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展平大哥

3、002 丛林惊魂

　　002 丛林惊魂

　　两个年轻人渐渐远离了绿野村。

　　距离绿野村村口不远的地方确实有一片森林，据说里面出没着各种野兽。娜尔和修也确实见过有村民到那片林子里去打猎。尤其是每年快要入冬的时候，人们进入森林，多则十几天，少则两三日。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多半会带来各种山间的野味，以备过冬。

　　然而看人家打猎是一回事，自己去打又是另一回事了。娜尔和修没有任何打猎的经验。他们甚至都没怎么走出过村子。修的爷爷虽然曾经是位出色的剑士，但修本人却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剑术训练，因为自打修懂事的时候起，奥顿爷爷就已经是个残废了。此刻虽然手中有剑，对修来说，那不过是一根开了刃的铁棒而已。

　　至于说娜尔，她算是刚刚学会了一点魔法，她可以把地上的石头击得粉碎。但是她也知道，地上的石头从来不会跳起来咬人，万一碰上会咬人的野兽，危急时刻她的魔法能不能派上用场，娜尔的心里同样是没有底数。

　　也许这就叫年轻的冲动吧。两个人心中都怀着不安，但是，就如同他们多年相处形成的默契一样，谁也没有把这种不安表现出来。两个孩子相互依靠着，一步一步朝森林里走去了。

　　时值夏日，但是森林里并没有外界的炎热。粗壮的远古树木高耸入云，鳞次栉比，遮天蔽日，将猛烈的阳光遮蔽大半，只有一小部分能够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在树木之间划出一条条平行的光带。森林里不时有微风阵阵，这让娜尔和修都感觉到了与这季节极不相称的丝丝凉意。

　　巨木的下边则生长着种类繁多的灌木和苔藓。各种飞禽走兽出没其间，若隐若现。也许是两个陌生人的闯入惊扰了森林，鸟儿开始在看不见的地方竞相鸣叫，森林里越发热闹起来。

　　对娜尔来说，眼前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奇妙景致。森林仿佛拥有一种魔力。娜尔觉得，刚刚那种不安好像在渐渐消散，林间鸟兽的鸣叫让她清晰的感受到了世间万物的灵性。她不停的看着身边的花草和树木，每一株每一株都在她闪亮的眼睛里活跃着。在那里，整个森林都在舞动，所有生命都展现出自己跳动的灵魂……

　　手持铁剑的少年依然保持着一贯的理性和谨慎。这林间奇妙的风景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的震撼。修紧紧的握住剑柄，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他在搜寻自己的猎物，并且时刻警惕着随时可能袭来的危险。

　　两位猎手小心翼翼的前进，以各自的心态在享受着他们人生中的第一次狩猎。

　　“修！那边！”

　　突然，娜尔叫了起来，“一只野兔！”

　　顺着娜尔手指的方向，修看见右手边不远处的草丛里一阵骚动。显然是娜尔的叫喊惊走了他们的猎物。少年紧赶两步追了过去，可是那只野兔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修真笨！”娜尔抱怨道。虽然她也猜到了，吓怕猎物的人其实正是自己。

　　“看我把它轰出来！”不服输的少女举起双手，开始吟唱她刚刚学会的咒语。

　　“算了算了。”看到娜尔要胡来，修一把抓住了她的双手，“我们再去找，这附近兔子应该很多，不在乎这一只。”

　　娜尔这才老大不情愿的停止了吟唱。

　　看见娜尔终于放弃了鲁莽的行为，修暗暗送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没有任由娜尔来胡闹。

　　片刻的沉默，双方的目光都停留在了对方的手上……

　　天气很晴朗……

　　好了，少男少女间青涩的暧昧片段到此为止，让我们继续来关注他们两个的猎人生涯吧。

　　两个人在森林里忙了半天，他们发现了许多猎物，但他们同时也发现，那些猎物远比他们更灵敏，而且熟悉周围的环境。许多次他们看到了猎物，却没有机会抓住它。消耗了许多体力，枉费了许多周折，他们最终还是两手空空。眼看着四周的光线已经渐渐暗了下来，距离天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一无所获的少年垂头丧气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而在他身边，则是更加闷闷不乐的少女。

