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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第 93 章 ...

  •   两人出了宫,随师让陆羽桥直接回他们落脚的宅子里去。
      陆羽桥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你去哪儿?”

      随师一掌打开他,冷眼看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她转身便走,陆羽桥只来得及“诶”了一声,也拉不住她,只好看着人走了。

      潭星站在街边,看着随师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惊讶地张大了嘴,她轻轻喊了一声,“随师……”
      这声不大,可随师还是听到了,等看见潭星了,她脸上明显地闪过一丝茫然。

      随师克制不住地往她的四周看了两眼,什么都没发现,咬了咬牙,抬步继续走了。
      潭星赶紧跑近了,抓住了随师的手臂,“随师,是我啊,潭星。”

      这回不能像方才那样打开她的手,随师只好顿住了脚,吸了口气,“嗯。”
      “你如今……”潭星看着随师,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完全不知该从何说起,最后她脑中灵光一闪,聪明了,“堂主回去后一直在说你呢。”

      “呵。”随师冷哼了一声,回头看她,“你觉得我会信?她回去了,还有脸提我?”
      潭星眨了眨眼,明白自己撒的谎被看破了,她只好垂了头,“其实堂主回来没多久我就来都京了,还没听见她说些什么呢。”

      随师握了握拳,沉着脸色,站着不动。
      那回潭星看着随师把晕了的随宴带走,虽说她不清楚她们之间如何了,但必然已经不是简单的师徒了。
      她看的出来,随宴很在意随师,随师也是如此。

      可她们还是闹成这样了。
      潭星丧气地垂了下头,“随师……”
      她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什么,“你的手臂,怎的如此凉啊……”

      随师没甩开她,只问,“你说呢?”
      “啊。”潭星想起来了,“那个水潭……”
      随师别开了视线。

      潭星更伤心了,“对不起,陆羽桥还是我招来的呢……”
      随师不耐烦起来了,“与你无关,松开我吧,我要走了。”
      “不不不。”潭星又抓紧了她,“我想问问……”

      她的眼睛看向了不远处戴着帷帽、直往这里看的那个人,怯怯问道:“那人,是不是陆羽桥?”
      随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看明白了什么,心里更堵了,“嗯。”
      潭星眼里顷刻泛起了水花,“他没死,真的没死。”

      随师回身看了眼陆羽桥,朝潭星这边使了个眼色,一把推开潭星的手,抬脚走了。
      陆羽桥叹了口气,看着人走远了,这才走到了潭星面前。

      他摘了帷帽,露出清爽的面孔来,问道:“你怎的来了?”
      “我……”潭星见着活的陆羽桥,有些磕巴了,“我看你死没死……”
      “没死。”陆羽桥耸了耸肩,“从前的事都一笔勾销了,我眼下就是陆羽桥,所以你不必用这种可怜的目光看着我了。”

      潭星抹了下眼角,“我没有可怜你。”
      她觉得陆羽桥像是变了许多,整个人看着都通透了,好像从前那个浑身挂满了烦恼的人真的消失了。
      这个模样,让她更喜欢了。

      陆羽桥看着天真简单的潭星,难得的对她说了句真心话,“潭星,我没有别的意思。往后,我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地活着,有你师父陪着,成为一个闻名的戏角。只是,别再惦记我了。”
      潭星脸一红,眼也一红,“我……”

      “你对我是真心的,我知道。”陆羽桥爽朗地笑笑,“只是眼下,我还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情。对于我们之间,我也还没有想清楚,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要去做什么?”潭星吸了下鼻子,“还有,你说我们之间,我们之间如何了……”

      “傻丫头。”陆羽桥在她额上轻轻弹了弹,“从前是我不对,向你道歉。往后我们就是干干净净的关系,没有那些阴谋阳谋,你开心地唱戏,我也该去找我想做的事了。”
      潭星问他,“你说必须要做的,就是去找,找你想做的事么?”

