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王者》金镶钰

3、第 3 章

　　下了机场，莫离打开在车上下载的地图软件，输入阳光小区4号楼601的地址。莫荣从来没有跟莫离有过什么交集，莫离知道的关于莫荣的信息只有奶奶留给他的这个地址和每个月的转账信息。
　　顺着导航一路找到一个老旧的小区时，天已经黑透了，莫离拖着行李箱又累又饿，本来就胖的身体更是出了一层又一层汗。

　　桦市以前是典型的江南水乡，城市里大大小小有数百条小河流，阳光小区还是八十年代沿河建造的老小区，路边连个路灯都没有，路也是九曲十八弯十分狭窄，就连很多出生的在这里的小孩一不小心都能走丢。
　　因此，莫离这个外来人很快就迷失在黑暗里，他在河边来来回回好几次，就是没找到4栋的牌子，他又不想问人，而且就算问人他也找不到半个人影。

　　就在莫离犹豫着想先住旅馆，等天亮再来找时，一声猫叫吸引了他的注意。

　　黑暗中，一对灯泡一样的眼珠子在莫离手机灯光下闪现。莫离蹲下身，用手机照着这只小猫，小猫看起来几个月大，瘦瘦小小的，身上的毛发已经脏得看不出颜色。莫离从背后背包里拿出一根火腿肠，撕开递给小猫，小猫喵喵喵叫着，张开嘴，露出两个小奶牙，“啊呜”一口没有吃那个放在嘴边的火腿肠，反倒是咬在了莫离肥肥的手指上。

　　莫离只觉手指一痛，眼前一黑，脑子里猛然回到了小时候，在被奶奶接到身边之前，更小的时候。妈妈搂着小小的他，站在寒风凛凛的楼顶说：“小离，妈妈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外面的世界很残酷，没有用的人都不配活着，我们都是没有用的人，不如一起死吧。”
　　说着，妈妈抱着他纵身一跃——

　　莫离被强烈的失重感吓醒，猛地坐起，眼前却是白床白墙，周围一片安静，只有尚未平复的心跳。

　　“你醒了？”“嗨呀，你终于醒了！”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个男声，一个奶奶的童音。

　　莫离像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脑袋往后一缩，只见旁边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抬起来，露出一张极端俊帅的脸，帅脸的主人看了一眼莫离，接着又低头盯着手里的手机说：“你等会儿啊，我这局马上就赢了。”

　　“呜呜呜，主人你终于醒了，吓死233了，你可不能死了，你死了我怎么办呐！”这时，另一个奶奶的小孩子声音又传了出来。

　　莫离皱了皱眉，问：“你是谁？”

　　“我叫金哲。”正在玩手机的人说。
　　“主人，我叫233，”另一个声音同时说。

　　莫离耳朵都要炸了，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这时只听奶奶的童音说：“主人你跟我说话不用说出口的，只要在脑子里说就行了。”

　　莫离脑子里继续问：“你是谁？”
　　“我是系统233，刚刚绑定了主人。所以才能跟主人的意识交流。”奶音继续说。
　　“刚刚？绑定？”
　　“那个，那个，其实就是刚刚在河边，你看到的那只猫就是我附体的生物啦，我搜集到主人的血液，发现主人你的基因非常适合233绑定。”
　　“那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是医院吧？”
　　“呜呜呜”小奶音又啜泣了起来，带着一股惊魂未定地说：“其实233在绑定时需要检索主人的情绪和记忆，而且，而且会吸收主人乐观快乐的情绪，但是主人快乐的情绪实在太少了，所以主人被放大的坏情绪反噬，跳河自杀了，还好旁边这位小哥哥救了你。”

　　“你为什么会吸收快乐的情绪？”莫离对自己自杀毫无感觉，而是继续追问。
　　“其实233是个偶像系统，靠粉丝的快乐值为食，主人的基因非常完美，将来一定会成为超级偶像，红遍全世界哒。”
　　莫离对自己的外貌十分有自知之明，非常冷酷地说：“我不想做偶像。”
　　“嘤嘤嘤，可是，可是，”233怯生生地说。
　　“可是什么？”
　　“人家绑定了主人，如果没有快乐值可以吃，人家就要吃主人的快乐情绪，主人没有快乐的情绪了就会自杀的。”
　　“不能解绑吗？”
　　“呜呜呜，主人不要抛弃人家啦，人家千辛万苦才找到主人，如果没有找到主人，人家就要活活饿死啦。”
　　“你找别人去。”
　　“不是每个人都有主人的基因的，主人的基因万里挑一，无敌完美，只有主人的基因才配拥有233这样可爱的系统。”
　　“我不要。”
　　“不要啊，主人，人家能干很多事的，能让主人成为最完美的偶像，能让任何一个人喜欢主人。”

　　莫离心中一动：“任何一个人？”
　　“当然。”
　　“你能让莫荣喜欢我吗？”
　　“呃，以后可以，等233升级以后就能做到啦。”

