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cp关系》阿拉斯希

2、第二章

　　久新：“……”

　　程程：“……”

　　久新低下头，一脸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程程看了一眼鸵鸟埋沙堆模样的久新，又看了一眼满脸莫名其妙的快递小哥，讪讪地走上前，接过了花：“那个……我叫程程。”

　　久新看着自己的手机，他的□□正嘀嘀嘀地跳着，是若干条群提示，提醒着久新，后援群群主已经一声不吭地退掉了所有的群。

　　她的个性签名也改了，语调颇为伤感——“梦里的少年最终还是会长大的，如渐行渐远的两条线，最终面临着离别。”

　　看似无奈而深情的脱饭宣言，最新动态却是一张程程的cos照，照片上初出茅庐的侠客少年，面朝着阳光，在脸颊旁比了个v字，微笑时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青春无敌。

　　配文是“向全世界安利最可爱的程程！！！”

　　久新：“……”

　　抱着花探过头来的程程：“……”

　　“前辈！”程程慌了，“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没有暗地挖你墙角！”

　　你还不如暗地里挖我墙角呢……久新有些哭笑不得，后援群群主主动跑路，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岂不是要变成圈子里的一大笑话？

　　“没事，我天天都有人脱饭——”久新拍了拍程程的肩膀，又觉得这句话把自己说得太惨了，“咳咳，我的意思是，粉丝改推是很正常的事，我不会太放在心上。”

　　“前辈……”程程欲言又止，漆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情绪，“你是真的不在意吗？”

　　“我什么事没经历过啊。”久新生硬地翘了翘嘴角，“我去上个厕所。”

　　·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久新站在厕所的镜子前，双手掬起一捧水，全部扑在了自己的脸上。

　　每次签售会上，坐在他身边的程程总是最活力充沛的那个，对所有女孩都报以灿烂的笑颜，处处施展着钓饭小技巧——合照时与粉丝超过三秒的对视、看似无心的暧昧话语、互动时男友力爆棚的公主抱……即使知道是前辈的粉丝，也照钓不误。

　　看似是职业素养、对所有粉丝一视同仁，但其中……真的不曾包藏有私心么？

　　久新不愿细想。

　　那毕竟是跟随了自己几年的老粉，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脱了饭，他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久新紧闭着眼睛，整个人沉浸进漆黑而冰冷的情绪里，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后起头，刚想给自己加油打气，冷不防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人，吓得深呼吸变成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站在他身后的人正是宋曦兰。

　　宋曦兰还穿着舞台上的演出服，银白色的无袖外套，露出了青年经过精心锻炼过后，线条流畅均称的手臂。

　　四年的星途生涯，让宋曦兰的外表变得更加精致立体，是令人移不开眼睛的惊艳。深褐色的短发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泽，曾经桀骜跳脱的一双眼睛，如今沉淀下演技精湛的成熟温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久新觉得宋曦兰比四年前还要高大挺拔，他的影子现在能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在这毫无心理准备的对视里，久新忽然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热搜——#沉溺在宋曦兰的眼眸里是什么感觉#。

　　是虚假的，能够溺死人的专注与深情。

　　宋曦兰下了台之后是专门来找他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是人气大明星特地来找他干什么？是想要嘲笑他素颜上台，人越混越没用了么？

　　久新的手指死死地抓着大理石洗手台的边缘，强撑着自己的身体，一遍一遍地告诫着自己：你必须镇定下来。

　　你必须镇定下来，心脏不要跳得那么快。

　　不要带着汹涌的复杂的感情，从胸膛里跳出来。

　　他的肩膀不自觉地颤抖着，刚刚要放松下来，却因为宋曦兰的一句话刹那间绷紧了——

　　“学长。”宋曦兰说，“好久不见。”

　　久新强行平缓着自己的语调：“好久不见。”

　　他下意识地想从这两人独处的空间里逃离，没想到宋曦兰的一只手轻轻地搭在了墙上，拦住了他的去路：“久别重逢，急着要走吗？”

　　“我赶着回家喂猫——”

　　这话一出，久新便后悔了。果然，宋曦兰微微地扬起了眼帘，语气染上了不易察觉的笑意：“赶着回家喂尼禄么？”

　　尼禄是之前宋曦兰送给他的猫，一谈到自家的猫，久新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有两只猫要喂，还有一只狸花猫。”

　　“狸花猫？”宋曦兰轻声问，“你给我们家尼禄找儿媳妇了？”

　　“什么儿媳妇！公的怎么能当儿媳妇！西瓜瓜是我在路边捡到的一只狸花，当时它躺在路边就快要死——”

　　话说到一半，久新突然意识到两人怎么都不像是能在私下里谈论“我们家猫咪”的关系，迅速闭了嘴巴：“……反正不关尼禄的事。”