      陆羽桥想了想,“也算是吧,这个过程中,我应该会想明白的。”
      潭星实在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大概是要等上许久了。
      她打定了主意,抬头道:“那你去找吧。小桥哥哥,我会在丹枫堂等你来的。”

      陆羽桥感觉自己真是白说了,又感觉再解释好像也不对。
      他将着错就着错,点了头,“好啊。”
      潭星便在泪光中露出个笑来,简单又美好。

      临分别时,陆羽桥向潭星问了随师的事,从她嘴中问出了一个名字来。
      随宴。

      随师在京中找了许久,找到了从前随家园的旧址。
      那里成了家怡红楼,随师在外头站了片刻,有些失神地走开了。
      她在恼自己,恼自己见着这怡红楼的第一眼,就在想她要替随宴收回这块地,重新建一座随家园。

      可随宴领她这份情么?
      随师自嘲地低了头,往旁边的巷子里一拐,弯弯绕绕的,找到了一家酒馆子。
      她记起随宴喝酒的模样,想了想,在靠窗边的地方坐下,抬手喊来伙计,要了几坛酒。

      陆羽桥找到她的时候,随师眼神清醒,桌面上垒了七八个歪倒的酒坛子,她却还在毫无所觉地往肚子里灌酒。
      “唉。”陆羽桥摇了摇头,走近去,伸手接过随师手中的酒坛子,凑近闻了一口,“这可是老窖,你竟喝不醉?”

      随师微仰头,看着他,“嗯……喝不醉。”
      陆羽桥便坐下,开了个玩笑,“你这酒量,也是随了你爹?”
      随师浅浅看了他一眼,陆羽桥便敛了笑意,扬了下眉。

      他拿过一个碗来,给自己倒了一碗。
      烈酒下了肚,陆羽桥只觉得喉咙里火辣辣的,脸颊顷刻间红透了。
      陆羽桥“嚯”了一声,“你真没事?我觉得肠子都被烧着了!”

      随师不耐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烦他阴魂不散,掏出银子放在了桌上,起身就要走。
      陆羽桥及时叫住她,“小师,你是不是,和你师父……”

      随师顿住脚,“她怎么了?”
      “潭星没和我说什么。”陆羽桥拍了拍自己的脸,“小师,我是自己猜出来的。猜出你心里有个又爱又恨的人,问潭星,只不过是确定这人是谁。”

      又爱又恨?
      随师觉得这个词有意思,扯了下唇角,回去坐着了,“你确定了,之后呢?”
      “你喜欢她?”陆羽桥只觉得奇怪,“你怎么喜欢……”

      他是见过随宴的。
      就在随师被带走的那晚,他亲眼看见,那个人将随师推了出来。
      那时候,他是想杀了她的。

      随师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
      她们之间,已经不是一句爱或者恨能说清楚的了。
      陆羽桥便问她,“那你们是怎样的?我好奇,你总要对我说清楚。”

      随师像是发了会儿呆,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之后,她只说:“我和她,是只有一次机会的关系。”
      酒劲泛了上来,陆羽桥眨眼的速度慢慢降了下来,他脸色酡红着,问道:“机会?谁的机会?”

      “在她手里的,”
      随师轻声道:“我的机会。”

      ---
      等家中又回到了正轨上,随子堂便动身前往佘州学宫继续求学了。
      只不过,这回走,随宴对他像是没什么期许了,“别气夫子,别跟同学打架,别乱花银子,好好做个人,明不明白?”

      随子堂心里忽的发虚,“大姐,我,我是又有哪里没做好么?”
      随宴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听见他问,一眼瞪了过去,“你何时做的好过?功名什么的,你不必有压力,咱们家不过是开戏园子的,读书人没几个,你能读便读,不能读就回来跑堂。”

      随子堂差点给跪下去了,“我,大姐,我能读,能读……”
      随宴淡淡点了点头,“那便去吧,好好听夫子的话。”

      不知为何,从前随宴对自己有着殷殷期盼的时候,随子堂觉得有压力,不太痛快。后来他明白了,那是因为,随宴以为他是定安候的后人,对他要求高罢了。
      可眼下,随宴发现自己是她亲弟弟,反倒随便了。

      可随子堂胸中却涌出一股意气来,他大声道:“大姐,我一定会考上的,未来我还要去考状元,我要壮大咱们家!”
      随宴还是那副模样,哄着他,“知道了,快滚吧你。”

      随子堂走了没多久,司空弥也自讨没趣够了,提了包袱,给司空敬和随清留了信。
      在信中,他祝他们永结同心,又说自己要去谋一番事业,回都京去了。

      送走了随子堂,随宴转头就大病了一场。
      她总是喊着冷,身上却发着烫,随海和随河为了照顾她,忙得焦头烂额。
      没多久她们便发现了,随宴那句冷,或许不是因为她冷,而是因为她觉得某个人冷。

      随宴病重之前的那些日子,天天拿着一把木剑,还有一只白玉簪,就这么枯坐着,呆看着,一整天都不见动弹。
      她像是被人将魂给勾走了,对什么都再提不起劲来。

      随河皱着眉,“随海,大姐到底在担心谁呢?”
      随海想了想,“小师。”
      随河恍然大悟,“大姐是担心小师在外头,怕她冻着了?”

