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是王者》金镶钰

2、第 2 章

　　而此时远在A国的莫离正做着梦，梦里奶奶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用粗糙干裂的手指指着小黑板教他念字：“这是“莫”这是“荣”，合起来就是“莫荣”，哎，就是你爸。”小小的莫离看着黑板上缺笔少画的字，一脸漠然。
　　“你爸可聪明了，是咱们村第一个大学生呢，将来你也得好好读书，像你爸那样。”

　　窗外清晨的太阳渐渐升起，一丝丝照进这间阴暗的小室。书桌上摆放整齐的书，一米二的小床，小木柜，小衣柜，以及角落2平米的洗手间也渐渐显现了出来。

　　这就是莫离生活了整整5年的地方，虽然很小，却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滴滴滴”万年不变的闹钟声响起，莫离条件反射地睁眼，下一秒撑着胖胖的身子坐起来关掉闹钟。接着花10秒回想今天要做的事情，继而转头看到床头叠好的博士服，今天是他博士毕业的日子。

　　1分钟穿好衣服，2分钟刷牙，镜子里圆圆胖胖的脸上又冒出的一颗红肿的大痘痘，莫离满眼漠然的看着镜子，目光丝毫没有焦点，心里却随着手上牙刷数着：“22,23,24”，数到100，漱口，刚好两分钟。

　　早上6:30，莫离和往日一样准时出门，数着步子往学校走去“1、2、3、4、5……”数到1354步，刚好走到一家汉堡小店。
　　莫离照常冷着脸，“芝士热狗汉堡，一杯拿铁，谢谢。”
　　卖汉堡的大叔却笑着说：“嘿，小子，你终于不穿那件垃圾夹克啦？哟，这是博士服？你今天要毕业了呀，要不要换个口味庆祝下，你都吃了5年芝士热狗汉堡了，你不腻我都做腻了。”
　　莫离冷着脸不说话。

　　旁边吃着汉堡的胖子哈哈大笑：“John，你别费口舌了，他就是个书呆子，脑子都读书读坏掉了，华人也就只有数学好了，其他都是废物，废物，哈哈哈。”胖子一边说，一边冲着莫离喷着食物残渣。
　　莫离脸上依然没有表情，看着大叔手里的咖啡递过来，1523,1524……

　　3214，到了礼堂门口。

　　“快看，那个华人，他居然毕业了！”
　　“那个书呆子？那不是迟早的事吗？”
　　“我前年跟他一起读的硕士，你知道我念的什么系吗？数学，超级难的数学！今天他就博士毕业了！简直非人类！”
　　“听说他才18岁！简直就是天才！”
　　“不是天才，是疯子，他从来不说话，也不笑，好可怕！”

　　莫离心里数着3689，昨天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在导师的办公室了，但是他现在却在礼堂听着别人窃窃私语，这让他心里有很强烈的不安感，他终于忍不住用手指抹了抹黑色丝质的衣袖。

　　人越来越多，莫离强忍逃离的冲动，僵硬地坐着，等着校长念他的名字，给他颁发毕业证。

　　“Murry！”

　　莫离抬起已经麻木的双脚，机械地站起，向前走去，就像昨天无数次在脑海里预演的一样。20566,20567……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莫离脸色几乎惨白，他一点也不适应被这么多人注视，只想着赶紧拿完证书走人。
　　校长却拍着他的肩膀，多说了两句：“这是我们学校年纪最小的博士毕业生！他拥有无与伦比的数学天赋！Murry13岁入校以来，对于理论数学的研究作出了巨大贡献，他发表的论文在专业期刊上引发了许多热烈的讨论与赞许，我很荣幸，能够亲眼见证一个数学天才新星冉冉升起，请大家为他鼓掌吧！”

　　台下的人不管认不认识莫离，都善意地鼓起了掌。

　　莫离拿着证书不知所措，这时一个满头白发的瘦高老头大步上台，一把拥抱起莫离，大家的掌声明显更热情了，这个老头是在学校工作了大半辈子的教授，也是莫离5年大学生涯的老师，他值得所有人给他足够的尊敬。

