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难承》葵藿倾阳S

4、消失的凶手

　　没有凶手？难不成还是这六个人集体自杀？沈一航觉得这简直是无稽之谈。不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毛病。一想到他就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沈一航就愁得心神不安。
　　“王明的病史查过么？”韩承正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但听起来还是没什么温度。
　　“查过，没有服毒或长期服药的经历。”常清北也不争辩，中规中矩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他弟弟定期服药么？他弟弟曾患过精神分裂症。”
　　沈一航忍不住插话，“你的意思是，他弟弟才是凶手？”
　　韩承正看了他一眼，喉结动了动，显然是强行咽下了一句未出口的脏话。“不。王明一直在用他弟弟的医保，他才是需要治疗的那一个。但公司的法人代表不能有这样的历史，所以他打着弟弟王智的名义买药。虽然王明已经停药很久了，但是最近公司上市的压力刺激到了他，导致他再次发病。因此，他既是被害者，也是凶手。”
　　“但这仍然不能解释王明在监控里惊恐逃走的表现，如果他是凶手，他在躲谁？”沈一航半信半疑。
　　韩承正好像透支了自己的说话额度一样，下巴一挑示意常清北回答，后者立刻接上：“他在躲他自己幻想中的凶手。所以王明跑到人流密集的商业区写字楼，发现怎么也甩不掉身后的影子后，绝望跳了楼。”
　　韩承正满意地点点头，“行了，重写一份报告，跟刑侦队的人说破案了。明天放假一天，劳务费打你卡里。”语毕，他便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烟头，准备离开。忽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新来的，帮我去［食色］预约个位子。”
　　“队长凭什么叫我新来的啊。小真明明来得比我还晚。”常清北看韩承正的身影远了，自己嘀咕了一句，又转向全程懵懂的沈一航道：“那就这样吧，航哥，今天辛苦了。我明早去趟警察局，这案子就算结了。”
　　这么草率么？沈一航深深地怀疑起这两个人的靠谱程度。怎么三言两语就算查清楚了？再着急也不能拿人命开玩笑罢？但他身在屋檐下，只能不甘心地追问道：“你确定这就是真相？”
　　“是不是真相，交给刑侦队去进一步调查。我们的结论已经确定了。”常清北的话轻飘飘的，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但我跟你保证，他们再怎么查，结论也不会变了。”
　　沈一航被这话噎得无言以对，只好妥协。两个人结伴各自回了住处，告别时常清北还假情假意地祝他睡个好觉。
　　躺在床上，沈一航发现自己还是睡不着。

　　３６小时前。
　　“小酒店人少，住起来温馨。”面对妻子喋喋不休的抱怨，王明解释道。儿子在地毯上推着玩具卡车，轱辘稀里哗啦地响，和电视里的雪花噪声相互应和。
　　最近总是头疼。医生看不出病症，说是他最近太过劳累导致的。那些恨不得把他敲骨吸髓的股东，肯定对此喜闻乐见。王明心烦意乱地翻着手机，却什么也看不进去。厨房里又不合时宜地传来刀切到菜板里的恼人声音。太吵了。他想忍耐，但那些声音嘈杂得比火车铁轨的轰隆声还要巨大。这乱七八糟的噪音像一根尖刺扎进王明的脑袋里，搅得一团浆糊。
　　“都闭嘴！”王明忍无可忍地从扶手椅上跳起来，大叫道。他的暴怒显然吓到了年幼的儿子，童稚的嗓音警笛般响起来。妻子赶忙蹲下安慰孩子，一边责怪着他蛮不讲理。王明的火气还没消，揪着妻的头发将她扯起来，又狠狠往立柜角一撞。隔壁屋的弟弟王智和在厨房切水果的老母听见，连忙过来拉架。几个人手上的拉扯，嘴上的啰嗦让王明更加崩溃。空白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让一切都安静。
　　劈手夺过果盘里的餐刀，王明看不见血，只能看见苍白扭曲的人脸和夸张如梦魇的表情。他反应不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周遭难以忍受的噪声一点点低下去。最后只剩下一个声音：“结束这一切。”
　　王明站在客厅中央时，四周安静地只有自己的心跳声。终于回过神的他开始尝到恐惧的滋味。只有他一个人了。好安静。安静得可怕。难以形容的孤独潮水般涌上来，道德和良心从卧室奔出来追他。王明拔腿就跑，一直跑到一条繁华的街上。明明是傍晚，但天看起来那么白，那么亮。
　　然后他像一个勇敢的□□，从几万米的高空跳下，风声扑棱棱地擦过耳朵，像是对他的勇敢的褒奖。

　　桥港的天亮得总是很早。
　　沈一航醒转过来，合着眼皮想，早知道这么快就能完成工作，自己就应该去订一晚上的酒店。桥港的风土人情虽然吸引人，但实在不适合清淡生活过惯了的他。
　　“以后订房间少用真名。”突兀出现的男声吓得沈一航猛地睁开眼。赵局好像是刚进门，看他醒了，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现在都实名制了，得出示身份证，用不了假名。”顶着个鸡窝头的沈一航衣服还来不及套就反驳道。
　　赵局很礼貌地没有看他，目光在简陋的家具间兜转。“没睡醒呢吧？办*证的广告满大街都是。”
　　“你们警察局不管这事？”
　　“谁告诉你我是警察局的了？少贫嘴，多观察。”赵局褪下客气的面具，换上一副教训后生的面孔，“赶紧离开桥港。我给你布置的那个任务别忘了，具体安排我之后会告诉你。你跟那个叫常清北的处的不错，挺好，提前打入内部。”
　　“我要打入他们内部？”
　　赵局的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怜悯，起身告辞，“你以后就是特别行动队的一员了。努力工作。”
　　玛德，都是一群大忽悠。沈一航这几天在心里用尽了自己毕生所知的所有可以用于辱骂的语句，他一个年轻有为前途光明的医生，怎么就要干上这朝不保夕的活计了？命运啊，沈一航痛心地感慨着。
　　天花板上的蜘蛛脚一滑，扯着丝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