      随海又看了看随宴,摇了摇头,“不像。”
      “那是如何啊……”随河累得松了力,整个人从背后揽着随海,将头压在了她肩上,身上的重量都压了过去一些。

      随海偏过头看着随河,“河儿,累了就去歇息。”
      “我不累。”随河抱着随海的腰,下巴还懒懒地蹭了她几下,“你又是管铺子,又是照顾大姐,我没做什么,哪儿有你累。”

      这么说完了,她又猛地睁开了半眯起的眼睛来,“对,你才是真的累!随海,你是不是又累了不告诉我,自己强撑着?”
      随海大喊冤枉,“我哪儿有?”
      随河不管了,直接弯腰就要把人抱起来,“我这就送你回去休息。”

      随府已经空出来了,她们又搬了回去,要是就这么抱着把人送回去,随海都怕随河给累死在半道。
      她赶紧跳开,按住随河的手,挣扎间脸微微红了一些,“河儿,别胡闹。”

      随河却被她这般娇羞的模样给勾得眼都直了,怀中的身体软软的,抱起来简直是无比满足,温香软玉,她如何镇定?
      喉间不自觉地吞咽了几下,随河丢了魂似的,慢慢低头凑近随海的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抽风了,随海忽然就抬手按住了随河的唇。
      这一按,两个人都醒了。

      随河眨了眨眼,“随海?”
      随海的指尖烫的厉害,脑子都要糊涂了,“嗯,嗯?”
      “你……”随河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你,你按着我的嘴作甚?”

      随海一把撤开了手,无力地给自己辩解,“我胡乱按到的。”
      “不是!”随河就差没跳起来了,兴奋得脖子都红了起来,“随海,随海!你是不是知道,你就是知道!”

      随海吸了口气,偏开了脸,“河儿,大姐还没醒,你别胡来。”
      “我……”随河湛湛清醒了一些,赶紧松开了随海的腰身,退后了一步,可胸间依旧跳得厉害。

      是的,是的,自己偷偷亲过随海那么多回,情话说过一箩筐,这个人怎么可能回回都是睡得安稳?
      随海知道,随海知道……
      随河险些激动地哭出来,她看着随海在随宴床边忙碌,需要很努力地才能按耐住情绪,不让自己做出些冲动的事情来。

      随海自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暗骂着自己疯了,竟然真当随河要亲自己,居然敢按到她的嘴唇上去……
      她和随河之间隔了太多不该,可没想到,千不该万不该,最后竟然是自己的不该。
      随海想过挑破的那天,却没想过会是由自己引发的。

      好在随清不久后便回来了,跟着司空敬一起来看望随宴。
      屋子里有了其他照顾的人,随海便得了空,她回头一看,随河已经不知何时跑出去了。
      随海这才你松了口气。

      随清看着随海微红的脸颊,觉得新奇,“二姐,你这是脸红了么?你可不常失态啊。”
      “脸红?”随海赶紧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实有些烫,她故作镇定道:“大概是染了大姐的风寒,我去给自己熬些药喝,你们看着大姐吧。”

      随清点了点头,没察觉到什么,“二姐你去吧,我能照顾好的。”
      等随海走了,司空敬这才搬来椅子,在随清身边坐下。
      随清替随宴换了个帕子,重新敷到了她的额上。

      他叹道:“大姐到底怎的了,那老大夫都说大姐病得稀奇,迟迟不见好。”
      司空敬靠着他,靠着靠着,又往下滑,一把趴在了随清腿上,他躺舒服了,不管随清怒目瞪着自己,道:“我看你大姐,就是心病。”

      随清不解道:“心病?大姐有什么心病?”
      “我如何知道?”司空敬满足地躺在随清怀里,闭上了眼睛,“不过,我在清儿身边,清儿是不会得心病的。”

      随清被他噎了噎,最后在他脸上轻轻掐了一把,“油嘴滑舌,没有正形。”
      司空敬静了一会儿,竟然冲他吐了吐舌头。
      一把年纪了,做出这般举动来,随清一愣,转头就笑开了。

