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青山》温酒泡奶片

6、荒野地乱葬岗偷尸

　　苏昀耳尖，听到了苏旭的喃喃自语，当即便想追问下去。

　　苏旭瞪了他一眼，分明吩咐过不许插手这事，这小子还是跑了出来。但此时也来不及训斥苏昀，今日眼前的场景印证了前几日的传闻是真的，遂将原委道了出来。

　　早在三日前，府台便收到了郊外农家的上报，说是晚上看到荒郊有人在掘坟，不过府台却并没有听信。一来是因为这只是一家之词，并没有其他人的上报，便以为是那农家多心看走眼了，根本不足以引起府台的重视。二来，就算是半夜掘坟，这荒郊是何地方？无名无姓之辈的葬身地，活着时都没人关心，何况死后？

　　手底下的人尚且不以为意，在苏旭那儿，更是如耳旁风过了，如今见到此地情形，苏旭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事。当即唤了昨晚拉驴车的那伙计过来，问他是否知道这件事，昨晚上有没有什么动静？

　　伙计细细一忖，摇头道：“没，没听说过。昨晚上好像也没什么动静，我就想着赶紧把人埋了回去睡觉，况且大晚上的，哪里注意多了这么多新坟呀。”

　　林清扬正观察着这些新起的坟堆，突然问了伙计一个问题：“你做这行有好些年了吧，能看出坟堆的年头吗？”

　　伙计点头道：“可以，新坟和老坟一个看土，一个闻味儿，我至少可以确定到月份。”

　　林清扬道：“那能否嘛烦你将这一年之内的坟堆都找出来，标上月份？另外，昨晚上那具醉汉的尸体，也劳烦你找出来。”

　　伙计不知道这位小姐打的什么主意，转头看向苏旭苏大人，请他做个决断。

　　苏旭对林清扬并不熟悉，只知道自家弟弟常跟这位林家小姐在一起，耳闻过她的一些事迹。但看林清扬神色从容，像是有了什么眉目，便点了点头，示意伙计按照林清扬的吩咐去做。

　　苏昀看着苏旭的神情，笑道：“大哥别放心，清扬亲自出手帮忙，事情肯定会水落石出了！”

　　苏旭将信将疑，道：“是吗？”

　　这会子功夫，伙计已经确定了醉汉的坟，荒郊的坟想来埋得不深，府兵几人合力挖开，便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扑鼻而来。周围几人当即捂住闭嘴退到一边。

　　苏旭苏昀两兄弟捂了鼻子去瞧，尸体的脸上掩着一块白布，便凭衣着，苏昀已经肯定就是昨晚的那醉汉，就是看上去瘦了不少。衣着倒是被整理得完好，可就是浑身散发出一股混杂着酒味的恶心味道。

　　两兄弟对视一眼，一时也不该如何下手才好，这时苏昀腰间一松，林清扬抽了他别在腰间的折扇。“借用一下。”

　　还不待苏昀反应，林清扬便用折扇挑开了盖在尸体脸上的白布，霎时间一张面无血色的脸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它脸颊凹陷，整个面色可以说惨白到了极致，大张着嘴，舌头也吐了出来，活像是做鬼脸的模样，就差翻白眼了。

　　“这……这尸体怎么是这模样的？”阿东也算是见惯了尸体，还没见过这奇怪的死状。

　　那伙计听见动静过来一瞧，惊出了一身汗，“这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了？我……我昨晚埋的时候还好好的呢……”

　　林清扬那折扇左右摆动尸体的头颅左右瞧看。苏昀一瞧，佩服了她的定力，忍不住皱眉道：“清扬，这味儿你闻着不难受啊？要看什么让伙计来，你还是别动手了吧。”

　　林清扬将折扇收了，退开几步，长呼出口气，对伙计道：“劳烦，替我翻开他的眼皮看看。”

　　“诶，好……”伙计瞧着尸体情况不对劲，自己也吓着了，听到林清扬吩咐，想也不想就做了，翻开尸体眼皮的那一瞬，众人又是一吓，那尸体的眼睛竟丝毫不似一只人眼，几乎全是眼白，瞳孔竟只有米粒大小！

　　伙计瞧了一眼便赶紧退开了，他埋了这么多年尸体，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连道不吉利不吉利。

