呢，您今天做的琉璃蟹真好吃啊，连苻门主都吃了不少。”
青漓心跳如狂：“谢、谢姑……澈儿，你喜欢就好。”
等等——苻门主？她把萧纵当成城主苻清洛了？苻城主只有在当阵门门主的时候才会被称为苻门主，难道她的思维还停留在那时候？
少女心心眼仰望着他，活像只摇尾巴的小奶狗：“那师父以后还会做饭给澈儿吃么？”
“当然。”
少女嘴角一弯，眼睛立刻笑眯成一条缝：“啊！师父您竟然答应了！那我可太有口福啦！”
青漓一愣：“季——为师以前……拒绝过你？”
少女小心地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茫然，像是真不记得了，才委屈巴巴地噘嘴道：“拒绝倒是没有。但师父您早就辟谷了，每次我和小犀提食盒回来，您都不和我们一块儿吃。澈儿还以为您不喜欢呢……”
“每次用完膳，澈儿都是沐浴熏香后才去找您的，就怕被您嫌弃。所以，哪儿还敢请您下厨啊……”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咬着唇，紧张地不敢再说了。
青漓却听得满是怜惜，本想安慰她他以后日日都会做饭给她吃，但又怕言行太过温柔，不符合季门主一贯的风格，万一被姑娘察觉什么，就不妙了。
他本能地不想破坏此刻温馨美好的“师徒”氛围。
于是故意敛容沉声道：“为师的意思是：修心先修口，不食五谷、吸风饮露确实是善策，但澈儿你还没有修到为师的境界，做不到辟谷也无妨。”
想了想，季门主应该没那么好说话，便又补充道：“只是，你若想让为师给你下厨，必须修炼有所进益才行。”
少女一听，立马喜笑颜开：“好啊师父！那咱们现在就去练剑吧！剑诀第四重您只讲了一半呢，我都没听懂那个‘湃雪回风’是什么意思。还有，我上次那个动作做得对吗？……”
她巴拉巴拉说风就是雨，还把他往门外拉。青漓只觉头皮发麻，他会什么剑啊？怎么可能教她！只怕一出剑就会路出马脚、被她当成冒牌货杀了吧！
何况，他根本就没有剑啊……
什么叫挖坑给自己跳，少年今天算是明白了。
好不容易劝住小姑娘，他只得强作镇定：“澈儿……咱们今日不练剑，为师教你心法如何？境界提升，需心境与修为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拿上次被她认可的那段话来糊弄她，应该不成问题。
少女完全无所谓：“好呀好呀！师父您教什么，澈儿就学什么。就是……您别嫌我吵赶我走，这次我一定不多说话啦！”
她举起小手煞有介事地发誓。青漓眸中泛起点点笑意，下意识地想摸摸她的头，又硬生生刹住手掌，绷紧了嘴角。
哎，扮演前辈大神，真是一点都不容易。
两人在灯下落座，青漓刚要重复上次那段筑基口诀，少女先一步翻到后面，指着一篇金丹进阶元婴的冗长心法，脆生生道：“师父，澈儿想听这个！”
青漓：“……”
虽然晦涩难懂的文字会在脑中自动跳出注释，但要他立马用通俗平实的语言描述出来，难度也不小。
青漓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尽量把话说得云深雾罩、似是而非，就怕被小姑娘逮住细节，刨根问底。
不过他显然多虑了，少女自始至终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他。无论他说什么，她都拼命点头，一副“我师父长得那么帅，一定说什么都对”的表情。
除了满满的敬爱崇拜，还有一丝别的什么情愫，隐隐流过那双暗金色的瞳仁，若有似无，倏忽而过，快得让人捉不住。
青漓不知怎的，竟有些不敢和那双秋水明眸对视，只能盯着手里的秘籍专心讲解。
清冽的声音如山涧春水，静静淌了一室，少女目光迷离，如痴如醉，让他很是怀疑她究竟有没有在听他胡诌。
粘在脸上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青漓终是忍无可忍，抬起头直直看向她：“澈儿，为师刚才说了什么？”
少女像小鹿般陡然一惊：“啊、呃……说、说了……”
青漓长眉微蹙：“你不听课，总是盯着为师看作甚？”
少女腮边飞快晕起一道红霞：“师、师父太好看了……忍不住就想看……”
青漓心里一沉，他明明小半张脸都是青灰色的，如何“好看”了？姑娘虽然从未流露出嫌恶之意，但也没有赞扬过他“好看”。
还是说，在此刻的姑娘眼中，看到的不是他，而是季门主？
少年眸色转暗，声音亦在不知不觉中变寒：“不过一张皮囊罢了，修为愈精深，变化亦无穷，怎可执迷于此？为师为你解读心法，你却三心二意、神思恍惚，如此不求上进，何时才能剑道有成？”
话音落下，他自己先愣住了。这番话似乎说得太顺口了？仿佛在心里酝酿已久，以至于可以这样不假思索、信手拈来。