      两拨人轮番看顾着随宴,一直到用完了晚饭,随清说自己来守着夜,随海和随河这才出了老宅。
      白日里的事情引起了一些尴尬,随海不动声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随河也不出声,心里使劲憋着坏。

      到了要拐去雀安街的时候,随河却猛的将随海一拽,拉着她直往河边跑去。
      随海根本来不及问什么,一路气喘吁吁的,河边水汽足,风都带了丝凉意。
      随河站住了脚,喘着气回头看向随海,这些日子随海身子骨是好了些,但还是病殃殃的,动一动就累得不行。

      “慢慢喘气,别急。”随河走近一些,明目张胆地把人揽在怀里,眼角带着笑意,“随海,怎么跑几步而已,便累成这副模样?”
      随海抬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想推开她,随河却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掐着时间,道:“快到了。”

      随海口中那句“什么”还没问出来,便见河对岸忽然放起了烟花来,一捧又一捧,灿烂地在天上炸开来。
      城中百姓有些在河边观景游玩的,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随河挑了个好地方,人少,视野开阔,也是个死角,不容易被看见。
      烟花放个没完,随海看了一会儿,见那烟花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转头疑惑地看了看随河。

      随河对她咧嘴一笑。
      随海一下便明白了,这人故意的。

      她们之间,其实用不着说那么多话。
      有些事情,既然挑破了,那便用行动来证明便是。

      随河收紧手臂,将随海又拉近了一些,看着这人为难又不好意思的模样,心里起了波澜,简直快要荡漾起来了。
      她轻喃了句什么,随海没听清,一抬眼,便看见这人闭眼吻了下来。

      随海心里一颤。
      头一回,在她睁着眼的时候,随河来亲她。

      躲与不躲,都是一刹那的决定。
      耳边烟花炸得响,随海长长弯弯的睫毛颤了颤,如风中瑟缩却又绽放的花儿一样,定在了原地。
      随河如愿以偿。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烂漫烟花是天地间的背景,口中鼻中都是心上人的气息。
      随河直亲得随海浑身发软,等到她终于餍足撤开,那烟花还没停,可随海的脸已经通红了。

      一向沉稳的二姐,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随河又靠近随海的耳边,低声喊她,“随海……”
      这时候,她微乱的气息简直成了蛊毒,随海碰都不能碰,躲也躲不开,只好手脚发软地受着了。

      明明灭灭的烟花照得人脸也一明一暗,可不管怎么看,随海的脸在随河眼中,都是最好看的。
      “你喜欢我的。”随河感动又笃定,在随海耳边说:“你喜欢我。”
      随海偏了偏头,“河儿……”

      随河不让她挣开。
      随海轻叹了口气,终于带上了些勇气,两条手臂轻轻环住了随河的腰身,在她的目光中回答她:“是。”

      有时候,有些答案,也就一个字。
      根本没有那么难以说出口。
      烟花终于停了下来。

      随河本想再一鼓作气亲一回随海,可是听了她的答案,却只是撇了撇嘴,没出息地哭了出来。
      “诶……”随海手忙脚乱地安慰她,“怎么哭了?”
      “二姐……”随河又乱喊她,“二姐我好感动啊,我等你这个字,等了太久了。”

      随海耳朵都红了,“别,别叫二姐了。”
      随河眨了眨眼睛,等随海给自己抹干净了眼泪,她作乱心起了,又喊了两声,“二姐,二姐——”

      随海无奈地瞪着她,“河儿。”
      随河无辜又狡黠地看着她,“你不是二姐么?”
      “我,”随海快要恼羞成怒了,只能又警告她一声,“河儿。”

      随河见好就收,“知道啦,随海。”
      随海垂了下眼,又抬手将随河抱紧了,自己轻轻贴了上去,应了她一声,“嗯,河儿。”

      搂着搂着,随河觉得有些燥热起来,她咳了一声,微微推开了,“那个,随海,咱们回家去吧?”
      随海天真地看着她,“这就累了?”
      “不,不是……”随河的眼神乱飞,“该,该休息了嘛……”

      随海明白了什么,脸猛地又红了起来。
      她怒道:“随河!”

      随河哈哈笑了一声,赶紧跑开,“你可是天天从我怀里醒过来的!”
      “你还嚷!”随海压低了声音,抬脚去追她,“这么多人,你……”

      笑声飘远,不知是谁又点起了烟花。
      这一回,烟花下,怕又是一场情动。
      这天底下,有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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