　　“不对，我们的作战计划是不正确的！”少女宣布了自己的结论。“那些兔子啊松鼠啊都太小了，我们根本看不清楚。我们应该找些大个子的动物。比如鹿！”

　　“可是，哪里有鹿呢。”

　　“这林子里一定有。我们不是见过么，村里的猎人带回去的鹿啊野猪啊什么的，自己吃不完，还可以分跟别人！”

　　“娜尔，天快黑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不行！”娜尓断然拒绝了修的合理建议，“必须要打到一头鹿！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来打猎，一定要让村里的人们好好看看。跟我走，鹿一定在森林的更深处！”

　　“娜尔……”

　　“快走！”少女不由分说，一把拉起少年。后者心里清楚，只有在这种时候，自己永远都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娜尔和修都不知道，就在他们为了自己的猎物在丛林里奔波的时候，另一个身影已经在暗中跟随他们好久了……

　　布鲁安?索尔达先生和他可爱的侄女并没有马上离开那家杂货店。相反，发现并没有客人光顾之后，索尔达先生索性和劳伦老板攀谈了起来。这位温文尔雅的贵族有着非同寻常的亲和力。无论是男女老少，贵族还是平民，任何人都能很快的和他成为朋友。而这也是他的侄女最佩服他的地方。

　　两个人聊天的话题从去年的收成到今年的天气，再到时下正在进行，并且被普遍关注的乌鲁国内战。最后的最后，当然，话题回到了刚才的那两个孩子身上。

　　“那个女孩就是娜尔?迪兰吗？”索尔达先生少见的单刀直入。

　　“哦，您听说过那个孩子的事情么。”劳伦老板似乎吃了一惊，但随既又觉得那似乎并不是什么值得吃惊的事情。

　　“确实，那孩子与众不同。”此刻的劳伦老板早已没了早些时候的拘束，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继续说道：“不单是她那双耳朵，而且她聪明过人，也有主见，和她差不多大的孩子里极少有能像她那样的。虽然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但我得承认，她确实是个不得了的孩子。”

　　“何以见得呢？”

　　“您应该知道，我的先生。”老板微微眯起眼睛，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位洞悉万物的圣者，而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很多时候我们这些大人一眼就能看穿一个孩子，看出他有着怎样的性格，有怎样的未来。而这个叫娜尔的女孩就是这样。每次我看到她，都强烈的感觉到，这孩子将来一定能对这世界有所影响。是好是坏我不敢说，但是，她一定有所影响，她就是那样的存在。”

　　“也许你说的对，她确实非同寻常。”贵族赞同的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在回旅馆的路上，索尔达先生始终没有开口，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正当他的侄女开始觉得奇怪的时候，这位贵族突然从口袋里拿出刚刚换来的一袋钱币，一边掂在手里，一边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看侄女。而刚才那种凝重的表情仿佛在一眨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好嘛！这次人家知道节省了就是嘛。”贵族的少女没好气的说道。

　　“哎呀……临走的时候，我那哥哥可是对我好一番叮嘱啊，要我回去之后把某千金的一言一行如实汇报呢，怎么办，怎么办。”

　　“哼！又不是第一次栽在你手里了，有什么吩咐就说吧！”

　　听到这句话，索尔达先生停下脚步，把一只手放在侄女的肩膀上，面色又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我要你帮一个忙。”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也许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但在茂密的森林深处，四下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娜尔和修只能凭借从树木间隙里透下来的那一点微弱的月光，勉强看见自己脚下的地面。