少女亦觉得这话耳熟，来不及细思在哪儿听过，她先跳起来，一脸慌张地望着对面疾言厉色的男子：“师父，是澈儿错了！澈儿不该走神的，您别生气，您罚我吧——”
一只纤秀小手忽然伸到面前，青漓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她怯生生道：“求、求师父轻点儿打……”
少年一怔：季门主对姑娘的惩罚，就是打手心么？
他当然不愿意打她，但不配合，又怕她心生疑窦，后面再难解释自己这个“师父”的异常。
只盼姑娘酒醒后不记得这些，别找他算账报复才好。
于是硬着头皮在她手心打了三下。
他明明没有用力，那白嫩嫩的掌心却很快泛起红肿。少女咬着唇不敢叫出来，一双杏眸却红如雪兔，渐渐蒙上一层水雾。
青漓一慌，想安慰她给她揉揉手，但最终还是忍住心疼，转开脸看向别处。
“既然你今日无心修习，夜色已深，就早些安寝罢。”他霍然起身，逼仄的空气令他浑身不舒服，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然而刚踏出一步就被扯住了袖子，少女迅速抹了把脸，泪光盈盈地望着他：“师、师父，给澈儿讲个故事再走吧……”
青漓：？？？
“上次那个话本子，还有一半没讲完呢。您答应过澈儿，会给澈儿讲完的。”见他面色不豫，她赶紧松开袖子，还乖巧地把抓出来的褶皱抚抚平。
青漓无语，姑娘这会儿的思维年龄到底是有多小，居然还要听睡前故事？
就在他软和的瞬间，人已经被她拉到床前。少女把他按坐下来，自己翻箱倒柜找了好一会儿，还自言自语“怎么藏这么深呀！”
最后总算挖出一本破旧泛黄的小册子，像宝贝一样揣着，兴冲冲跑到青漓面前，递给他：“师父，讲这个！”
小姑娘的喜怒哀乐来得快，去得也快，一张小脸像六月的晴雨，变幻莫测。青漓看了她一眼，到底不忍拒绝，只能叹息着接过话本。
少女大喜，飞快地爬上床躺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师父，上次讲到仙长把小愉姐姐救了，后来呢？”
青漓没想到她还记得内容，这大约是她很喜欢的一个故事吧？
他略略一翻，书中讲的是一个修士在凡界搭救了一名女子，教她修炼、助她成仙，两人最后结为夫妻、共同飞升的故事。
难以想象，季门主那样的人物，居然还会给小徒弟讲爱情修真故事，那画面真是……估计他也是被这小丫头软磨硬泡，才无奈为之吧。
毕竟姑娘那么娇俏可爱，谁忍心让她失望难过呢？
青漓看着书，缓缓道：“仙长救了小愉姑娘后，带她逃出了战场……后来无意中发现小愉姑娘竟然能穿过巽河进入玄界，就把她带回自己的洞府照料……”
他心里一动，没想到女主角和他一样，也是个体质特殊的凡人。
“小愉慧根深厚，奋发刻苦，修为突飞猛进……五百年后，她成为名震玄界的剑修，一直暗恋她的仙长终于向她倾吐爱意，问她是否愿意和自己结为道侣……小愉答应了，两人敬拜天地，洞房花烛……咳。”
这一段明显不适合“小孩子”听，青漓皱了皱眉，想快点翻页过去，结果一颗柔软的小脑袋蹭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好奇道：“师父，什么是‘道侣’呀？‘洞房花烛’又是什么？”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青漓揉揉额头：“道侣就是……这世间，彼此最亲密的人。”
后面半句他只当没听见。
“最亲密的人？那我和师父是道侣吗？我们最亲密了呀！”
青漓：！！！“……当然不是，道侣是互相喜欢的男女，我们只是师徒。”
少女困惑：“可是澈儿很喜欢师父呀，难道师父不喜欢澈儿吗？”
“当然喜——咳，为师与你，是长辈与晚辈的亲情，和道侣之间那种爱慕依恋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少女半听不懂地皱着小眉头：“那，师父有道侣吗？”
青漓想了想，似乎没听说季门主跟谁结契，遂摇头：“没有。”
少女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高兴道：“澈儿也没有呢！”
青漓嘴角抽搐了几下，低头望向那张春心萌发的明艳小脸，神差鬼使般伸出手，摸了摸她发顶，声音里带着不自觉的温柔：
“等澈儿长大后，就会有的。”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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