　　肯尼斯把莫离拥到台下，温柔地拍拍他的脑袋：“不要怕，今天是你最光荣的日子，你应该感到高兴。”
　　莫离红着眼睛，终于笑了，虽然只是抿了抿嘴，但是他看着肯尼斯的眼神是全然的高兴与信赖，他说：“谢谢你，肯尼斯。”
　　“走，我们回办公室。”
　　年逾六旬的肯尼斯，虽然头发全白了，但是瘦削的背依然挺直，穿着一身黑色风衣健步如飞。
　　莫离跟随着导师脚步，熟悉的香水味从前面的人身上幽幽飘来，心中的计数终于停止，29986。

　　“你真的决定回国了吗？”回到办公室，肯尼斯来不及坐下就问。
　　莫离眼中闪过挣扎，“是的，回去和父亲一起生活，这是我奶奶希望的。”
　　肯尼斯碧蓝的眼中终于有些忧心，这些年他从来没有见过莫离的任何亲人，莫离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他自己独自解决的，哪怕他刚来时只有13岁，这也是肯尼斯对莫离格外关心的重要原因：“也许你的父亲，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莫离嘴上不说，心里也未尝没有担忧，可是奶奶临终的话语一直在脑海里鼓励他，他终于还是说：“我想试试。”

　　肯尼斯看着他的眼睛，莫离不敢与他对视，稍稍低下头。肯尼斯无奈笑起来，嘴角的皱纹都温柔地卷了起来：“我一直觉得你的性格适合留在学校，虽然我即将退休，但是我相信我能照顾好你。可是现在我觉得，你回去试试也好，孩子，你才18岁，未来有无限可能，你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你心里是有向往的，这很好。如果有什么困难，千万不要悲观失望，要不要找你以前的心理医生跟你谈谈？”

　　在A国，人们并不忌讳看心理医生，在肯尼斯看来，莫离的状态就是需要看心理医生的。

　　莫离却非常抗拒地说：“不，不要心理医生，我没病。”

　　肯尼斯无奈摇头：“那好吧，无论发生什么，你要记住，我的办公室永远欢迎你回来。Murry，下面这些是我对你的一些小小的建议，虽然你的计算能力很强，论证方面也无懈可击，但是你太一板一眼了，你的生活里没有浪漫，没有浪漫的细胞怎么做出美丽的数学猜想呢？所以你适合做一个副手，却很难成为一个伟大的数学家。如果你想你的人生能有所成就，那就一定要做出改变，无论好坏，改变总是美丽的，不是吗？”

　　认识肯尼斯5年后，莫离终于主动拥抱了眼前这个瘦老头：“谢谢你，肯尼斯。
　　”“再见，肯尼斯。”

　　两天后，莫离一个人拎着黑色手提箱站在桦市豪华的机场大厅里，周围的人步履匆匆，不时有举着旗子，另一个手里拿一个便携话筒招呼后面一大堆人跟上的导游路过。莫离有些茫然，呼吸着和A国A市完全不一样味道的空气，看着比A国A市多了不知多少倍的人，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战栗。

　　好在这时一个机场工作人员发现他已经站了好久，主动上前问：“这位小朋友，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莫离虽然性格内向，但是做任何事都非常有条理，他早就给自己写了详细的计划，只要照着一步步执行就行。所以，他先问：“请问，在哪里能买到手机卡？”
　　买完卡，莫离开始按照计划第二步，找机场大巴。
　　这些年莫荣虽然每个月给莫离打生活费，但是这生活费也只能够他勉强维持生活。好在莫离生活简朴，又有奖学金和论文稿费贴补，因此他现在卡里还有将近一万块存款，回国前他选择先换了三千现金。
　　莫离现在必须精打细算地用钱，坐机场大巴到市区是最好的选择。