　　他们早已放弃了狩猎计划，但他们也早已迷失了方向。

　　娜尔曾经试图用火球术燃起火把，但是她很快就发现，火球射出之后引发的爆炸使火种根本无法聚集，失败多次之后，她放弃了这种无谓的努力。

　　他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一个正确度的方向，然而在看不到天空的漆黑森林里，这个任务实在是难以完成。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姑且按照记忆往回走，并且保持方向不变，这样不论方向是否正确，最终都能走出森林。然而他们也知道，此时此刻，自己的安全已经毫无保障……

　　两个年轻人的手此时正毫无顾忌的牵在一起，他们都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唯一的依靠，同时也是不能推卸的责任。两个人都早已感觉到，彼此的手都已经变的冰凉。他们此刻有多不安，多害怕，却又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他们都在心底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对方带出森林，回到村子里去。

　　娜尔和修在黑暗中艰难的开拓这自己回家的路，而刚刚还是那么神奇和迷人的森林，此时此刻似乎也变得不再友好。没有光，那些不知道藏身于何处的野兽发出凄厉的鸣叫，将寒意直逼进他们的肺腑。两个年轻人竭尽全力的前进，他们强迫自己摒除一切杂念，只祈求能在危险降临到他们身上之前走出这漆黑的绝境。

　　然而神似乎并没有眷顾他们，娜尓和修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是娜尔最先发现了异常。她那双尖尖的耳朵似乎听到在她们前面不远处的灌木丛正发出一种不祥的响动。缓慢，低沉，步步逼近。那声音在漆黑的森林中若隐若现，以至于她有些怀疑，是不是长时间的神经紧张让自己出现了幻听。而正当娜尔准备再次集中精神仔细分辨一下那个声音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一声突如其来的雳吼将漆黑的森林撕裂。

　　走在前面的修只觉得有一股劲风朝自己直扑了过来，他本能的举剑抵挡，还没搞清楚状况，整个人就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船一样被掀了出去。他身后的娜尔虽然没有被直接击中，但还是倒退出老远，直到她感觉自己靠住了一颗大树。好不容易收住了架势，娜尔这才终于看见了面前的敌人。

　　那是一个巨大的身影。漆黑，甚至比这片黑夜还要漆黑。那身影比娜尔和修高出许多，仿佛一座山，无情的屹立在自己面前。

　　除了漆黑，娜尔分明的看见，在仿佛头部的位置上，两只浑圆闪亮的大眼睛正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攻击者并没有给娜尔太多的时间。那头漆黑的怪物再次朝她扑了过来！

　　她看不清楚，但是她分明感受到了那股气流的变化。娜尔已经来不及考虑什么了，她几乎是本能的蜷缩起上身，用脚下残余的唯一一点气力支撑着身体，朝自己右手的方向跃出了半步，勉强算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

　　娜尔听到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她刚刚靠着的那棵大树树干断裂的声音。

　　巨树轰然倒地，被枝叶遮蔽的密密实实的天空终于露出了一小块，月光洒下，周围似乎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那是一头巨熊，仿佛比山还要巨大。

　　与此同时，娜尔也终于看到了刚才被击飞的修。她几乎是爬到了修的身边，此刻，少年是少女唯一的依靠。

　　修被巨熊那一击命中之后就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他刚刚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娜尓惊慌失措的面孔。修一时间竟然想不起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嘴里有一股又腥有咸的味道。

　　“修！修！”

　　娜尔拼命的叫喊，总算使修的神智恢复清醒。少年重新站起身，手握铁剑。月光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敌人—— 一头成年的巨黑熊。

　　巨熊一击扑空。这一击的力道过于巨大，被击中的大树当场折断，它自己的前爪也似乎受到一些伤害。也许这头野兽自己也没料到它的猎物能躲过这一击。前爪传来的疼痛让它更加疯狂了。巨熊大吼一声，再次朝两个年轻人直扑过去！