　　莫离正要追问，旁边的帅哥终于放下手机抓住莫离的手说：“你有没有什么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莫离冷着脸摇头。
　　那帅哥继续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金哲。”
　　“莫离，谢谢你救了我。”
　　“别客气，任谁看到人跳河都会救的，还好是夏天，水不冷，衣服吹吹也干了，要不然着凉感染更麻烦。不是我说啊莫同学，不就是被野猫咬了一口吗，你也别想不开啊，怕狂犬病可以打疫苗啊。”
　　金哲这番话完全就是打趣，他看莫离冷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想说点俏皮话。
　　奈何莫离完全没有幽默细胞，只是摇摇头：“那是意外。”
　　“哦，不是想不开就好，我喊护士过来看看。”

　　不一会儿，护士过来看了看莫离的状态，说：“你没什么问题了，狂犬疫苗记得后天再来打，要打5次，医院床位紧张，你现在可以出院结账了。”
　　莫离起身下床，找到自己的背包跟行李箱。
　　金哲接过他的行李箱，迈着大长腿走在前面，说：“我带你去缴费窗口，看你这样子是刚到桦市的啊，来旅游吗？”
　　“找人。”
　　“找谁？”
　　“找我父亲。”
　　“哦，你是暑假来城里看爸爸的啊。”金哲脑补出一出留守儿童到城里找打工的父母的画面。
　　莫离想了想，觉得金哲说的基本属实，说：“嗯。”

　　到了急诊缴费窗口，收费人员接过收费单说：“医保卡。”
　　莫离茫然摇头：“没有。”
　　“身份证。”
　　“没有。”
　　“身份证都没有？是没带吗？”
　　“我这个月刚成年，之前在国外念书。”
　　“你家里人呢？”收费阿姨无语。
　　“没有。”
　　收费阿姨有点同情地看着莫离，“你只能自费了，1500元。”
　　莫离打开钱包，眼睛估了估，拿出一叠崭新的钞票，刚好15张。

　　出了医院，金哲关心地问：“你不是来找你父母的吗？你有他们电话吗？”
　　“我母亲已经过世，我是来找我父亲的，但是我没有他电话。”
　　“哦，对不起。”金哲摸摸头，“那你怎么找你爸爸？”
　　“我有他以前的地址，在阳光小区4栋。”
　　“正好，我现在也住在阳光小区，我们先去吃饭，然后再回小区。”

　　这么说着，他们就随便进了一家小店，两个半大小子，正是能吃的时候，而且莫离吃了好几年汉堡，这是第一次吃中餐，吃的着实不少，一结账，居然吃了两百多。
　　莫离坚持付饭钱，这是报答金哲救命之恩。金哲拗不过他，只能随他了，但是他也一路带着莫离找到了4栋601室。

　　莫离鼓起了勇气，用微微颤抖的手敲了敲门，敲了半天，门终于开了条缝，露出一张中年妇女的脸，她打量了下莫离，警惕地问：“你们找谁？”
　　“我找莫荣。”
　　“你们找错人了，我家没这人。”
　　话音未落，门已经啪一声重新关上了。

　　看着拍在鼻尖上的门板，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莫离还是有点失望。
　　金哲狐疑：“阿离，你这地址没错？”
　　“可能时间久了，他搬家了吧。”
　　“你多久没见你爸了啊？”
　　莫离想起五年前匆匆的一面，说：“五年。”
　　金哲开始怀疑莫离和他爸之间的关系是否亲近了，但是这是人家的家事，金哲并没有多问，而是低头看了看手机，已经晚上十点了。他提议道：“这么晚了，你没有身份证，住不了旅馆的，不如到我那里凑合一晚，明天再想办法吧。”

　　莫离本想说自己有护照的，但是想到自己钱包里所剩不多的钱，还是答应了下来：“我会还你钱的。”
　　“咱也是患难兄弟了，谈啥钱啊，反正我一个人住也是住着。”金哲很大方地搂着莫离的胖身子，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除了自己的导师，莫离还从来没有被同龄人这么亲近的对待过。他以为他这样的人，应该是同龄人最讨厌的类型，不会说幽默的玩笑话，不会开朗的笑，也不会玩流行的游戏，他很难融入那个群体，就算在A国老乡会，他也是被边缘化的人。
　　莫离一时受宠若惊，甚至有些诚惶诚恐，心里想着明天就是莫荣打钱的日子，他取了钱，一定请金哲好好吃顿饭。

　　金哲住的地方在2栋，离4栋很近，进了屋子，莫离已经很累了，他时差还没调过来，又经了这么多事，勉强控制着自己洗了个澡，就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本来他想睡沙发的，奈何体型太庞大躺不下，还好八月天气正热，在地上随便摊了张凉席，不到一秒钟就呼呼睡着了。

　　然而这个时候，夜猫子金哲才刚刚开始夜生活，他掏出手机，点开王者荣耀，继续自己的上分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