　　苏昀瞧着没人说话，将目光投向了林清扬，问道：“清扬，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林清扬：“他确实是失魂致死的。活人的魂魄从眼耳口鼻离体，他眼瞳紧缩，耳侧还有离体的粘液未干，正是失魂之状。按理来说，鼻子和嘴巴也该有涎液的痕迹……”说到这儿，又问那伙计道：“可是你清理了？”

　　伙计正愣神，听到林清扬问，点头道：“对，我昨晚确实清理了一下他的脸，倒是没注意到耳朵。平常人也不会……”说着，他又道：“我急着昨晚埋的时候，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也没……没这样啊？嘴巴也是闭得好好的……”

　　林清扬淡淡道：“活人魂魄离体是这样，尸体张嘴是为了让魂魄回来，可惜了，回不来了。”

　　林清扬这一番话之后众人都纷纷闭了口，人人都道这位林家小姐不同常人，没想到……还真是不同常人！以前只知林家小姐清冷难近生性淡漠，却从来没人知道她会看尸体……

　　怪吓人的……

　　苏昀见气氛有些尴尬，接话道：“哈哈哈，清扬，这些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林清扬道：“书里看来的。”

　　众人盯着林清扬，松了口气。

　　这时候，苏旭吩咐人挖开的新汶，也彻底被众府兵翻开，如人所料，全部是空的！十三座新坟，除了昨晚埋的那座，竟全部空了！

　　苏旭问道：“伙计，让你找的今年的坟找出来了吗？”

　　伙计点头道：“找出来了，月份也都标出来了。”

　　一个府兵拿着纸笔统计，听到苏旭问，便答道：“大人，今年的坟共有七十三座。正月四座，二月九座，三月……”

　　府兵念完，苏旭正要接过纸来看，苏昀立即凑过去，眼前一亮，当即明白了林清扬的用意。

　　“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今年的坟都齐了，却唯独缺了最近这两个月的！”

　　今年正月到七月的坟都有，却唯独少了八-九月的。简而言之，被偷走的尸体正是八-九月份刚下葬的尸体！

　　苏旭也听出了玄机，立刻唤道：“伙计，刚才挖开的那些坟，你看看能不能看出是几月份的？”又吩咐府兵将八-九月的无名尸统计出来。

　　伙计立即去做，不过片刻便回来道：“大人，这些挖开的空坟都是八-九月坟下埋的！八月份的有八座，九月到今天不加昨晚的有四座……”

　　不一会儿，府兵那便也有了结果，找来了八-九月的死者名单。死者除了昨晚的醉汉，正好十二人，十男两女，有少无老，不过只有大概的描述，姓名住址都没有。

　　苏昀想要细看，却被苏旭绕开。于是苏昀朝林清扬使了个眼色，让她上马车去。

　　林清扬一眼便知道他想做什么了，招呼着阿东上车，吩咐驾车的伙计道：“出发吧。”

　　阿东“咦”了一声，少爷还没上车呢！

　　驾车的伙计早就不想呆在这儿了，听到林清扬发话，立即便调转了车头，驾马返回。阿东撩开车帘叫了声少爷，苏昀一笑，趁着苏旭不备，一把伸手夺了他手中刚整理出的信息，朝马车跑去，几步便腾上了车，朝驾车的伙计大叫道：“赶紧跑！”

　　苏旭呵斥道：“臭小子，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马车一骑绝尘，将苏旭的叫喊声甩在了后面。

　　苏昀趴在车窗上，笑着喊道：“大哥，你还是操心自己吧，这案子可别被我先破了！”

　　苏昀笑够了，瘫在车座上长呼出一口气。如今空坟的主人的信息握在手里，如果这些尸体是被马戏班的人盗走了，那么昨天晚上在马戏班看到的第二十五个“人”便能解释得通了！

　　另外，马戏班从南州而来，一路收学艺者，可到东州只有二十几人这一点也说得通了！

　　控尸之术虽能让尸体如活人一样活动，但时间一长，尸体还是会腐烂，马戏班要继续表演，便只能不停更换新的尸体，每到一处地方便换一批“人”。所以马戏班到苏州时候，才会只有这么些“人”，所以他们才会到这荒郊偷尸。这番话不必林清扬说，苏昀自己也能想明白。

　　林清扬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苏昀道：“我倒是想去那马戏班探探，到底有没有这儿挖出来的尸体？不过马戏还未开演，咱们现在去目标太明显了。先去打听这些死者的情况，最好能拿到画像就好了……”

　　苏昀扬了扬手中的纸张，长呼了口气道:“我有预感，这会是个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