　　由于事先已经领教过了熊的力道，这一次修没有再试图抵挡，他一边拉着娜尔躲避攻击，一边思考着如何摆脱险境。

　　四周是一片未知的漆黑，只有这里有光，可以让他们判断周围的情况。更何况就速度而言，自己绝对不是这只巨熊的对手。

　　逃跑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想办法击败它。

　　巨熊虽然有力，却没有多少智慧。它攻击猎物的时候只能沿着直线冲刺。察觉到这一点之后，躲避攻击就变的简单多了。

　　娜尔和修在这个时候也镇静了下来。在摸清了敌人的弱点之后，他们一边闪躲，一边商量起破敌的对策。

　　“我的剑伤不到它，而你的火球可以。”

　　“可是我需要时间！这样躲来躲去的根本没办法吟唱咒语嘛！”

　　修没有再说话，而是一把将娜尔推到一边。然后一纵身，挥起长剑朝那只巨兽直刺了过去！修用上了全部的力气，他要把一切都赌在这一击上。

　　巨熊似乎也没有料到它的猎物突然有了如此的勇气，躲闪的动作稍微慢了半拍。剑锋过处，巨熊的左前肢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滚热的献血流淌出来！而勇敢的少年在此刻已经没有任何躲闪的余地了……

　　受伤的野兽变得暴怒，它一边收回自己受伤的前肢，一边把袭来的修顶了出去。巨熊的双眼在月光的映衬下变的血红，它怒吼着，仿佛要把修撕成碎片。

　　修已经没有力气再逃走了，他半躺在灌木丛中，一手紧紧握住铁剑，另一支手勉强支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他用仅存的一点力气朝娜尔大声喊道：“现在！！”

　　惊慌失措的娜尔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金发少女根本没时间多想。她高举双手，双眉紧锁，把以往练习过无数次的咒语以最快速度吟唱了出来。她清楚的知道，修的生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一颗载着希望的火球在娜尔的双手间形成了！少女几乎是嚎叫着，将这枚火球狠命的射向巨兽的后背！

　　“啪！”的一声巨响，火球正中巨熊的右肩！

　　娜尔同样使出了全部的力气，她认为这一击已经足以打倒那头巨兽，事实上那也是保证自己生命的唯一希望。然而事情却没有按照他们的预计发展。现实再一次和他们开了一个无情的玩笑。

　　也许是因为心急而没有积蓄足够的力量，也许是因为没有命中要害。被火球击中的巨熊并没有按照娜尔和修预想的那样倒下。它明显受到了重创，但它依然站在那里。伤痛只让这头庞大的怪物变的更加暴躁！重伤的巨熊动作迟缓了很多，但它的猎物在此时此刻已经连站立都做不到了……

　　娜尔和修已经做出了全部的努力，然而命运似乎依然没有眷顾他们。他们绝望了。

　　两个年轻人相互凝望着，等待着自己生命的最后时刻。这时候他们心中所想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自己首先成为巨熊的牺牲品。这样一来，不但不用目睹一个悲惨无比的场面，还有可能让剩下的一方幸免。

　　然而最终，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如愿。

　　受伤的巨熊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自己的猎物。正当它打算开始报复的时候，这头巨兽突然停顿了下来，它那双明亮血红的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凸起着，浑身僵直。仅仅一秒钟，刚刚还耀武扬威的胜利者竟然连一声吼叫也没有，就那么直挺挺的跌倒在地，气绝当场！

　　二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们一瞬间竟然无法思考，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

　　终于，娜尔最先发现了事件的原因。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枚流矢已经贯穿了巨熊的咽喉！

　　危险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娜尔和修跌跌撞撞的爬到一起，相互搀扶着站了起来。这时，从黑暗的森林里闪出了一个身影。

　　来者是一位身形娇小的少女，紫红色长发随着夜风飘摆，一张白皙清澈的面孔在月光的映衬下透出莫名的冷漠。而这位神秘少女浑身上下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她手中那张樱白两色相间的长弓。

　　少女的双眼微微张开，并没有看向娜尔和修当中的任何一个。

　　很显然，这位少女就是救命恩人。正当两个人想要上来致谢的时候，拿弓的少女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短剑，剑锋直指娜尔的鼻尖！

　　“平民！不要给我太得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