　　也不关你的事，久新在心里想。

　　久新想要马上结束这诡异的对话，宋曦兰的手依旧固执地拦在那里：“公的也可以当我们家的儿媳妇呀。”

　　也不知道是在说猫还是在说人。

　　这世上除了宋曦兰还没人敢这样直截了当地调戏江久新。久新恨恨地瞪了宋曦兰一眼，伸手想一把推开他，没想到宋曦兰先后退一步，久新反倒扑了个空。

　　“学长。”

　　在久新头也不回地走了几步后，宋曦兰在他身后轻悠悠地说了一句：“你还是那么狠心啊。”

　　我哪里狠心了？我哪有你跟个烂煤球一样又坏又渣啊？

　　久新不由地腹诽。

　　我不就是突然搬家跑了，连只猫都没给你留吗？

　　·

　　当久新拖着行李箱转了两班地铁回家，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

　　久新刚进家门，就看到自家的大橘猫蹲在门口，小粉爪子直挠玻璃门，委屈地喵喵直叫。

　　尼禄是久新23岁生日时，宋曦兰硬塞过来的礼物。品种是纯正的金渐层，性子和宋曦兰一样，金贵娇气、不知人间疾苦——尼禄从小就要吃最好的猫粮，住最贵的猫窝，抓最不好抓的猫抓板，还得天天马杀鸡伺候，不然就会缠着你喵喵撒娇，让你整个晚上都别想玩电脑。

　　久新抱起尼禄，非常自觉地开始伺候起来，极其娴熟的按摩技术，令大橘猫很快便眯起了眼睛，发出了满意的呼噜噜声。

　　西瓜瓜也不知什么时候，从楼梯角落里探出一个头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怯怯地打量着久新，小步小步地挨了过来，在不远处的沙发上慢慢地蹲了下来。

　　“西瓜瓜过来。”久新朝他伸出了手，“让爸爸也给你做个马杀鸡~”

　　西瓜瓜警惕地看着他。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社长打过来的电话：“久新，你睡了吗？”

　　“还没呢。”久新一把抱起西瓜瓜，“有事吗？”

　　“预定在明天的《神策记》cosplay试镜取消了，我们不用去了。”

　　久新轻轻挠着西瓜瓜头顶西瓜皮一样的黑白纹路，笑道：“每年都要去假装试镜，走个形式，今年是连假装试镜都免了，直接定下了么？”

　　“不是。”社长的声音有些低沉，“今年官方不要我们了。”

　　久新的手指不由地一顿：“什么意思？我们不是连续六年都是他们的官方coser么，合作得好好地，怎么今年就突然不要我们了？”

　　《神策记》是一款人气古风网游，每一年都是由他们亿光年社团负责官方cos，包括漫展走秀、平面宣传等一系列活动，可以说是一个稳定的收入来源。但久新在意的并不是这个，《神策记》的男主是他cos的第一个角色，并整整cos了六年，心里已经有了依依不舍的感情。

　　他实在是个莫名其妙多情念旧的家伙。

　　社长叹了口气：“他们公司想搞波大流量，就花重金请了一个偶像组合的成员当官方coser，4zone这个组合你听说过吗？就是最近唱——”

　　“我知道了。”久新打断了他的话，“那真好，我今天累死了，明天刚好可以睡个懒觉。”

　　“这件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社长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失落，“现在是流量时代，我们这些小coser，再红也不可能比刚出道的偶像的影响大。”

　　“我明白。”久新无奈道，“我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年老色衰转幕后了。”

　　“瞎讲！”社长被他逗笑了，“你才二十几岁，盛世美颜还能再战十年！明天别给我睡懒觉了，下午一点到会议室，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

　　真的要开始考虑退圈这件事了。

　　洗漱完毕后，久新疲惫地扑在床上，情绪低落地想，无论是粉头的转推，还是游戏公司的解约，都在提醒着他一件事：现在是大流量的时代，后浪正一波波地打上来，他们这些前浪已经出尽了风头，再不考虑转型，不知道哪天就被拍死在沙滩上了。

　　久新，久新，他默念着自己的名字，万事万物，久久如新，他的母亲早就在28年前明白了这个道理。

　　只可惜自己不争气，没有变成她期待的模样。

　　他总是成为最后被抛弃的那个。

　　在蓬松温暖的被窝里，他的意识渐渐地模糊了，到最后自己在想什么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间，他似乎听见了有人刚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来的声音，那个人穿着硬底板的拖鞋，踩在地板上啪啪啪地响。

　　床的一侧忽然一沉，那个人钻进被窝里，抢走了他的一半被子，一如往常地搂上了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怀里拖，久新不舒服地哼哼了一声，那个人就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久新的鼻子，端详着半梦半醒间弱小无助又可怜的久新挣扎的模样，坏坏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